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那座古老的千年古城,厚重的曆史韻味如同一壇陳釀的老酒,彌漫在每一條幽深的街巷和每一塊斑駁的磚石之中。而這座城市的一隅,周家祖宅靜靜矗立,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望者,隱匿著跨越千年的秘密。


    我,風水師陸明遠,應周老板之邀來到此處。剛踏入祖宅,便覺一股森冷的氣息撲麵而來,盛夏的暑氣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銅製門環上凝著白霜,仿佛被歲月的寒霜眷顧,透著徹骨的寒意。周老板站在一旁,金絲眼鏡後的雙眼滿是焦慮,不停地擦拭著額頭冒出的汗珠,那汗珠似乎也帶著絲絲寒意。


    “陸師傅,您可算來了,快幫我看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周老板的聲音微微顫抖,話語中滿是惶恐。


    話音剛落,門內便傳出“咚”的一聲悶響,沉悶而壓抑,好似有人在黑暗深處敲擊著古老的棺木,迴音在寂靜的宅院裏不斷迴蕩,讓人毛骨悚然。我迅速摸出羅盤,隻見那磁針在青玉盤麵上瘋狂地旋轉,如同一隻被困的飛鳥,最終直直地指向宅院東南角的古槐樹。那槐樹的樹冠投下巨大的陰影,七盞青銅燈懸於枝頭,按照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散發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周先生,這宅子近期動過地基?”我屈指輕敲門框,青磚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泥漿,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仿佛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周老板臉色驟變,變得煞白如紙,額頭上的汗珠滾落得愈發急促:“上個月工人翻修後院,挖出個青銅酒樽,從那以後,這宅子就開始不對勁了。”


    正說著,庭院中央的蓮花池毫無征兆地開始沸騰,墨綠色的池水劇烈翻湧,層層疊疊的白色紙錢從水中浮起,每張紙錢上都寫著生辰八字,正是周家三代男丁的命造。這一幕,讓我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將我們拖入一個巨大的旋渦。


    我當機立斷,咬破指尖,在羅盤背麵迅速畫下一道血符。血珠滲進羅盤的紋理,發出微弱的光芒,羅盤的磁針瞬間定住,直指正廳方向。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雕花木門。刹那間,一股陰寒刺骨的風裹挾著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正梁上懸著三尺白綾,無風自動,綾緞末端係著一個褪色的香囊,隱隱約約能看見“周衍”二字。“這是先祖名諱!”周老板失聲驚唿,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猛地一震,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戰國帛書中關於鬼穀子座下周姓弟子的記載,據說他精通風角占候之術,難道這其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剛要湊近細看,那香囊突然毫無預兆地爆開,濃烈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漫天香灰在空中迅速凝成八個篆字:九星移位,冥門洞開。與此同時,地麵開始劇烈震動,我踉蹌著扶住供桌,慌亂間碰翻了桌上的青銅酒樽。樽身的饕餮紋刹那間泛起幽藍光芒,光芒閃爍不定,仿佛在訴說著古老而神秘的故事。樽底緩緩露出一個暗格,掉出半卷殘破的竹簡。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顫抖著雙手展開竹簡。就在那一瞬間,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仿佛將我拽入了兩千年前的時空隧道。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低語聲,在梁柱間不斷迴蕩:“周衍不肖,未能鎮守九幽……”竹簡上的墨跡突然滲出血珠,血珠滾落,在空氣中迅速蒸騰成霧。霧氣中,一幅幅戰國時期的畫麵逐漸浮現:鬼穀洞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將七枚玉琮緩緩埋入地脈,周衍跪在卦象前,左眼淌血,手中緊緊握著的正是那盞青銅酒樽。


    突然,酒樽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隻見酒樽內壁不知何時積了半盞清水,倒映出的卻並非我的麵容,而是一個身著深衣的中年男子。他左眼空洞,右眼卻死死地盯著我,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怨念與期盼,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等待與無奈。


    “戌時三刻,帶酒樽去槐樹下。”一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直接在我的腦海中炸響,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猛地抬頭,正廳的銅鏡裏,那個戰國裝束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後,染血的指尖輕輕點在鏡麵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裂痕,仿佛是歲月的傷痕。


    周老板早已癱坐在地,眼神渙散,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著什麽,顯然已經被眼前的一切嚇得不知所措。我強壓下心中的驚駭,迅速摸出三枚開元通寶開始卜卦。錢幣落地,竟全部豎立,在六爻占卜中,這被稱作“三才倒懸”,是大兇之兆。窗外的天色驟然暗沉,午時剛過,整座宅院卻已如子夜般漆黑,壓抑的氛圍讓人幾乎窒息。


    槐樹下的青銅燈毫無征兆地突然自燃,七簇幽綠的火苗將樹影投射在圍牆上,竟顯出一幅星宿圖。我恍然大悟,這並非普通的槐樹,而是按照鬼穀秘術栽種的“天樞木”。它的樹根必定連通著埋在地下的玉琮,而那青銅酒樽,恐怕就是啟動這神秘陣法的關鍵鑰匙。


    我正要仔細查看,手腕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掌握住。鏡中男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我的身側,他左袖空蕩,斷臂處纏繞著寫滿咒文的帛布,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兩千年了,”他的聲音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帶著歲月的滄桑與沉重,“該有人繼承鬼穀的債。”


    酒樽突然變得滾燙,樽底的暗格完全打開,露出一張人皮地圖。血跡繪製的山川脈絡間,清晰地標注著七個朱砂紅點,正是戰國時期七國都城所在。而在鹹陽位置,赫然畫著一口青銅棺槨,棺蓋上刻著鬼穀子的龜甲符,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氣息。


    殘破的龜甲符在月光下投射出扭曲的篆文,周衍的虛影在符文中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消散。我蘸著酒樽中的無根水,在青磚上小心翼翼地描摹符形,可詭異的是,水跡竟逆流成七個方位。“這不是封印符……”我心中一沉,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是借七國王氣養煞的聚陰符!”


    周老板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他的西裝瞬間崩裂,露出爬滿咒文的皮膚。他尾指的蛇形胎記正瘋狂吞噬著血色倒計時,瞳孔擴散成詭異的雙瞳,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控製。“戌時到了……”周衍的殘魂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刹那間,槐樹根須如利劍般刺穿地磚,將周老板拖向沸騰的蓮花池。


    “不!”我大喊一聲,迅速甩出墨鬥線纏住周老板的腳踝,可線繩瞬間燃起綠焰,化作灰燼。池水翻湧,七具青銅棺緩緩浮出水麵,棺蓋上分別鑄著韓、趙、魏、楚、燕、齊、秦的銘文。最末那具秦棺劇烈震動,棺縫滲出的黑霧竟凝成鬼穀子的麵容,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


    “當年師尊將七國亡魂封入地脈,周衍用血脈為鎖……”周衍的殘魂飄到我身邊,按住我執羅盤的手,那冰涼的觸感直透骨髓,“如今鎖眼鏽蝕,需要活人鮮血重繪陰符。”


    話音剛落,槐樹枝椏扭曲成囚籠,將我們困在北鬥七星燈陣中央。酒樽內壁浮現出血色星圖,我驚覺七個光點正對應庭院中的七處詭異印記——石獅斷爪、井台裂痕、影壁黴斑……這些竟都是當年埋藏祭器的標記。


    “找齊七器,可暫封冥門。”周衍的虛影開始消散,他殘缺的左臂指向東南廂房,“但真正的陣眼在……”


    話還未說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蓮花池竟化作函穀關戰場,黑甲秦兵從池中列陣而出,為首將領的麵甲縫隙裏飄散著熟悉的檀香味——正是周老板日常用的熏香。我恍然大悟,周家祖宅建在鬼穀地宮之上,曆代家主其實都在用自身精血滋養封印。


    第一支青銅箭矢擦過我的耳際,我抱著酒樽迅速滾進迴廊暗處。箭簇釘入的廊柱滲出黑色黏液,逐漸顯露出被掩蓋的壁畫:鬼穀子站在觀星台上,手中羅盤竟與我的家傳法器一模一樣。壁畫末尾,周衍跪在血泊中,將某個物件吞入腹中。


    正當我準備細看時,整座宅院突然傾斜四十五度。戰國時期的磚瓦與現代建築在空間折疊中互相穿透,我看見二十年前的周老板正抱著青銅酒樽跑過迴廊,身後跟著個穿深衣的模糊身影。


    “陸先生!”周老板的慘叫從秦棺方向傳來。我循聲望去,隻見他的身體正被黑霧侵蝕,胸口浮現出完整的陰符圖案。我來不及多想,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羅盤上畫出破煞符。磁針瘋狂轉動,酒樽突然自動飛向秦棺,樽底的天地樞機圖與棺蓋符咒完美契合。


    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七具青銅棺同時開啟。黑霧中伸出無數枯手抓住周老板,他的皮膚迅速幹癟,卻在眉心亮起一點金光——正是壁畫中周衍吞下的物件在血脈中傳承兩千年後顯形。


    “就是現在!”我擲出祖傳的六壬式盤,金光與黑霧碰撞的瞬間,時空仿佛靜止。酒樽、羅盤與式盤在空中組成三才陣,戰國時期的星圖與現實月光交織成網。周衍的殘魂突然凝實,他殘缺的左臂化作光刃,徑直刺入周老板心口。


    鮮血噴濺在秦棺的刹那,整座地宮響起鬼穀子的吟誦:“縱橫捭闔,陰陽代興……”周老板的心頭血在棺蓋上畫出完整的陰符七術,七具青銅棺重新閉合,黑霧中傳來不甘的嘶吼。


    槐樹突然開出滿樹白花,花瓣落地成霜。周衍的虛影對我頷首微笑,身影隨著晨光消散。我接住從空中墜落的酒樽,發現內壁多了一行小篆:“兩千年局,終有破局人。”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然而,我深知事情並未結束。陸明遠家傳羅盤暗藏鬼穀傳承,或許還有更多的秘密等待被揭開;周老板體內金光實為鬼穀子所留“縱橫印”,這印璽究竟蘊含著怎樣的力量?蓮花池底仍殘留著連接戰國地宮的時空裂隙,那裏又隱藏著怎樣的危機?


    我扶起虛弱的周老板,望著眼前破敗卻暗藏玄機的祖宅,深吸一口氣。新的冒險,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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