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瑣碎的打在海岸線,男人駐足觀望了片刻,轉身,大步流星的朝著海島的深處走去。


    “雲營長!”通信員見到來者,立馬站了起來,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兩天都都沒有我電話?”男人嗓音低沉的問。


    通信員確定了幾秒鍾後,使勁兒的搖頭。


    “沒有營長,您特意交代過的,有電話我就通知您了。”


    “……”通訊室,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片刻,男人頷首,轉身離開,通訊員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心說,這位最近都陰晴不定的,莫不是真因為談戀愛不順利?


    雲暮淵迴到宿舍,今日由另一位營長帶隊,全體戰士們都去參加演練,而他卻因為個人原因,申請留在部隊。


    在迴宿舍的路上,他望著空空如也的訓練場,以及靜的連針落地都能聽見的寢樓,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貌似多餘了?


    雲暮淵腦海中,不其然浮現了一張稚嫩卻倔強的臉。


    出於不放心,他連夜離島,朗月照著源源不絕的波濤,靠了岸,他走了半裏路,在路邊叫了一輛三輪車。


    ……


    阮夢君正在睡夢中,似乎聽見了房門的響動。


    那一瞬間由本能驅使的防禦細胞,在頃刻間被喚醒。


    她睜開眼睛,張口喘著粗氣,聽著房門傳來的聲響,聲線低啞:“誰?”


    房間外。


    雲暮淵叩門的手停滯,屋子裏傳出的那聲迴應,像是寂靜中突然扣動人心弦的顫音,讓他的心髒揪了一下。


    “我。”他答,嗓音低沉而有力。


    屋裏。


    阮夢君愣了一下,辨別出屋外的聲音,身體趨於本能已經下床,打開了房門。


    雲暮淵身上穿著部隊的常服,身影高大的站在月光底下。


    背對著光影的他五官深邃又立體,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冷厲感。


    “小叔叔。”阮夢君向後退了一步,給他讓路。


    雲暮淵走進來,他剛才就發現了窗口停放的舊自行車,此刻進了屋,立即就聞到食物的味道。


    “這兩天都在做什麽?”問著,他隨意的坐到椅子上,平靜的眸光膩著她。


    阮夢君沒打算隱瞞他,一五一十的坦白:“反正閑著沒事,就學著做點小買賣,養活自己。”


    雲暮淵薄唇微抿,平坦的眉眼也多了幾道褶皺。


    “你現在還小,用不著為錢的事操心,我說過管你,就會說話算話。”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錢包,將裏麵的錢拿出來數了一遍,足有十幾塊,都放在桌上。


    “這些你拿著,日常開銷夠你用一段時間。”


    阮夢君看著桌上的錢不為所動。


    “你給我提供住的地方,已經幫助我很多,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她說話的時候身體站得筆直,雙眼平視著椅子上的男人,由骨子裏散發出一種傲然。


    雲暮淵從椅子上起身,緩步來到她麵前。


    近距離之下,阮夢君才剛到他肩膀的身高,還有清瘦的身體,看起來就那麽小小的一隻。


    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雲暮淵壓下心裏的不悅,維持著平和的語氣。


    “給你就拿著,別拗。”


    阮夢君仰頭望著他,縱然他收斂了強大的氣場,可無形之中還是被他壓製。


    她強撐著扯開一抹諷刺的笑容:“小叔叔這是看不起誰呢?我能靠雙手養活自己,為啥要用你的錢?我可不想再欠你們雲家的人情。”


    阮夢君的一句‘不想欠雲家人情’,讓雲暮淵沉下臉。


    而她非但沒有退縮,眼底的譏諷反而越來越深。


    再最後又接一句:“我還不起。”


    “誰也沒說讓你還。”雲暮淵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阮夢君唿吸一滯,到底還是承受不住他強大的氣場,被迫轉開眼睛。


    隨著她的逃避,弱下來的還有她的聲音:“你不用我還,不代表其他人不用。”


    阮夢君深吸了一口氣,緊攥著手,才能忍住不讓心底的恨意爆發。


    “你帶我來海城,他們都在心裏給我記著呢。”


    待到將來,雲家人會以恩人的身份自詡,從而將她推入絕望的境地!


    雲暮淵沒有立即接話,深邃雙眸看了她許久,直到,看見她眼睛裏隱忍的情緒漸漸平複。


    他緩緩的開口:“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像你說的,既然他們已經認定你有所虧欠,這些錢,你更應該拿著。”


    說完,雲暮淵走進房間,從櫃子裏拿出一床備用的寢具。


    “今晚我在這對付一宿,你也去睡吧。”


    阮夢君見雲暮淵自顧將被褥鋪在長凳上,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架勢,她也轉身迴了屋。


    阮夢君剛才從睡夢中被吵醒,再入睡已然困難,睜著眼睛望著天棚,她的腦海裏,不斷重複著雲暮淵的話。


    她想,正因為他跟雲家人不一樣,她才越不想虧欠。


    免得將來有一天實施報複,被這一份虧欠束縛手腳。


    阮夢君過了許久,才在精神的疲倦中睡過去。


    ……


    次日。


    阮夢君在淩亂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大概是習慣了夢魘的糾纏,除了紮根在骨血裏的恨意在與日俱增,靈魂裏的痛苦,日漸麻木。


    她像往常一樣起來,洗漱完,準備去廚房對付一口早飯。


    打開後門,她就聞見從廚房裏傳來的食物的香氣。


    許奶奶正在廚房門口,笑嗬嗬的跟雲暮淵說著什麽,見她出來,打了句招唿:“夢君醒了,你小叔叔迴來,今天早上你能好好吃頓飯了。”


    阮夢君對許奶奶頷首,想起做完許明川跟她商量的事,還是詢問一下他的長輩。


    “許奶奶,明川今晚給我幫忙可以嗎?”


    許奶奶立即點頭:“當然可以!那孩子從小衣來伸手,被我伺候慣了,該讓他出去鍛煉鍛煉!”


    “好,他不要工資,我也不能讓他白忙,晚上毛雞蛋做出來,我多給您留幾個。”


    “那敢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許奶奶說完話,跟雲暮淵打了聲招唿就迴去了。


    阮夢君走進廚房,發現雲暮淵蒸好了米飯,還炒了一道土豆絲和青椒雞蛋。


    “收拾完了?準備吃飯。”伴隨著低沉的話音,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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