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勳起了個大早,天剛亮,飯都沒吃就帶著祁山入城了,直奔縣衙。


    二人到地兒的時候馬岩正在後衙練武,拿著一把斬馬大刀舞的虎虎生風,一旁的軍伍們連連叫好。


    來到人群後麵,趙勳頗感興趣。


    馬岩的身材很魁梧,並不如後世網上所說的什麽古代武將都有將軍肚脂包肌之類的,這家夥就是單純的壯,一身腱子肉,一胸口的護心毛,都快連胡子上了,揮舞著斬馬大刀用全是軍中把式,勢大力沉的劈砍無不帶著破空之聲。


    祁山滿麵崇拜之色:“好是厲害。”


    趙勳猛翻白眼。


    厲害個屁啊,練這玩意有啥用啊,出去揍個人都得先尋思尋思兜裏那倆錢兒夠不夠賠湯藥費的,練點便宜的得了。


    有人注意到趙勳來了,連忙問好,其他人紛紛迴頭,一一問安,神情極為敬重。


    軍中漢子就是如此,除了同袍外很難認可外人,尤其是讀書人,一旦當他們接納了、認同了、敬重了某個人後,無論什麽出身,都會將其視為自己人,甚至是當成生死同袍。


    “來了兄弟。”


    馬岩將斬馬大刀丟給了丁三,揮了揮手讓眾人散去了。


    丁三將大刀放進了特製的刀鞘中,又將旁邊的水桶拎了起來。


    馬岩這家夥是一點都不講究,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將褲子脫了,滴了當啷的。


    丁三將水桶裏的水都潑了過去,馬岩和個大金毛似的甩了甩頭:“爽哉!”


    趙勳望向斬馬刀:“剛剛馬哥練的,都是軍中的武藝?”


    “不錯,戰陣上的把式。”


    “挺剛烈啊。”


    “那是,軍營中廝混的漢子,哪個不剛烈。”


    趙勳張了張嘴,想了想後決定換一種說法:“挺剛猛啊。”


    “剛猛,自然剛烈。”


    趙勳:“…”


    馬岩穿好了衣服,與趙勳並肩走進了公堂之中。


    太陽初升,炎炎熱意開始升起,趙勳解開了儒袍,敞著個懷兒。


    “陳家昨夜沒派人來倒打一耙?”


    “倒是沒有,愚兄迴了衙署後還派人去陳家外守著,除了聽到了鞭子抽打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陳家也未派人來衙署。”


    “鞭子的聲音?”


    趙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抽誰知道嗎?”


    “一聽這話就知你趙家主子都心善,沒拿下人出氣的習慣。”


    “什麽意思?”


    “自是那铩羽而歸的惡娘們用鞭子抽下人出氣,高門之中這種事司空見慣,主子在外麵受了氣,總是會拿下人出氣,八成是左右伴著那惡娘們的六個廢物家丁,丁三說聽著聲得有十幾二十下,抽的不輕。”


    馬岩一屁股坐在了公案上,正色道:“昨夜迴來後,我和曾在州府守備營混過的兩個弟兄們打聽了一番,這陳玉嬌,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具體說說。”


    “陳玉嬌平日都在府城居住,常出入各家府邸與不少世家子交好,府衙中的不少官員也都與她熟識,還有一事,陳奉瑾那兒子陳遠山是個愣頭青,曾在州城時與府城的知府大打出手,據說此事就是陳玉嬌為她爹陳遠山化解的。”


    “一個女子讓一城知府賣她麵子,不簡單啊。”


    “看不出還有這能耐。”打瞌睡的祁山來了興趣:“她隻是靠著出身陳家而已,府城的大人物們都要賣她情麵?”


    “陳家幹係不大。”馬岩撓了撓下巴的胡子茬,分析道:“應是夜入各府做那穿花蝴蝶。”


    祁山:“啥意思?”


    趙勳:“到處睡覺。”


    祁山恍然大悟,這麽說他就懂了。


    馬岩挑了挑眉:“這惡娘們非是善男信女,白白長了一副好皮囊,莫看她昨日見動了手嚇的瑟瑟發抖,平日裏可跋扈的很,最富心機,能夠在府城各家府邸自由出入,哪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還有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聞,心地如何不提,單單說她那容貌,也可稱之絕色了,生成這般模樣,府城那麽多好色的公子哥無人敢碰她,不少人說是她知州府哪位大人的禁臠。”


    “交際花罷了。”這種事趙勳見得多了,並不意外。


    馬岩囑咐道:“不可不防,陳玉嬌本就是婦人,看那性子想來也是睚眥必報,賢弟莫要大意。”


    趙勳迴想起昨夜離開時陳玉嬌那眼神,微微點了點頭:“是啊,不可不防,既然梁子結下了,也好,反正早晚都要與陳家徹底翻臉,一個也是搞,一群也是弄,直接全幹了吧。”


    馬岩就和看熱鬧不怕事大似的:“有什麽打算?”


    “先搞清楚陳玉嬌想怎麽搞我,搞清楚之後我就可以弄她了。”


    “需哥哥我幫忙嗎。”


    趙勳搖了搖頭:“她估計是什麽見不得光的法子,真要是這樣,我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是什麽正道,暫時也沒什麽頭緒,就不先和馬哥說了。”


    “好,若是遇了麻煩定要來尋我,你先了結了陳家之事再辦白老大人交代的差事不遲。”


    “行,我先去摸一摸門路。”


    趙勳拱了拱手,帶著祁山離開了。


    出了衙署,祁山問道:“二少爺,您如何打算的?”


    “去城北,妙醉樓。”


    祁山一頭霧水,隻能聽之任之。


    大熱天別說跑,就是走都要出一身汗,趙勳暗暗決定,迴頭和馬岩說一聲,弄個馬車掛在他的名下,這一天天的來迴跑,早晚中暑。


    頂著烈日一路來到了妙醉樓,掌櫃的孫貴正站在門口點驗今日的食材,見了趙勳連忙上前問安。


    一大早哪會有食客,趙勳隨意尋了個桌子坐下,讓孫貴坐在了自己對麵。


    “老孫啊,聽祁山說平常你和城北的百姓們處的都挺好?”


    “還成,老爺心善,逢個年節,都會讓我們送些米糧給百姓,還有北市的好多鋪子,藥堂、醫館,都是咱家的產業,百姓們要是手頭緊巴著,遇了難處也不收取錢財,都說咱趙家是積善之家。”


    “那就好,去幫我打聽點事。”


    “二少爺您說。”


    “陳家的下人們,他們的親族應該有不少居住在城北的。”


    趙勳壓低了聲音:“昨夜陳家小小姐陳玉嬌帶著六個家丁去了城南千嬌閣,被揍的滿頭包,迴了陳府後似乎又挨了鞭子,本來就傷的不輕,還被抽了一頓,今天也沒法給陳家當牛馬了,估計不是在家裏修養就是去了醫館治傷,給這六個人找出來,還有他們的喜好,家裏幾口人,地裏幾畝田,田裏幾頭牛,都打聽出來。”


    孫貴點了點頭,不由問道:“二少爺您是要?”


    “看看能不能收買他們,幫我盯著點陳家是其一,其二是陳玉嬌可能要耍點手段對付我,我想知道這死三八想使什麽手段。”


    孫貴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站起身:“這就去,二少爺您稍待片刻,午時之前定有眉目。”


    “行,盡快。”


    孫貴和小二交代了幾句,換了身衣服匆匆離開了。


    “山山,你跑一趟衙署。”


    “二少爺您吩咐。”


    “之前從郭尚文府裏不是搜出來一大堆賬目和私信嗎,讓馬將軍找找有沒有與陳家那個…那家夥叫什麽來著,就是之前站在北市攔住那人。”


    祁山:“吃屎那小子?”


    “對對對,就是那個小饞貓,一臉的月經不調,叫什麽玩意來著?”


    “狗日的陳雋。”


    “對,讓馬將軍找找有沒有和陳雋有關的賬目、私信之類的,有的話全帶來,如果沒有的話,去一趟監牢,問問那些文吏和郭家的狗腿子,打聽關於陳雋的事,尤其是見不得光,連陳家都不知道的事。”


    “小的這就去。”


    祁山剛要離開,想到自家少爺還沒吃飯,照著小二的屁股踹了一腳。


    “去後廚給咱二少爺弄點吃的。”


    “二少爺吃什麽合口?”


    祁山想了想:“一大早弄些清淡的,醬肘子弄一個,再燒幾個丸子,弄隻雞,越肥越好。”


    小二都懵了,這叫一大早吃清淡的,那中午吃啥啊,摟著一頭豬直接生啃啊?


    趙勳破口大罵:“你特麽想自己吃就說自己吃,別打著我的名義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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