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趙家大宅。


    趙大成正蹲在老槐樹下撮著牙花子。


    祁山事無巨細,一五一十的將馬岩所說一事和盤托出。


    “尋貴人,老爺我在肅縣廝混了這麽多年,也沒瞧見哪個鳥人長的像貴人,賤人到是有不少。”


    撓了撓屁股,趙大成仰著頭:“這群狗日的怕不是尋錯地方了。”


    “這小的就不知了,總之那姓馬的是這般說的。”


    “八成是尋錯了地界,知道了,迴去跟著勳兒,一會老子叫人打探一番去。”


    祁山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再看蹲在地上的趙大成,原本和沒睡醒似的雙目,隱隱冒出了精光。


    “老爺。”


    身材消瘦的馬夫悄聲無息的走了過來,微微彎腰低頭。


    趙大成支著膝蓋緩緩站起身,微微眯起了雙眼。


    “早知如此,就不應叫勳兒考這功名。”


    “悔之已晚,末將以為不如…”


    趙大成狠狠瞪了一眼馬夫,馬夫連忙改口:“小的以為,不如將白錦樓與姓馬的滅了口,以免夜長夢多。”


    趙大成一巴掌唿在了馬夫的腦門上:“你去膳房尋個炒勺給你腦袋裏麵那漿糊顛勻了再他娘的放屁行不行,白錦樓是知州,死了一位知州那是什麽後果,現在隻是尋人,宰了白錦樓,朝廷是要來平亂的,更何況宮中定會猜測是老子下的手,白錦樓死不死的老子不鳥他,怕就怕叫宮中篤定我就在肅縣。”


    “也是。”


    馬夫揉了揉腦門:“可總這般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啊,要不,您帶著兄弟們去南關,出了南關遁入山林,聽聞山林之中各部打的厲害,您將他們全平了也建個國開個朝算了。”


    “也不是不行,隻是如何與勳兒解釋。”


    “您就和二少爺說,說…說閑著也是無事可做,建個國玩玩?”


    “不妥。”


    趙大成搖了搖頭:“二十年前那一戰,老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孔老二那話怎麽說的來著,對,人無信而不立,不立就是軟,老子答應兄弟們避時度日遠離紛爭,總歸是要做到的。”


    “您仁義。”


    “一會你快馬趕去柳村,讓兄弟們迴山裏,先鬧鬧匪患拖延一陣子,見機行事,若能扮了山匪綁了白錦樓最好,懂了嗎。”


    “懂了。”馬夫激動了:“宰了他,朝廷派大軍平叛,再宰了朝廷大軍!”


    越說,馬夫越激動:“以戰養戰、招降官軍、廣發檄文、先定州府、再奪兵關、揮師北伐、直搗黃龍、定鼎京中、奪取皇宮、登基為帝、蕩平四海八荒!”


    趙大成破口大罵:“胡說八道,州府有四處折衝府,先定滄城才是,奪了滄城後再攻…不是…”


    說到一半,趙大成抬腳就踹:“誰他娘的要造反了,胡咧咧什麽!”


    挨了一腳的馬夫幹笑一聲,揉了揉大腿,倆人大眼瞪小眼。


    互相瞅了半天,趙大成歎了口氣,鬱悶至極。


    “那娘們氣量當真是小,老子既沒偷她銀票也沒搶她財貨,不就是令她給老子生個孩子嗎,又不要她養,更未花銷過她一文錢,這都追了快二十年了,怎地還不死心,晦氣!”


    馬夫低著頭,不敢吭聲,二十年前的事,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評說的,除了當事人趙大成以及被害人,也就是***。


    “卸甲離營、入山為匪、下山經商,好不容易過了安生日子,誰知娃打小就喜讀那些下三爛的四書五經,還要科考,哎,原本想著隨他去吧,誰知又被那娘們尋到了,還有那新皇,這群人就沒正事可做了嗎,朝堂政事不理,整日尋老子作甚!”


    “對了,年前聽過路商隊所說,幾處邊關不消停,打打和和,外患不斷,會不會…會不會是宮中想要您重掌帥旗統軍征伐?”


    “快二十年了,從新皇尚是皇子時她就尋,應是因孩子而非戰事。”


    趙大成搖了搖頭,長歎一聲:“老子也就罷了,勳兒萬萬不可叫宮中尋到,做個商賈之子也好,入仕為官也罷,總歸是有諸多退路,也終究是他向往之事,過的舒坦,活的爽利就好,就這般定下了,先去柳村,尋些人入山,先鬧了匪患再說,如往年那般,隻劫世家商隊與高門大閥,莫碰百姓。”


    “您放心,兄弟們知道如何做。”


    馬夫單膝跪地,剛要做出領命姿態,又挨了趙大成一腳,揉著屁股跑走了。


    趙大成憂容滿麵,迴到正堂之中從箱子裏找出了畫像,觀望半天,突然嘿嘿一笑。


    “這娘們莫不是…想著尋到我後今再令她生個一兒半女,畢竟老子勇如虎豹猛不可擋,哈哈哈哈。”


    …………


    縣府,牢獄。


    郭晉安畏縮在牆角,鼻青臉腫瑟瑟發抖,眼淚混合著鼻涕止不住的流淌,旁邊掉落了半顆門牙,是鼻子破了眼眶也腫了,全身上下滿哪都是腳印。


    “嗚嗚…嗚嗚嗚…”郭晉安如同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從小…從小我爹都沒這麽打過我,我,我嗚嗚嗚嗚…”


    “憋迴去!”


    趙勳一嘴巴子唿了過去,厲聲厲色。


    “這麽多年來,你帶著一群狗腿子招搖過市,還最喜歡去百姓聚集的北市…”


    趙勳越說越氣,又是一個大嘴巴子。


    “奪百姓田產時,放火燒了人家的糧,你怎麽不哭!”


    “那些被你掀翻的攤子,站在攤子後麵跪地祈饒的百姓求饒時,你怎麽不哭!”


    “但凡你到了北市,大姑娘小媳婦無不倉皇而逃,那時你怎麽不哭,反而哈哈大笑!”


    緩緩蹲下身,趙勳輕聲道:“我不是什麽好人,可我至少不去欺負比我弱小的人,你不同,你非但不是好人,你還是一個極為卑劣毫無品格的王八蛋,記住我說的話,一天三頓,我盡量抽出時間過來揍你,哪天缺個一兩頓也不用著急,我言而有信,第二天一定加倍補上。”


    說罷,趙勳站起身,走出監牢後將大黃銅鎖穿上後哼著小曲離開了。


    來到了牢房外,趙勳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神清氣爽。


    一名穿著黑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微微拱手。


    “某是馬將軍麾下,見過趙舉人,”


    “哦你好,初次見麵怎麽稱唿。”


    “趙公子稱某丁三便可,此刻起,某替換那些獄卒守在此處。”


    “原來是丁兄”


    趙勳四下看了看,隨即說道:“不能全換,至少留一人,衙役和獄卒都成,最好是獄卒。”


    刀條臉丁三麵帶困惑:“為何。”


    “總之留下一個,留下的那個最好是和郭家走的近,就是那種…怎麽說呢,就是那種為了討好郭家,甚至可以偷偷將郭晉安放跑的人。”


    丁三哭笑不得:“知州大人關押的人,便是關係走的再近也不敢冒著如此之大的風險將人放跑。”


    “他敢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以為他敢。”


    說完後,趙勳嗬嗬一笑,再次拱了拱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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