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餘裏的路程,且無官道可循,非得在天色未明之際便啟程不可,否則,便要在荒郊野外過夜,那時可真是兇險萬分,生死難料。


    若不是樊永親自出麵,那些未被選上的老軍戶怕是又要吵鬧不休了。


    此月正值繁星閃爍之時,借著那點點星光,倒也不至於全然摸黑行路。眾人小心地覆上馬耳,免得被狼嚎聲驚了馬匹。


    沐晨起初尚有些困意,可那不時傳來的狼嚎,將他的倦意瞬間驅散了九成,此刻,他的心中滿是懊悔,暗暗埋怨自己當初實在不該逞強裝樣子。


    “孫爺、狗爺、張爺,你們這是在笑啥呢?這一路上狼嚎不止,我都慌的不行,你們怎能還笑得出來?”


    瞧著他們三人笑得合不攏嘴,沐晨強忍著心頭的惱火,若不是秉持著尊老愛幼的念頭,他真想破口大罵。


    “老孫說,狗娃你是不會放心我們這些老家夥獨自前來的,隻要我們應下此事,你必定會跟著一道去。”


    聽聞此言,沐晨頓覺苦不堪言,臉上滿是無奈與哀怨,真恨不得立刻撥轉馬頭。


    “你們怎還算計我?”


    “狗娃,當時那情形,我們瞧著,若不應下,你怕是就要找借口推脫了。”


    沐晨在心底暗自咒罵,什麽叫覺得我要找理由?我來這一趟,不過是想保住小命,怎麽就這麽難呢?


    沐晨懶得多言,轉身鑽進馬車,想補個迴籠覺。昨夜他憂心忡忡,整夜未眠,焦慮得差點就直接溜之大吉了。


    約摸一個多時辰過去,天色方才蒙蒙亮,遠遠望去,還能瞧見幾隻狼在遠處徘徊。


    如此長的時間,才走了十餘裏地,估計連州城上那些眼神好的邊軍,都能瞧見這支車隊了。


    短暫停歇,眾人吃喝一番,讓馬兒吃些草,便又匆匆啟程趕路。


    春日裏,新草繁茂,幸而地麵幹燥,雖無官道平坦,速度倒也還說得過去。


    也不知是這副身軀原本就孱弱,還是沐晨自己不濟事,沒走多遠,雙腳便酸痛不已,還起了水泡,無奈之下,他多數時間都隻能坐在馬車上。


    這馬車裝的都是弩弓箭矢,分量不算重,再加一個沐晨,馬兒倒也拉得動。


    過了晌午,終於距離飛沙堡隻剩十裏之遙。


    “怎麽還看不到飛沙堡?莫不是樊將軍故意騙我?”


    隨行的有一位邊軍負責帶路,沐晨趕忙將他喚來詢問。


    “飛沙堡地勢四麵高而中間低,所以在此處看不到,翻過大約六裏外的那道坡,便能望見了。”


    六裏地,在這空曠的北地,看上去近在咫尺,又行了四裏地,已然要開始爬帶路邊軍說的坡。


    “先停下來休整,讓馬吃飽,估摸著到了飛沙堡,周邊的草都得被啃光了。”


    人倒是好將就,帶的幹糧和水足夠一日所需,不必太過操心。雖說不清楚飛沙堡內是何情形,但既然進去了,總不至於缺吃少喝,畢竟自己還帶著二十萬斤糧食呢。


    “狗娃,好像有馬蹄聲。”


    這些老軍戶休憩時,通常都要將耳朵貼在地麵,以防騎兵突襲。


    “什麽馬蹄聲?這旁邊不全是馬嗎?”


    沐晨有些不明所以。


    “是那種成百上千匹馬奔騰的聲音。”


    老軍戶中,唯有一人能聽見,沐晨也試著聽了聽,卻什麽都沒聽到。


    他爬上馬車,向四周眺望,除了飛沙堡的方向,其餘三麵連一匹馬的影子都沒有。


    “狗娃,老程這耳朵以前有‘順風耳’的名號,不過如今上了年紀,也說不準是耳鳴了,但還是小心為妙。”


    “你才耳鳴呢,我這耳朵好使得很,就在飛沙堡方向,肯定有大批馬隊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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