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夢君被迫收了許奶奶送來的紅燒肉,晚上她便多蒸了一些饅頭作為迴禮,敲開後門給許奶奶送去。


    這年頭肉價還居高不下,鄉下百姓可能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頓肉。


    也就城裏人的生活好一些,隔三岔五能沾到些葷腥。


    當然這個年代糧食價格也不便宜,像北方人都還以玉米麵為主,窩窩頭、大餅子才是飯桌上的常客。


    即便是她在雲家,也做不到頓頓都有米飯吃,偶爾存糧告急,也要吃些粗糧頂飽。


    阮夢君若不是為了迴禮,也舍不得蒸饅頭。


    她自己留了兩個,將剩下的都送去了隔壁給許奶奶。


    許奶奶剛才還在飯桌上可憐她孤苦伶仃,明白送饅頭過來是為了還禮,不禁在心裏想,這孩子一定吃過不少虧,才會在這麽小就通曉人情世故!


    若是換了自家孫子,別說禮尚往來,端上桌給他白吃,他恐怕都得挑剔人家的手藝!


    “丫頭,我家什麽都有,這饅頭我今天收下,下次做飯別帶我,你多留些給自己吃,你看你瘦的隻有一把骨頭,你還在長身體,這樣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了許奶奶。”阮夢君頷首答應。


    許奶奶說的沒錯,她要多吃飯,把身體養好,才能去做事。


    好在今天的禮還了,阮夢君心裏沒了壓力,跟鄰居相處才能更輕鬆。


    迴到屋裏,她就著饅頭把那半碗紅燒肉吃完,收拾了廚房,早早休息。


    ……


    清冷的秋風攪動海麵,低低的夜空宛若一張巨大的黑布,籠罩在神秘的島嶼上空。


    會議室。


    一場軍事競技研討會進入尾聲,當領導宣布結束,端坐的戰士們才終於放鬆下來。


    “暮淵。”祖慶輝出聲在一眾精英戰士之中叫了他。


    雲暮淵起身敬禮:“到!”


    祖慶輝對他點頭,吩咐:“你跟我過來一趟。”


    雲暮淵隨著領導的腳步走出會議室,站在二樓的窗口,鹹濕的海風吹徐而來,男人站在冷風裏,任憑寒意侵襲他一絲不苟的麵龐,盎然不動。


    “這次組織競賽,上級非常重視,我跟政委私下商量過,建議你帶隊過去。”


    雲暮淵聽他這樣說,便知道並不是跟自己商議,而是在通知。


    冷峻的麵孔出現了鬆動,若是以往,他早就直接答應下來,並保證會帶領同事,圓滿完成競賽。


    但是這一次,他卻表現出了猶豫。


    “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覺得張營長也合適。”


    祖慶輝麵露詫異,問道:“怎麽,你不想帶領咱們大隊爭榮譽?”


    雲暮淵眉角輕皺,將情況如實匯報:“我侄女昨天跟我來海城,她一個人住,非正式任務,我不想出遠門。”


    “你侄女,你什麽時候……”祖慶輝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


    雲暮淵沉沉開口,說了三個字:“阮夢君。”


    祖慶輝陷入了沉默,因為發生了一些事,這個名字,他足有好幾年沒聽見過。


    祖慶輝臉上的詫異越來越重,繼續問道:“你這趟迴去,怎麽把她帶來了,是不是她在平城……”


    剩下的話,他及時收住。


    自從姚麗君走了,那孩子一直留在雲家,他若直白的問出她是否過得不好,等於是直接下雲家的麵子。


    “確實因為一些事,不過來海城是她的意願,大嫂生前對我不錯,我正好在這邊,順便照顧。”雲暮淵迴答得很委婉,但是已經足夠證明他的猜測。


    祖慶輝沉默了半晌,重重地歎了口氣。


    抬起手,他拍了拍雲暮淵的肩膀。


    “好吧,夢君那孩子可憐,你多照顧她一些,也算……給姚家幫忙。”


    祖慶輝說完這番話,就去找另一位優秀戰士商量。


    雲暮淵則去了通訊室,詢問通訊員得知沒有他的電話,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矛盾。


    他既期待那丫頭能給他報個平安,也擔憂,她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


    昨晚她的傷口還在疼,也不知道過了一天,恢複的怎麽樣。


    “雲營長,你這趟迴去莫不是談戀愛了?等對象的電話呢!”這時,一位剛打完電話的戰友,賤兮兮的走過來問他。


    雲暮淵平日在部隊不苟言笑,敢開他玩笑的人沒幾個。


    眼前這個跟他關係不錯,才不怕他翻臉。


    “別胡說!”雲暮淵丟給他一個冷眼,叮囑通信員:“這幾天我都在,有電話及時通知我。”


    “收到!”通信員給他敬禮。


    雲暮淵抬腳離開,後麵的戰友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後頭,似是而非的感慨道:“哎,這人啊,一旦有了掛念,牽腸掛肚,一會兒不見了都想,雲營長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們都是過來人,懂。”


    “你懂個屁!”雲暮淵抬腿就是一腳過去。


    這人及時躲過,一路向前小跑,對他擠眉弄眼的笑。


    “這是讓我說中,急眼了?咯咯。”


    可惜,這人還沒得意兩秒鍾,就被身後的欄杆絆倒,一頭栽進下麵的花壇。


    雲暮淵走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無視對方的唿救,轉頭離開。


    ……


    祖慶輝安排好部隊裏的工作,迴到宿舍已經晚上十一點多。


    姚麗芳還沒休息,因為這段時間孩子學習給鬧的,吃不下也睡不好,就是因此,才來部隊找愛人訴苦,也順便散散心。


    祖慶輝脫下了外衣掛在衣架上,姚麗芳皺著眉頭抱怨。


    “怎麽迴來這麽晚?吃完了沒呢?”


    “我在食堂吃過了,不是提前就告訴你,晚上先吃,別等我。”祖慶輝鬆了鬆領口,坐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潤喉。


    姚麗芳愁眉苦臉的歎氣:“我哪有你那麽心大?還有一年就考試,那孩子也不願意學習,就看他這迴考成什麽德行,要是考不上高中,幹脆也讓他入伍,好好吃點兒苦!”


    祖慶輝聽後,隻是笑了笑。


    他再了解妻子不過,刀子嘴,豆腐心,對兒子一直寵溺,要月亮不給星星,平時貪玩哪塊兒擦破一點皮肉,她都弄得驚天動地。


    要是讓他來部隊吃這份苦,怕是她自己得心疼得先哭。


    “他要是那一塊料子,不用你著急上火,他要不是,你就算把自個兒點著了逼他也沒用。”


    說到這裏,祖慶輝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認真的看著妻子道:“雲暮淵這趟迴平城,把夢君帶海城來了,大姐就她這麽一個閨女,你做小姨的,沒事兒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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