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淩久時和阮瀾燭又來到草垛這裏。


    兩個人爬上去,夜色下漫天繁星點點。


    “淩淩,迴去後我們補個婚禮吧。”阮瀾燭抱著淩久時,眼神真摯又溫柔。


    “好。”淩久時之前隻覺得婚禮不過是個形式,但他知道阮瀾燭是在意的,尤其是在任錦宸加入別墅後。


    “不急,迴去以後休息一下,我們可以慢慢準備著。”阮瀾燭的笑意繾綣,月色下,他的眼神要比天上的星河更加耀眼。


    兩個人依偎著,夜晚的冷意吹過,但淩久時並沒有感覺到冷,手腕上的珠串傳來一陣暖流,抵擋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涼意。


    因為天氣的原因,兩個人迴到房車地房間,其他人在另外地房車上唱歌。


    歌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淩久時的困意來襲,洗漱後躺在床上,很快傳來他均勻的唿吸聲。


    阮瀾燭拿起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看向手機的眼神裏帶著化不開的溫柔。


    車內燈光熄滅,隻有房車外麵有幾盞白熾燈亮著,漆黑的夜色中尤為明亮。


    所有人都睡到自然醒,陳非醒得最早,起來後在房車不遠處跑圈跑步,不一會兒程一榭和他並肩跑著。


    陳非:“你今天起來晚了五分鍾。”


    程一榭:“我那個傻弟弟睡在了我門口。”


    陳非:“你怎麽沒讓他進屋睡?”


    程一榭:“我又不是和他在一個房間,一大早害我浪費了五分鍾。”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眉頭皺著,仿佛程千裏打破了自己一直的規律。


    兩個人沒再說話,跑完步後陳非煮了些粥。


    淩久時醒來的時候,程千裏坐在椅子上齜牙咧嘴地喊著,他身後站著家庭醫生為他揉著脖子。


    “怎麽了這是?”淩久時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脖子好像落枕了。”程千裏委屈地說著。


    “不是好像,就是落枕了。”家庭醫生手法已經盡量放輕了,但程千裏一直在喊疼,隻好無奈說道:“越疼說明好的越快,你忍著點兒。”


    “我去!淩淩哥!”家庭醫生加力按的這一下讓程千裏的聲音都劈叉了。


    “別喊了。”程一榭走過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再出聲一會兒你就訓練去。”


    程千裏不再喊疼,但一直哼唧著。


    “誰讓你昨天睡在我門口的,活該。”程一榭口中說著,但看著家庭醫生還是說了一句,“輕點兒吧,讓他好的慢著,省得不知道又睡在了誰的房間門口。”


    程千裏拿出手機打字,淩久時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些熟悉。


    【我怎麽會睡在你房間門口?我醒來的時候可是在自己房間!】程千裏的字又大又醒目,不知道他怎麽弄得手機像滾動的液晶屏一樣,看的淩久時一愣。


    “嗬,我就不該管你。”程一榭冷哼一聲,“我早上起來就看到你睡在我門口,要不是我察覺不對,你應該傷得比現在重。”


    程千裏:【我這脖子是你打的!】


    “我確實挺想揍你的,不過你這脖子還真不是我打的。”程一榭兩手一攤,解釋道:“你應該是靠著我房間的門睡久了導致的落枕,我隻是好心地把你扛迴了房間,沒有讓你的落枕更嚴重。”


    程千裏:【那就怪你的門!】


    程一榭懶得再和他爭辯,不難猜出昨晚程千裏為什麽睡在自己門口。


    自己這個膽小的弟弟又菜又愛玩,估計是看了恐怖片害怕,程一榭搖著頭,“以後你要是害怕就敲門,睡在門口是想嚇我嗎”


    程千裏眼神裏滿是委屈,像是小鹿,用手機打了一行字【我是害怕把你吵醒了。】


    程一榭捂嘴偷笑了一下,“行了,揉開了就不會疼了,晚上給你做你愛吃的烤全羊。”


    程千裏:【那我要吃香辣味的。】


    程一榭點點頭,昨天來玩兒的男孩兒家中養著好幾百隻羊,任錦宸買了兩隻晚上用來烤。


    羊已經被宰殺幹淨送了過來,淩久時邀請小男孩兒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小男孩兒叫阿爾坦,今年十一歲。


    阿爾坦很喜歡和三小隻玩,還牽了一隻小羊羔過來說是自己的寵物。


    小羊羔大概兩個多月,身上的毛雪白的如同棉花,看見生人也不害怕,唯獨躲著劉理菲。


    因為劉理菲用一種看美食的目光盯著它,動物感知危險比人還要敏感,所以對於這個想把自己端上餐桌的人類它是繞著走的,畢竟自己隻是個孩子。


    劉理菲對於小羊羔躲著自己並沒有很多的想法,心心念念著正在烤製中的烤全羊,口水不自覺的分泌出來。


    “淩淩哥,什麽時候會熟啊?”劉理菲已經不止一次問著淩久時。


    “這才烤了十幾分鍾,你已經問了七八次了。”陽光明媚,淩久時搬了個充氣沙發出來坐在上麵,看著阿爾坦帶著年糕到處跑。


    栗子趴在淩久時身邊,爪子時不時地勾著淩久時衣服上的扣子。


    土司怕冷,趴在了烤全羊的火堆旁。


    “是嗎?我感覺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劉理菲癱坐在沙發上,“那什麽時候會好啊?”


    “小火慢烤,別著急了。”淩久時閉著眼睛,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微風拂過,空氣中彌漫著烤羊肉的香氣和淡淡青草的味道。


    劉理菲覺得自己不能坐在外麵,烤全羊的香氣讓他根本坐不住,走進房車裏準備找點兒事情做。


    “不要睡在外麵。”薑褚走了過來,坐在了沙發上的另一邊。


    “沒睡,隻是在感受陽光。”淩久時的沙發離房車有些距離,他睜開眼睛,看著薑褚正在打量著自己,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薑褚溫和地笑了一下。


    淩久時覺得他好像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


    “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麽在門裏你會選擇相信我們?”淩久時將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能進第六扇門的你應該不會輕易地相信我和瀾燭吧?”


    “我確實一開始並沒有加入你們的想法,提出的要求也不過是因為那個手機在我這裏沒有,如果我沒有要求就沒有理由。”薑褚平靜地看著淩久時,“我從小有個特殊的本事,能分辨人身上的血腥味。”


    “嗅覺發達。”淩久時拿起身旁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我隻是對於藥材這類的知識敏感,也隻對血液的氣味能夠分辨的清楚。”薑褚摸了下鼻子,“在江城義和廖光永身上我能夠聞到他們身上有很多人的血腥氣味,他們在現實中殺過人。”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殺了人?”淩久時有些好奇。


    “活人和死人的血腥味是不同的,我能分辨出來,他們身上的味道已經快到讓我作嘔的程度了。”薑褚迴想起江城義和廖光永身上的味道就覺得鼻子不是很舒服,胃裏也有些不適。


    “你很適合一個職業。”淩久時從兜裏掏出一把糖果遞給他,“一榭做的,吃點兒會舒服些。”


    “謝謝。”薑褚拿過淩久時手上的糖果剝開放進口中,酸甜的果味兒壓下了胃中不適感,“你是想說法醫吧,我有一個姐姐是警察,她經常說我這是天賦。”


    “你家中不是……”淩久時想到之前陳非調查到的,薑家人的身體似乎都不是很好,而且薑褚的姐姐似乎喜歡任錦宸。


    “是我的一個表姐。”薑褚看著淩久時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錯了,“我這個表姐一直養在外麵,性格隨了她的師傅,出了名的脾氣暴躁,比男人還要男人。”


    “怪不得。”淩久時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手摸了摸栗子的肚子。


    “你就不好奇我姐為什麽喜歡任錦宸?”薑褚突然問道。


    “有一點兒吧。”淩久時擼著栗子,栗子用爪子抓著淩久時的手。


    “因為任錦宸救過我姐,那是小時候吧,我姐被壞人抓走,是錦宸把她帶了迴來。”薑褚說起這事兒就開始頭疼,“你是不知道,自從那以後我姐就一直追在錦宸身後,還讓我去和錦宸做朋友。”


    說著說著薑褚揉了揉眉心,“那個時候錦宸也才七歲,不過他身上的成熟像個二十七歲的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而且我是真的怕他那個時候,他一個眼神我都覺得我馬上就要被殺了。”


    淩久時:“有這麽誇張嗎?”


    薑褚:“一點兒都不誇張,我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大部分的時間是在醫院度過的,別看我和錦宸是發小,但小時候我們其實並沒有很多的相處時間,反而是成年了之後有一段時間比較熟悉。”


    “我姐被錦宸救了後,她雖然跟在他身後跑了一段時間,但我姐的事業心更重,一直不斷的提升自己,不過我覺得她就是戀愛腦,她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相配錦宸罷了。”薑褚說起這個臉上帶著嫌棄的表情,因為自家的姐姐的心中,任錦宸的事情要比家裏人的事情還要重要,戀愛腦簡直是挖野菜級別的。


    淩久時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薑褚等待著他往下說。


    薑褚:“我之前一直在好奇錦宸為什麽會喜歡你,但別墅裏的相處的這陣子,我有些明白了。”


    淩久時擼著栗子,“他喜歡的不是我。”


    薑褚有些意外,“怎麽這麽說?”


    淩久時笑了笑,“沒什麽,隻是感覺,因為他如果真的喜歡我,瀾燭不會讓他住到別墅的。”


    薑褚:“萬一他會呢?”


    淩久時認真地說:“就算他會,我也不會。”


    薑褚抬頭看著天空,“你們就這麽篤定錦宸不會是真的愛上你們了?”


    淩久時:“就算他真的愛上了,那隻會是痛苦,我和瀾燭是不可能分開的。”


    薑褚:“可是愛人的底色就是痛苦。”


    淩久時意外地看向薑褚說:“你很懂愛情嗎?”


    薑褚:“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站在外麵,更能看清愛情的本質,可能我不懂愛更多複雜的麵,但作為旁觀者,能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愛情沒有那麽複雜,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淩久時抬頭用手遮擋住陽光,聲音很輕。


    “我也很慶幸錦宸遇到了你們,他現在真的很不一樣。”薑褚把手中剩下的糖果揣進兜裏,“至少現在他的生活不像是在演戲,你們也不是在浪費他的感情。”


    淩久時:“大家都是朋友不是嗎?”


    薑褚輕聲呢喃著,“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對於薑褚來說很陌生,從小自己的身體虛弱,隔幾天就要住進家中的醫院,一間病房成為了他的第二個家。


    打針讓小小年紀的他習慣了針紮進血管中的疼痛,習慣了醫院中消毒水的味道。


    任錦宸是他唯一的朋友,雖然這個朋友話不是很多,雖然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對於任錦宸他是又怕又信任的。


    淩久時:“對啊,朋友。”


    薑褚突然覺得想在別墅生活一段時間。


    阮瀾燭走過來的時候薑褚剛好和淩久時一起在笑著說些什麽,然後薑褚和自己笑著打招唿後和迴到帳篷。


    “你們在說什麽?”阮瀾燭坐在淩久時的身邊問道。


    “沒說什麽。”淩久時看著阮瀾燭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自己早就聽到阮瀾燭靠近的腳步聲,這人剛剛在不遠處站了那麽久,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明知故問。


    “沒說什麽是說什麽了?”阮瀾燭的話語中帶了些酸。


    淩久時笑了笑,當真是冷情者心潮起伏,堅定者患得患失,不過不得不承認阮瀾燭此時帶著醋味的語氣當真鮮活動人。


    “在說錦宸的事。”淩久時靠在阮瀾燭懷裏,“他問我為什麽要留錦宸在別墅。”


    阮瀾燭抱著他的腰,“你怎麽說?”


    “我說因為就算錦宸喜歡我,但我隻愛阮瀾燭。”淩久時將自己身上的毯子往阮瀾燭身上拉了拉。


    阮瀾燭顯然很滿意淩久時的迴答,嘴角噙著笑意,“我也隻愛淩久時。”


    兩個人低頭笑,隨後一起抬頭看著天空,藍天白雲下兩個人靜靜靠著,連風都柔和了幾分,仿佛在為兩個人此刻的溫情脈脈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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