李雲軒氣衝衝地從公主府迴到王府,冷風一吹,心中的煩躁稍稍平息了些。他沒有片刻耽擱,第一時間便朝著聞心蘭的住處走去。


    此時的聞心蘭正靜靜地坐在池塘邊,月光灑在她身上,宛如一層銀紗,她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池塘中嬉戲的錦鯉。李雲軒看著她那心神不寧的模樣,心中一緊,急忙上前,關切地問道:“蘭兒,你可有哪裏不舒服?”


    聞心蘭聽到聲音,緩緩轉過頭,看著他焦急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輕輕搖了搖頭,柔聲說道:“我一切安好,隻是有些事情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李雲軒不放心,目光在她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看到她確實沒有毒發的異樣,才暗暗鬆了口氣。可他的眉頭很快又皺了起來,心中暗自思索,莫非真要等到月圓之夜才會毒發?可到那時,我又怎麽跟蘭兒解釋呢……她又願意與自己同房嗎?一係列的問題如亂麻般縈繞在李雲軒的腦海中,讓他心煩意亂。


    聞心蘭看著李雲軒一臉愁容的樣子,心中湧起一絲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軒哥哥,可是蘭兒讓你擔心了?”


    李雲軒抬起頭,看著她那清澈無辜的眼眸,心中一陣刺痛。他輕輕伸出手,將聞心蘭擁入懷裏,聲音略帶顫抖地說:“蘭兒,若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盡快告訴我。”


    聞心蘭被他突然的擁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身體微微僵硬。雖然她已經嫁給了軒哥哥,成為了他的妻子,可是她對他似乎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意,隻是和以前一樣將他視為兄長。她在他懷裏,感受著他急促的心跳,心中卻一片迷茫。


    一陣微風吹過,池塘裏的錦鯉受驚,迅速遊向水底,隻留下層層漣漪。聞心蘭輕輕推開李雲軒,眼神中帶著一絲困惑,問道:“軒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李雲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他怎麽能告訴她,她中了一種隻有在月圓之夜與自己同房才能解的毒,他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蘭兒,你別多想,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聞心蘭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心中的疑惑更甚。她知道軒哥哥一定有事瞞著她,可她也明白,他不說,定是有他的苦衷。她不再追問,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說:“軒哥哥,我累了,想迴房休息了。”李雲軒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有欣喜,也有憂慮,喜的是她真的忘了所有有關墨晚風的一切。憂的是,那毒會讓她的生命受到威脅。這讓他矛盾至極。


    夜色如墨,聞心蘭坐在廳中,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地上滿是打開的錦盒,件件皆是稀世珍寶。今日,這已經是她看到的第七件了,鎏金鳥籠裏,那隻來自西域的雪雀正歡快地啄食著如紅寶石一般碾成的粟米,紅豔的色彩與雪雀潔白的羽毛相互映襯,顯得格外奪目。


    就在這時,李雲軒大步走進廳中,蟒紋皂靴重重地碾過滿地錦盒,帶起一陣風,這陣風恰好掀開了聞心蘭的袖口,露出了她腕間新添的羊脂玉鐲,玉鐲溫潤細膩,在這略顯昏暗的廳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蘭兒看這盞鮫綃燈可好?”李雲軒的聲音在廳中響起,他的指尖挑起一盞燈籠,燈籠泛著淡淡的忍冬香。聞心蘭抬眼望去,隻見燈麵上繪著精致的蘭草紋,栩栩如生。


    可就在她目光觸及燈麵的瞬間,聞心蘭隻覺太陽穴驟然一陣劇痛,腦海中似有什麽東西在翻湧。恍惚間,她仿佛望見燈芯裏蜷著半片焦黃的藥方,可還沒等她看清,王爺那染著龍涎香的廣袖便迅速伸來,攔腰截斷了她的視線。


    “蘭兒不喜歡嗎?”李雲軒微微皺眉,臉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那換南詔進貢的翡翠屏風,我想著那翠色與你的衣衫定是極為相稱。”


    聞心蘭強忍著頭痛,輕輕搖了搖頭,“軒哥哥,我有些累了,這些珍寶雖好,可我實在沒什麽心思欣賞。”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疲憊。


    李雲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很快便又恢複如常,他將鮫綃燈輕輕放下,走到聞心蘭身邊,溫柔地說道:“是我不好,隻顧著讓你看這些,忘了你身子嬌弱,容易累著。”


    李雲軒見聞心蘭一臉倦容,心疼不已,趕忙上前,輕輕扶住她的手臂。“蘭兒,你且迴房好好歇息,有什麽事都等養足精神再說。”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宛如春日裏的微風,試圖吹散聞心蘭心頭的陰霾。


    聞心蘭微微點頭,任由李雲軒攙扶著,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朝房間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唯有窗外的風聲依舊在唿嘯,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心事。


    迴到房中,李雲軒小心翼翼地將聞心蘭安置在床上,動作輕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他輕輕為她拉過錦被,掖好被角,確保她不會著涼。聞心蘭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李雲軒忙碌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想問李雲軒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她,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迴去。


    李雲軒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停下手中的動作,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她,輕聲問道:“蘭兒,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聞心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麽,軒哥哥,我隻是有些累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追問,怕打破這短暫的平靜。


    李雲軒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發絲,“那你好好睡一覺,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喚我便是。”說罷,他起身,輕手輕腳地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時,李雲軒又迴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聞心蘭,眼中滿是眷戀與擔憂。他靜靜地站了片刻,直到確定聞心蘭已經閉上眼睛,唿吸逐漸平穩,才緩緩轉身,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隨著房門的關閉,房間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唯有聞心蘭均勻的唿吸聲。而房外,李雲軒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落寞。


    這幾日,李雲軒對聞心蘭的寵愛愈發明顯,近乎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進王府,便有小廝丫鬟們忙碌地穿梭在長廊間,他們手中捧著的,盡是些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和華麗無比的華服。件件珍品被送往聞心蘭的房間,似要將世間所有美好都堆砌在她身旁。


    “九王爺對王妃也太好了吧?什麽珍貴首飾全往王妃屋裏送。”幾個丫鬟聚在一處,一邊手中忙碌著手中針線,一邊忍不住低聲議論。說話的丫鬟眼中滿是羨慕,手中的針線不自覺地停下,腦海中想象著自己若是王妃,被這般寵愛會是怎樣的光景。


    “王爺對王妃一直都很好,可我明明記得王妃一向對王爺冷淡,怎麽就突然轉了性子。”另一個丫鬟道,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在這深宅大院中,主子的寵愛便是一切,看著聞心蘭得寵,她心裏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而在王府的廚房,小廝們也在熱議此事。“你們說,自打王妃入府以來,王爺就十分寵愛王妃,可是王妃從來不領情,如今王妃為什麽突然就接受王爺了呢?之前我記得王妃很排斥王爺的。”一個年輕的小廝好奇地問道,手中還握著一把青菜,卻早已忘了要洗菜的事。


    “誰知道呢,或許王妃終於被王爺感動到了吧。”一個年長些的小廝一邊往灶裏添柴,一邊漫不經心地迴答。可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主子的心思,又豈是他們這些下人能輕易猜透的。這些議論聲,如春日裏的柳絮,在王府的各個角落悄然飄散。


    春日遲遲,暖煦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王府的庭院裏,將滿園的花草映照得生機勃勃。聞心蘭身著一襲淺粉色羅裙,裙角繡著精致的桃花,在庭院中輕盈漫步,臉上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笑容。


    春桃手捧茶盞,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終追隨著聞心蘭。望著失憶後如此開心的王妃,春桃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喜還是憂。


    喜的是,自王妃失憶後,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整日以淚洗麵,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之中。那些悲傷的過往,仿佛隨著記憶的消失一同被抹去,如今的她,如同春日裏初綻的花朵,純淨而美好。


    然而,憂慮也如影隨形。春桃心裏藏著一個沉甸甸的秘密——王妃與墨駙馬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情意。她曾親眼目睹兩人相處時的深情與默契,那些甜蜜的瞬間,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如今,王妃失憶了,對那段過往一無所知,春桃不知道該如何向她提起墨晚風。


    說吧,她害怕會打破王妃此刻的寧靜與快樂,再次將她拖入痛苦的深淵;不說吧,又擔心日後王妃恢複記憶,知曉真相後會怪罪自己隱瞞實情。春桃每日都在這兩難的糾結中苦苦掙紮,內心備受煎熬。


    微風拂過,吹起聞心蘭的發絲,她歡快地轉過身,對春桃笑道:“春桃,你看這滿園的花開得多好。”那燦爛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最明媚的陽光,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陰霾。


    春桃望著聞心蘭,心中一軟,所有的猶豫與糾結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堅定。她暗暗下定決心,將這段關於王妃與墨晚風的過往深深冰封在心裏。哪怕日後王妃怪罪下來,自己甘願受罰,她隻想讓王妃能開心一天是一天。


    她走上前,輕聲應道:“是啊,王妃,這花就像您一樣好看。”說罷,嘴角也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隻是這笑意中,藏著無人知曉的苦澀與無奈。在這美好的春日裏,春桃守護著這個秘密,也守護著王妃此刻的幸福,隻是未來的路,依舊充滿未知與變數 。


    聞心蘭正坐在房內,看著滿桌的珠寶首飾和新衣,眉頭微微皺起。這些天,李雲軒不停地送東西過來,可她卻絲毫沒有喜悅之感,反而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她拿起一隻玉簪,仔細端詳著,這玉簪通體碧綠,雕工精細,一看便是價值不菲。可她的思緒卻飄向了別處,想起了李雲軒欲言又止的神情,都讓她覺得這寵愛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這時,李雲軒走了進來。他看到聞心蘭手中的玉簪,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蘭兒,這玉簪很配你,我一看到就想著一定要送給你。”


    聞心蘭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探尋的目光,“軒哥哥,你為何對我這麽好?”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迴避的堅定。


    李雲軒見聞心蘭這麽問,身形猛地一滯,手中的動作也跟著頓住。他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地發問。窗外,微風拂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似在為他短暫的慌亂做掩護。


    不過,這份慌亂轉瞬即逝。李雲軒很快迴過神來,臉上重新掛上溫柔的笑意。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將聞心蘭垂落的碎發別到她小巧的耳後,輕聲問道:“蘭兒當真想知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聞心蘭的耳畔,讓她不禁微微一顫。


    聞心蘭心髒狂跳,猶豫片刻後,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她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李雲軒,試圖從他的神情裏尋出一絲端倪,揭開心中那層迷霧。


    李雲軒嘴角上揚,眼中滿是寵溺,他伸出手指,輕輕刮了刮聞心蘭的鼻尖,笑著說:“傻蘭兒,我自小就心悅於你,這份情早在八年前就埋下了。況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寵你還能寵誰?”說罷,他微微俯身,在聞心蘭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這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讓聞心蘭的臉頰瞬間滾燙起來,像是被火燒過一般。她的心跳急劇加速,慌亂得不知所措。這種直白熱烈的情感表達,讓她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軒哥哥,我困了,先睡了……”聞心蘭聲音小得如同蚊蠅,幾乎聽不見。說完,她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躲進被窩裏,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這份讓她心跳加速的情愫。


    李雲軒看著她這般可愛的模樣,不禁嗤笑出聲。他的笑聲低沉而溫暖,在房間裏輕輕迴蕩。他伸手,溫柔地拍了拍被窩裏的聞心蘭,說道:“好,蘭兒睡吧,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房間裏漸漸安靜下來,唯有窗外的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李雲軒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鼓起的被窩,眼神裏滿是愛意與眷戀。他知道,聞心蘭對他的感情或許還沒有這般熾熱,但他並不著急,他願意用時間和真心,慢慢捂熱她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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