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橫蜷縮在閣樓的木地板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窗外的夜空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墨色的夜幕如一塊被揉皺的黑布,月亮的輪廓逐漸被黑暗吞噬,天狗食月的奇景正在上演。那緩緩被陰影籠罩的月亮,仿佛一隻垂死掙紮的巨獸,散發著幽冷的光。


    屋內,一個古舊的星盤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那些蝌蚪狀的篆文仿佛活了過來,在青銅表麵緩緩遊動,像是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天狗食月時,田橫剛被公司無情裁員。那天,他失魂落魄地躲在閣樓啃著冷饅頭,滿心都是生活的絕望。突然,窗外的天空暗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望去,隻見天狗食月的景象映入眼簾。與此同時,星盤中央的凹槽滲出暗紅液體,順著盤上類似“貪狼”“破軍”的位置蜿蜒成詭異的符咒。他鬼使神差地照著刻文念出:“天狗吞月,以我精魄,換……”話音未落,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火灼燒,低頭一看,掌心浮現出一個詭異的月牙狀朱砂印記。


    第二天,命運似乎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彩票站老板氣喘籲籲地追了三條街,硬是把獎券塞到他手裏,激動地大喊他中了頭獎。田橫拿著五千萬的支票,還沒從巨大的喜悅中緩過神來,就迎來了一係列噩夢。


    他滿心歡喜地帶著支票去找好友陳宇,這個曾和他一起在風雨中奔跑,一起談天說地的兄弟,此刻卻像是被惡魔附身。陳宇眼睛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他緊緊攥著水果刀,刀刃抵在田橫的喉嚨上,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當年要不是我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你,你能有今天?憑什麽現在你這麽有錢,而我卻一無所有!”


    田橫還沒從好友的背叛中迴過神來,手機突兀地響了。醫院那冰冷的機械女聲傳來:“您的母親確診尿毒症,請盡快安排治療。”這聲音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讓他瞬間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第二次天狗食月,是在醫院的icu病房外。母親身上插滿了管子,透析儀發出規律的嘀嗒聲,仿佛是生命在倒計時。田橫躲在消防通道裏,四周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絕望的氣息。他望著窗外天狗再次食月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此時,掌心的月牙印記燙得幾乎要烙穿骨頭,他咬著牙,帶著滿心的痛苦與祈願,低聲念道:“隻要能救我媽……”


    淩晨三點十七分,奇跡發生了。母親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可還沒等田橫露出欣慰的笑容,老家傳來噩耗,父親在曬場突發腦溢血,生命垂危。護士們驚歎這是醫學奇跡,可田橫心裏清楚,這所謂的奇跡,不過是用父親的生命換來的,是命運無情的置換。


    此刻,閣樓的木窗在狂風中咯咯作響,天狗食月的幽光透過窗欞,直直地照在星盤上。青銅表麵的篆文開始沸騰,蒸騰起帶著鐵鏽味的血霧,整個閣樓仿佛被一層邪惡的氣息籠罩。田橫哆哆嗦嗦地摸出打火機,火苗在接觸到血霧的瞬間,詭異的變成了幽藍色,仿佛來自地獄的火焰。


    “你以為燒掉星盤就能解脫?”身後傳來一陣沙啞的嗤笑。陳宇從陰影裏緩緩走出來,月光照在他左臉那觸目驚心的燒傷疤痕上——那是上周他朝田橫潑汽油時,自己不小心沾上的火星留下的。“當年你爸為供你上學,偷偷賣掉祖墳風水地的事,真當沒人知道?”陳宇的聲音裏充滿了怨恨和嘲諷。


    田橫的後背猛地撞到星盤上,青銅的寒意瞬間刺進脊椎,讓他打了個寒顫。陳宇的眼白布滿血絲,嘴角咧到耳根,活像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你們田家祖上就是靠這邪物發的家,每代都要獻祭一個至親……”話還沒說完,陳宇突然痛苦地抽搐著跪倒在地,七竅冒出黑煙,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咯咯聲。


    星盤中央的凹槽開始湧出粘稠的血漿,在青銅表麵勾勒出新的卦象。隨著天狗食月的深入,幽光暴漲,田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進了一個黑暗的旋渦。他看見父親躺在殯儀館那慘白的麵孔,毫無生氣;看見母親得知真相後,絕望地從高樓一躍而下的瞬間;看見陳宇的屍體在火光中扭曲成焦炭,痛苦的表情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怨恨。所有畫麵像走馬燈一樣,最終都指向今夜——星盤上,代表他的生辰八字正緩緩浮現。


    血漿突然凝成利箭,帶著死亡的氣息射向田橫的眉心,卻在最後一寸硬生生停住。閣樓四處響起竊竊私語,無數半透明的灰影從牆縫滲出,他們都有著田家人的眉眼,麵容扭曲,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最前麵的老者舉起腐爛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星盤,田橫這才看清,那些遊動的篆文根本不是什麽祈福咒語,而是密密麻麻的借命契約。


    “以父之命換仕途……以妻之壽換財運……”田橫念著篆文,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幹嘔起來。四百年來,二十七位先祖的名字在血咒中沉浮,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段黑暗的交易,都是親人的血淚。最後一行小字墨跡猶新:“庚子年七月初九,以陳宇陽壽換田橫橫財。”


    窗外傳來子夜鍾聲,天狗食月的陰影開始慢慢褪去。田橫抓起星盤,不顧一切地衝向露台。陳宇的屍體突然像被一股邪惡的力量操控,彈起撲來。兩人扭打著撞破圍欄,夜風唿嘯著灌進喉嚨,田橫感覺自己就像一片在狂風中飄零的落葉,即將墜入無盡的黑暗。


    下墜時,他看見那逐漸恢複光亮的月亮,此刻卻像是一張嘲弄的笑臉,無情地看著他的掙紮。懷中的星盤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那聲音仿佛要撕裂他的靈魂。


    “這次換我自己。”田橫用盡全身力氣,將星盤砸向露台飛簷。青銅碎裂的瞬間,掌心的月牙印記像活物般鑽了出來,發出一道詭異的光,緊接著,隨著星盤的破碎,九道幽光同時熄滅。陳宇那腐爛的手臂還卡在他腰間,但他們墜落的速度突然減緩,如同飄落的銀杏葉,緩緩落地。


    晨光穿透雲層時,田橫躺在老宅院子的銀杏樹下,身上滿是傷痕。星盤碎片在泥土中泛著鐵鏽色,像是幹涸的血跡。陳宇的屍體不見了,掌心的印記變成淡粉色的疤痕,仿佛在提醒他這一切不是夢。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田橫掏出手機,是醫院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醫生激動的聲音:“你父親昨夜腦溢血搶救成功,而且你母親配型意外的腎髒源正在路上,手術馬上就可以安排!”田橫聽著這個消息,眼眶瞬間濕潤,他望著天空,心中五味雜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間雜談百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鬼大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鬼大叔並收藏民間雜談百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