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心裏的大石頭終究還是落了地,璃玥一下就想起了和羅蘭去過個那個馬廄,還有那個充斥著血液的莊園,那一次雖然擊殺了血魔,但是不是那個異化的守衛。


    眼前的種種,讓璃玥心中越發的緊張起來,她似乎嗅到了新鮮血液的味道,就在這略顯潮濕的環境裏。


    璃玥雙手握著刀,在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之後,她的心裏似乎好受了不少,沒有了之前那種壓抑和詭異的感覺了。


    我的猜想一開始就是對的,本來就是血魔感染引發的一係列的事件,剛剛的襲擊,難道也是血魔?


    不對,隊長說過,低階的血魔甚至隻有簡單的思維,麵前有活人而且沒有生命危險,不可能單單靠意誌力去抵抗嗜血的欲望。


    那麽,剛剛的襲擊事件到底是什麽呢?那個看起來花俏的蛇杯?


    天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小雨,落在這剛剛經曆過暴曬的土地上,瞬間就激起了一陣陣泥土的芳香。


    羅蘭撐起一把黑傘,走在繁忙的東庭十字街上,這裏人來人往。奔跑著躲雨的人們與他擦肩而過,他從喧鬧走向寂靜,從人潮裏走進陰影裏,他走進了一間巷子,這裏看起來似乎已經被所有人遺忘了。


    時間接近傍晚,因為雨的緣故,天色暗的很快,羅蘭點起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從傘下延伸出去,驅散了暗淡。


    他在一具半掩埋在土裏的骸骨麵前停下腳步,他俯下身子,指尖原來懸浮的血液停留在這具骸骨之上,他皺了皺眉頭,眼睛因為疲憊而半眯著此刻顯得格外的淩厲。


    線索斷了,但是,血魔是不會自己死的。


    羅蘭收起了煤油燈,扯了扯黑色的帽簷,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這場越下越大的雨中。


    “叮!”


    尖銳而彎曲的爪刃劃破了空氣與雨滴,與璃玥的短劍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尖銳而清脆的打擊聲。


    一具皮膚多處腐爛,但是肌肉充血骨骼保留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在雨中身上有了幾道劃痕,猩紅的血肉正在掙紮著相互連接,生長。


    璃玥小喘著氣,神色緊張而肅然,腹部有一道猙獰的傷口,血液不斷的從中流出,浸濕了原本雪白的襯衣,染紅了雪白的襪。


    如果有針線,那麽縫合傷口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如果有魔法,那麽一瓶療傷藥,也有極為不錯的的止血效果,而且不會留疤。


    璃玥極速的後退,大口吞下半瓶療傷藥,又將剩下的塞在了傷口上,發出來滋滋的響聲,疼的她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居然,不小心被抓到了一下,真疼啊。


    她凝視著雨中那道血紅而模糊的身影,她的目光仿佛穿過了雨幕,直直的落在了那個猙獰但因為受傷而遲遲不肯進攻的血魔。


    她重重一揮,傾瀉自己的魔法集中在刀刃上,劃出了一道雪白的弧形劍光。飛向那道模糊的身影。


    同時,她取下來藏在大腿外側的飛刀,利用身體和手臂力量,將秘銀飛刀狠狠的甩向血魔。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短暫的慘叫之後,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重重的一摔,璃玥也因為發力動作的不協調,撕裂了腹部的傷口,猩紅的血漿再次滲了出來。


    她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失血過多的無力感讓她倍感虛弱和恐懼。


    解決了吧,應該沒有別的了吧。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她半跪在地上,遠處血魔滲出的血液將地麵已經腐蝕的焦黑,她想做些什麽,但是短時間內她也做不了什麽。


    璃玥從腰包裏拿出了兩瓶療傷藥,一瓶倒在傷口上。一瓶想要口服但是喝了一口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像被嗆了一口。


    她一瘸一拐的走迴莊園,她跪坐在門口的屋簷下,從懷裏拿出一張信紙,顫抖著寫下血魔兩字,直到她發現有血液從手臂一直流淌到了指尖,她才發現自己的右肩膀也被劃傷了。


    她草草的折起了信紙,無力感從四肢的指尖傳遍全身,她看向走來的路,即使雨水衝刷,她依舊可以看到那些淡淡的血漬。


    “吱——”好像是門被推開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尖叫聲,璃玥艱難的抬起頭。隻是眼前黑白的景物迅速變得模糊,她刹那間就失去了意識。


    這裏有一片清澈的湖水,一簇簇盛開的花朵,花瓣被風吹到水裏,水麵上也開出來了花,水麵上也有一叢叢的花,璃玥漂在水麵上,順著水流,在這五彩的水流中蕩漾。


    這裏是哪裏?是夢,還是死亡後的天堂,還是自己向往的地方。


    她的視線從蔚藍的天空轉移到空無一人,四周碧綠的草坪上,她看了很久,目光越過草地,越過花叢,越過樹海,這裏什麽也沒有,這裏不是天空,也不是自己的夢想之地。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的身體陡然變沉,墜入了身下漆黑的水淵之中。


    她艱難的睜開雙眼,一位穿著血色禮服,帶著金絲眼鏡的男性站在床邊,他的金發被梳的一絲不苟。筆挺的排列著,米勒握著他的手神情激動,似乎聽到了什麽驚人的消息。


    璃玥想要起身,卻仍舊感覺天旋地轉,身體的傷痛輕了不少,但是四肢卻變得異常冰涼,喉嚨口又幹又熱。


    “水.....水.....”她嘶啞的嗓子中發出了嘶啞的聲音,紅衣男人隨手拿過一隻酒杯,倒入一包藥粉,杯中的液體瞬間變得赤紅起來。


    “信......寄.......唔。”她被不由分說的灌下了的“藥”,灼熱的感覺一直從喉嚨口到全身,意識卻還是昏沉沉的,似乎在沉睡與清醒的邊緣。


    紅衣男人的手裏撫摸著一隻灰白色倉鼠,它掙脫男人的手,四處開始奔逃。


    “你說的是真的,像我這種普通人真的可以嗎。”米勒聲音顫抖,看起來十分的激動。


    “當然,你的運氣很好。”男人笑了笑,與米勒碰杯“我會在拍賣會上,把‘那個’帶過來,希望能與你共飲。”


    “沒問題,沒想到,我也可以......”


    璃玥的意識模模糊糊的,一下聲音似乎也全部消失,眼前的景色模糊而暗淡,嘴裏隻能勉強發出“啊.....啊”的叫聲。


    要......死了嗎......不.....至少不是現在.....


    一縷陽光透過茂盛的樹葉,照進了原本昏暗的房間,與原本的灰白交織在一起,竟然顯得有幾分慘白的淒涼。


    璃玥從床上緩緩的起身,她的腰部和肩膀都被纏上了繃帶,似乎已經得到了醫治,她艱難的起身,不顧身上的睡衣,推開了臥室的都大門,直奔二樓米勒的房間。


    她不確定就按這個身體狀態,她能不能堅持到,不過好在,米勒似乎在走廊裏等她很久了。


    “唔!我們的英雄小姐醒了。”米勒一邊笑著拍手,一邊從沒有陽光的玻璃窗下走向璃玥。


    “那個怪物,怎麽處理了?”璃玥蒼白的小臉上顯現出來幾分擔憂。


    “怪物,您說那個殺人犯?他已經被掩埋了,他的身上甚至還有幾把你的飛刀。”


    “等等,手,可以直接觸摸?”


    “說起來也奇怪,這麽熱的天,他的身上居然還披著件夾克。”


    “啊?那,被埋葬的侍衛呢?”


    “他啊,一直在墓園裏沉眠。”


    “怎麽可能......”璃玥的嘴唇微微的顫抖,她的瞳孔微微縮小,如果不是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信件我已經寄了出去,後續的補償金也會給你的,過一會我會吩咐那個給你包紮的女仆來給你換藥。”


    被攙扶著的璃玥不可置信的看向地麵,忍受著劇烈的頭疼從暈倒前開始思考,恍惚間,她感覺嘴唇似乎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一粒藥丸在水中慢慢融化,她下意識的就咽下了杯中的藥液。


    “這......是.....什麽。”


    “這是退燒藥,小姐,睡會吧。”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


    “醫生!您來......”


    璃玥的身體再度一軟,眼前又被黑暗籠罩,半睜著無神而發散的瞳孔接著看著地麵,金發男人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詳著這張蒼白的臉,似笑非笑。


    暗金色的錢幣從空中墜落,掉在了燃起了火焰的血海之中,一條巨蛇從海麵下抬起頭,提著煤油燈的少女站在祂的頭顱上,她的身影是那麽渺小,她的燈光是那麽熾熱,那麽明亮,就像一顆地麵上的太陽。


    狂熱的歡唿聲,讚揚聲,不絕於耳,渴望的訴求,欲望的眼神,偏激的執念,從過去,貫徹到現在。


    人們的欲望源源不斷,血杯中的酒水淹沒人間大地。


    璃玥緩緩的睜開雙眼,房間的外麵一片喧鬧,似乎所有的仆人都在忙碌的準備些什麽,她撕開繃帶,原本的傷口已經徹底恢複,隻留下了淡淡的粉紅色的痕跡,估計再過不久。也能徹底消去。


    她走出房門,沒有想象中的嚴肅,沒有想象中的死寂,沒有幽藍色的曲調,這裏有狂歡和詭異,人們歡笑著,漆黑的騎士騎著戰馬行與人群中,他的背後燃起死寂的火海,祂從隱秘和現實之中,朝著璃玥行了一禮。


    有人可以逃得過祂的戰馬嗎,沒有人,沒有人可以,神明也不行,除非,從前往後,再走一遭,改寫曆史,改寫命運。


    璃玥恍然驚醒,她赤著腳,慌亂的走在繁忙的人群中,又是一次的無力感,深深的爬上了她的心頭,她看到了香檳酒被倒在一個個小巧的杯子裏,一杯一杯的,被堆疊成立一座小山,就在那座昂首的雄鹿雕像前。


    她惶恐的看向周圍,心髒就好像被人重重的給抓住了,她感覺下一次的喘息總比上一次困難。


    人們搬著從大地裏挖出來的物品,走向幕後,璃玥站在原地看著,玻璃櫃子裏的刀柄,暗金色的蛇杯......


    我瘋了,不,我很清醒,這個世界瘋了,是這樣嗎。


    人們好像忘卻了痛苦,忘卻了恐懼,璃玥明白了,這就是米勒心心念念的拍賣會,一場他在這個莊園的的謝幕演出,從此之後,他會搬離這裏,而在此之前,這裏將會舉行一場盛會,仆人們因為高昂的獎金而狂喜,但是米勒呢,他為了什麽,財富嗎?


    不可能。


    璃玥好像冷靜了一些,她想起來那個雨夜,那個金絲眼鏡的,醫生?


    那天早上的說辭,是一個謊言,還是有一個被偽造的現場?


    不,米勒說謊了,但是也不全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輕而易舉的處理一具血魔的屍體。


    一位魔法師?他為了什麽,無視如此嚴苛的法律,隻為了一個普通人的拍賣會,這裏甚至沒有一件魔法物品。


    那個蛇杯子?假設那是魔法物品,那麽明知有血魔,為什麽要雇傭我這個獵魔人小隊的成員。


    難道轉變就發生在這幾天,那麽是,是什麽,讓一個老頭準備孑然一身,改變想法,想要隱姓埋名?


    都快死了,還要啥啊。


    都快死了,都快死了,生命,生命,死亡,對了,無盡行壽,那個金發發男人。


    一瓶被裝在透明器皿裏的暗紅色液體從她的身邊推過,她扭頭,卻感覺心口好痛。


    她絕望的看著胸口的刀刃,無力的軟倒在了一個冰冷的懷裏,她看著著如同生命的紅絲絨,無力的張了張嘴。


    “我做了什麽?複活了一隻粉身碎骨的老鼠,不對,是兩隻,這還不足以讓人瘋狂嗎。”男人冰冷的聲音愈來愈遠“對了,還有,殺了你,我可愛的獵魔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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