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厲滄均已是信了幾分,陳玉嬌繼續信口雌黃。


    “私德敗壞為其一,其二,舉人趙勳顛倒黑白罔顧律法,郭尚文是被民婦呂春兒所殺,趙勳指鹿為馬…”


    “你放屁!”馬岩急了:“郭尚文那時沒死,本將還聽到二人交談了一番。”


    “好,既郭尚文不是呂春兒所殺,又是何人殺死的,若郭尚文那一日未死,便是趙勳所殺,那馬將軍告知小女子,兇手,究竟是呂春兒,還是趙勳。”


    “這…這…”


    “若是呂春兒所殺,趙勳罔顧律法顛倒黑白,若是趙勳所殺,害人性命膽大妄為。”


    馬岩慌不擇言:“是百姓,對,百姓們所殺,法不責眾。”


    “那麽小女子再問,兇器是何物,又是何人率先用兇器刺向了郭尚文。”


    馬岩張著嘴,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事他也和趙勳提及過,極為擔憂,可不知為何趙勳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樣。


    見到馬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厲滄均冷笑連連:“難怪遠山怒不可遏,好一個舉人趙勳,讀書人竟做害人性命之事,裹脅民意顛倒黑白,其心可誅,將他尋來,看他如何辯解,若此事屬實,本官絕不輕饒他!”


    “大人息怒。”


    馬岩下意識指向陳玉嬌:“此為誣陷,是陳家誣陷趙公子,是私怨,陳家其心可誅,汙蔑…”


    “不錯,是私怨。”


    陳玉嬌語氣平淡:“厲大人,這便是小女子要說的罪責之三,舉人趙勳,光天化日之下,攜家丁數人,將小女子堂弟陳雋打至斷腿,還說給我陳家一個教訓,要我陳家莫要多管閑事。”


    “如此張狂?”


    厲滄均挑了挑眉:“他一商賈之子,敢當街對你陳家人下這般重手?”


    “小女子不敢有半句虛言,堂弟陳雋亦有秀才功名在身,平日溫書習文鮮少離府,舉人趙勳目無王法,欺人太甚!”


    厲滄均不由看向陳奉瑾,後者說道:“千真萬確,我陳家人俱可作保,未有半句失實虛言。”


    “好一個商賈之後舉人趙勳。”


    厲滄均重重哼了一聲:“將他帶進來,老夫親自為你陳家討個公道。”


    陳玉嬌火上澆油:“趙勳並未在衙署外等候,大人您入城時,趙勳也未出城迎接。”


    “學官入城,他竟置之不理?”


    “大人切莫誤會。”馬岩說道:“趙公子並未在城中。”


    “不在城中,又在何處。”


    “城外書院。”


    “書院?”


    “是,前些日子趙公子辦了書院,平日都在教授學子。”


    “笑話!”厲滄均滿麵不屑之色:“他不過區區舉人罷了,又是商賈出身,何德何能開辦書院教授學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人說的是。”陳玉嬌見縫插針:“小女子也聽聞過此事,據說那書院簡陋至極,外人不可擅進,又鮮少有讀書之聲傳出,反倒是路過的百姓多能聽到幼童追逐打鬧的動靜兒,可不像是個正經書院,還有,教授的又都是他陳家佃戶之後,要小女子說,此舉定是想要博聲名。”


    “佃戶之後,莫非是…百姓之子?!”


    厲滄均聞言更怒,怒極反笑:“好,好,那本官就親自去看看,這嘩眾取寵的小兒是如何教授百姓之子讀書習字!”


    話音落,厲滄均一甩官袍,大步流星走出了後衙,怒氣勃發,氣勢洶洶。


    陳奉瑾剛要追上,馬岩幽幽的說道:“青樓那事兒,小兒女間鬥嘴一番罷了,你陳家竟想要趕盡殺絕,這心胸,嗬,還有,剛剛連本將都敢頂撞,怎地,這是要連本將一起收拾?”


    陳奉瑾還沒吭聲呢,陳玉嬌滿麵不屑。


    “本姑娘當夜便勸說過將軍抽身事外,是將軍不識抬舉。”


    “住口!”陳奉瑾狠狠瞪了一眼陳玉嬌:“莫要胡言亂語。”


    “何須怕他,京中兵部從五品的武將罷了。”


    馬岩都被氣樂了,親軍,天子為數不多的心腹之一,還被一個府城下縣的小世家女子給威脅了。


    不過馬岩懶得計較,快步追了上去,緊隨厲滄均身後。


    出了衙署,厲滄均進入馬車,這次倒是邀陳奉瑾和陳玉嬌乘車了,隻不過不是同乘一車,坐在了後麵的馬車裏。


    厲滄均還特意交代一聲,其他人留在衙署,隻帶著馬岩、陳家二人前往城外,還囑咐了一聲叫“苦主”陳雋趕去城外當麵對質。


    這次伴著厲滄均同去的人倒是不多,十來個,兩駕馬車,以及馬岩和六名軍士。


    關於剛剛成立的至道書院,城裏倒是傳開了,大家就是瞧個熱鬧罷了,沒當迴事,趙家對外公開說的是並非趙勳教書,裝個樣子罷了,實際就是找一群孩子當伴讀書童而已。


    位置不遠,出了南城門就是,原本縣中典簿的宅子。


    無論從師資力量、位置、名分上來看,這就不是一個正經的書院,要不然陳玉嬌也不會緊抓著這一點煽風點火搬弄是非。


    一行人來到城外時,厲滄均率先走出車廂,舉目望向連城一片的田地,目光最終田地之間的一處大院。


    “厲大人,就是那裏。”


    陳玉嬌提著裙角快步走了過來:“那處宅院可不是陳家的產業,原本是典簿居所,也不知怎地了,被趙勳要去了辦了這不知所謂的至道書院。”


    跟在後麵的馬岩氣的夠嗆,陳玉嬌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下下見血,字字傷人,心思歹毒至極。


    馬車沒辦法繼續前行,厲滄均一撩官袍,快步而行。


    眾人跟在身後,片刻就到了書院外。


    書院大門非但緊閉,門口還站著兩個家丁,趙家家丁。


    兩側家丁一看來了官員,對視了一眼後隻能施禮。


    馬岩說道:“大學官來了,入內通稟趙公子速速出迎。”


    “不必了。”


    厲滄均哪裏肯等,走上台階就要闖進去,誰知兩個家丁突然伸出了手攔住了他。


    陳奉瑾大怒:“狗膽,敢攔府學長史大人,還不快滾開!”


    陳玉嬌陰陽怪氣道:“趙家家風本就如此,跋扈慣了。”


    “這位大人。”


    左側的瘦高家丁滿麵難色:“我家二少爺說了,這時辰正是孩子們習文,外人是不可打擾的。”


    “混賬話!”


    本就怒到極致的厲滄均一把推開左側家丁:“莫不成是藏汙納垢之地,教書之處連本官也敢阻攔,滾開!”


    話音剛落,大院正門從裏側推開了,正主兒趙勳,終於出現了。


    門外眾人,齊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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