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勳難得睡了個踏實覺,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伸著懶腰走出臥房,趙勳仰頭望著萬裏晴空,突然有些不舍。


    人就是這樣,人生也是如此。


    沒辦法駐足停留,為了生活也好生存也罷,不想走也得被推著走。


    原本以為解決了一個縣令就能在肅縣過安省日子,又蹦躂出個陳家。


    陳家收拾過了,肅縣卻不能繼續待下去了,隻能說是天意。


    “州城,哎。”


    趙勳朝著月亮門叫了一嗓子:“山山,祁山,你又跑哪去了!”


    兩個唿吸,祁山從月亮門外跑了進來。


    “二少爺,您醒啦。”


    “我爹呢。”


    “去城裏了,一大早就去了。”


    “這還沒月底了,去城裏查賬嗎?”


    “不是。”祁山迴頭讓下人端些吃的過來後解釋道:“郭尚文不是死了嗎,除去查抄的銀票和財貨外,還有不少郭家的私產,其中有一些地,老爺說正好您與馬將軍、白知州私交好,老爺想去問問他二人能不能從縣衙低價買下來,也好賺個大便宜。”


    趙勳搖頭不已,老爹這也太心急了,好歹這件事徹底定論了再說,傳出去了,定會叫旁人不恥。


    不過轉念一想,趙勳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商賈嘛,為了賺錢要什麽臉皮,遇到這種便宜都不撿,那是商賈嗎。


    吃過了“早午飯”,趙勳將管家和幾個下人叫來,交代了幾件事後發覺無事可做,帶著祁山走出了趙家大宅。


    正值午時,趴在田間的老牛滿身泥濘,光禿禿的尾巴驅趕著蟲兒,在田中勞作的人們直起腰,三五成群的走向冒著炊煙的瓦房,說說笑笑結伴而行。


    趙家大宅旁有一條小溪,除了夜晚外,總是許多婦人蹲在那裏錘搗衣物,大嗓門串著閑話,不是這家長就是那家短,誰家又是不長不短還不中用。


    趙勳二人沿著官道漫無目的的走著,路過百姓紛紛熱情洋溢的打著招唿。


    百姓永遠是這般樸實,隻要你做了好事,哪怕身份再是低微也不會瞧不起你。


    上位者永遠是那般虛偽,哪怕你十惡不赦,隻要你身份高貴依舊對你笑臉相逢。


    百姓,關心善惡。


    上位者,關心利益。


    趙勳喜歡有很多百姓的肅縣,討厭有很多達官貴人的府城。


    止住了腳步,趙勳迴頭望向視線盡頭的趙家大宅。


    “當有一天我擁有了可以保護咱們一大家子的地位,我一定會迴來,我喜歡這裏。”


    祁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的不喜歡,全他娘的是刁民。”


    這小子一大早去溪邊捉魚,尿急就在溪邊解決了,被一群老娘們揮舞著搗衣錘追了半裏路。


    不怪他被追,一開始他往溪水裏呲,被一群老娘們罵了,然後這家夥轉過身繼續呲,滴了當啷的和挑釁似的,不追他追誰。


    “山山啊,過幾天我就要去府城了。”


    趙勳突然見到地上有一根樹枝,很長,很直的樹枝,並且頂端還有三個岔開的枝芽。


    任何男人,無論多大歲數,沒有人可以拒絕一個像是三叉戟的木棍。


    趙勳彎腰撿了起來,揮舞了兩下如獲至寶:“你要跟著我去嗎。”


    “小的當然要去。”


    祁山樂道:“您去哪,小的就去哪。”


    “我先和你說清楚,府城不比咱們肅縣,當官的多,世家子多,不小心得罪了某個人,這家夥可能一句話就會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


    “小的知道,大人物,咱惹不起。”


    “嗯,所以咱們盡量低調,行事要謹慎。”


    “您怎麽說,小的怎麽做。”


    “不過聽說府城的姑娘也多,全是大家閨秀。”


    趙勳略微向往:“你去過府城嗎,沿途也有好幾座大城。”


    “沒去過,不過聽聞過。”


    “漂亮姑娘多嗎?”


    “賊多。”


    “真的假的。”趙勳雙眼放光:“話說我還沒成親,說不定還能碰見看對眼的。”


    “您和賊看對眼做什麽?”


    “我和賊…”趙勳終於反應過來了:“你說賊多就是…賊挺多的意思唄?”


    “嗯,山匪也多。”


    祁山說的是實話,越是靠近南邊關,山匪流寇越多。


    二十年前張問蒼事件之後,好多軍伍怕被連累逃出了營,隻能落草為寇,足有上萬人不止。


    要知道這些軍伍可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又是成群結隊,少則數十,多則上千,根本不是各城各縣兵備府的輔兵可以應付的。


    別說事情隻過去二十年,就是過去三十年,五十年,這些人都沒有清白身份,根本無法改頭換麵過平常人的生活,因此隻能居於山中,遇到剿匪官兵,能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流竄作案。


    加之天災人禍不斷,大量的流民沒有被官府妥善安置,其中男女老少都有,最終也入了山成了山匪,好多年輕人也接棒成了匪二代甚至是匪三代。


    到了五六年前,朝廷開始和南關外的異族議和,南軍也騰出手來,調撥了不少各營精銳去了折衝府,沒事就上山剿匪,幾乎沒什麽大規模的匪窩了,平常跑官道上打劫的,也多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毛賊,欺負欺負過路百姓罷了,成規模的山匪寨子也不是沒有,隻是很少,一般碰不到。


    “二少爺,當年小的就是遇了匪,老爺路過才將小的救了下來,那些山匪也不知哪搶的馬,看模樣還懂軍中把式,衝來撞去的,將官道上那些世家商隊護院撞的骨斷肉裂,因此小的…”


    祁山側目看了眼趙勳,強顏歡笑道:“小的一見到掛著馬甲的戰馬衝來就怕的慌,您別氣小的,下一次,下一次哪怕是千軍萬馬,小得都擋在您前麵。”


    “怪不得。”趙勳微微一笑:“心理陰影,慢慢克服就好。”


    閑談說笑間,二人又走迴了大宅,剛準備找點事做,趙大成迴來了。


    趙勳主動迎了出去,準備和老爹說說關於去府城的事。


    趙大成喜氣洋洋,一邊往裏走,一邊哈哈大笑。


    “勳兒就是有顏麵,哈哈哈哈,有顏麵很,爹見到了那知州大人,誒呦,那麽大個官兒,對爹很是熱絡,還有馬將軍,那可是軍中的將軍,好是威風,好是煞氣,哎呀呀,爹當年要是也從軍就好了,不求做個威風凜凜的將軍,哪怕是管著百十人的校尉也成,不枉世間走一遭。”


    趙勳啞然失笑,沒想到老爹還有個從軍夢。


    不過一看老爹那體型,再想到老爹與人為善的性子,趙勳覺得老爹還是做商賈挺好,這要是從了軍,不得被軍中那些軍伍欺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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