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欲之影


    蘇航的靴底在糖霜滑梯邊緣剮蹭出冰晶碎屑,喉嚨裏泛起直播設備過載時特有的金屬腥味。


    林夕的手指還蓋在他眼前,少女掌紋裏遊動的熒光紋身正將碎裂的彈幕數據轉化成某種淡青色脈絡,那些“快跑”和“打賞通道異常”的字樣在她皮膚下發出溺水般的微光。


    “把逆鱗給我。”神秘人雨衣上的黴斑在旋轉木馬殘骸映照下顯出古怪的鈷藍色,他攤開的掌心紋路裏嵌著細小的齒輪,與蘇航記憶中父親修理懷表時沾滿機油的指節詭異地重疊。


    坍塌的售貨亭後方傳來金屬鉸鏈繃斷的巨響,林夕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懸浮的猩紅晶體。


    蘇航本能地側身擋住飛濺的碎晶,後頸傳來被數據流灼燒的刺痛——那些未讀的藍色彈幕正在腐蝕他的運動相機綁帶。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神秘人晃動著懷表形狀的黑色水晶,表盤上逆行的指針突然戳破玻璃罩,在虛空中劃出焦痕,“你父親用了二十年壽命才把它封進守護獸的逆鱗裏。”


    旋轉木馬頂棚的彩燈管轟然炸裂,飛濺的玻璃渣在蘇航臉頰割開細痕。


    他借著閃爍的火花看清神秘人雨衣內側——無數張重疊的直播合同正從縫合線裏滲出墨跡,條款中的“靈魂所有權”字樣像蝌蚪般扭動著想要遊出布料。


    林夕突然拽住蘇航的戰術腰帶往後拖,她熒光閃爍的指尖在糖霜地麵劃出焦黑的逃生箭頭。


    但神秘人跺腳的瞬間,整個童話城堡區的石膏裝飾同時睜開了猩紅的電子眼,蘇航背包側袋裏的員工手冊突然自動翻到第七頁,泛黃的紙頁上滲出新鮮的血手印。


    “小心認知汙染!”林夕的警告混著牙齦滲出的血沫,她頸後的熒光紋身突然暴漲,將襲來的三根金屬尖刺熔化成數據流。


    蘇航瞥見那些被融化的彈幕裏藏著半句藍色字體的“相信黑衣服”,但後麵的文字已經被血汙覆蓋。


    神秘人踩著《生日歌》的節拍逼近,他哼唱的旋律讓蘇航太陽穴突突跳動。


    懷表水晶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正在重播簽約場景:視頻裏“工作人員”扶起跌倒的林夕時,袖口露出的家族紋章正隨著謊言條款的宣讀逐漸黑化。


    “你以為她在幫你?”神秘人突然扯開雨衣前襟,露出心口處與林夕同款的熒光紋身,隻是那些青色脈絡裏湧動的全是觀眾id,“從你們組隊直播開始,每分鍾都有三百個靈魂通過她的皮膚......”


    蘇航的戰術靴突然陷入突然液化的糖霜地麵,黑色水晶的引力場正在撕扯他的骨骼。


    林夕尖叫著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少女掌心浮現的逃生通道二維碼卻被神秘人彈出的懷表齒輪擊碎。


    在齒輪嵌入蘇航肩胛骨的瞬間,他看見父親失蹤那天留下的懷表圖紙在記憶裏燃燒——所有零件結構都與眼前的水晶完美吻合。


    “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神秘人指尖鑽出的數據線纏住蘇航的喉嚨,將他拎到旋轉木馬的殘骸頂端,“交出逆鱗當我的新宿主,或者看著這姑娘被觀眾們的欲望撐爆——就像十年前那批貪心的挑戰者。”


    蘇航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看見林夕背後的熒光紋身正在瘋狂增殖,那些吞噬彈幕形成的青色血管已經爬上她的下頜。


    少女用口型比出的“合同陷阱”被嘴角溢出的血線切斷,但她染血的手指仍在悄悄重組著被擊碎的二維碼。


    (第二十八章:逆鱗契約·續)


    蘇航用舌尖抵住後槽牙殘留的血痂,鐵鏽味混合著糖霜融化後的焦糖氣息在齒間散開。


    他垂眸看到戰術靴邊緣凝結的猩紅晶體——那些來自林夕的血珠正折射出無數個顫抖的倒影,每個破碎的光斑裏都映著旋轉木馬頂棚垂落的鏽鐵鏈。


    神秘人雨衣內側的直播合同仍在滲出墨汁,某個條款的句號突然滾落在地,在糖霜地麵腐蝕出冒著黑煙的孔洞。


    蘇航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注意到那些像蝌蚪一樣的墨跡每次遊向縫合線缺口時,神秘人脖頸處的齒輪紋身都會停滯0.3秒。


    “你以為勇氣能填補經驗的鴻溝?”神秘人的嗤笑夾雜著變調的《生日歌》電子雜音,他抬手時,袖管裏鑽出由數據線組成的蟒蛇,尖端彈出的注射器針頭閃爍著合同違約條款的熒光小字。


    林夕突然闖入蘇航的餘光範圍,她脖頸後的熒光紋身正瘋狂增殖出荊棘狀的數據流,將三根襲向蘇航後背的金屬尖刺絞成齏粉。


    少女染血的嘴唇開合著,比出“第七頁”的口型,沾著血沫的指尖在糖霜地麵畫出殘缺的莫比烏斯環。


    蘇航的戰術腰帶突然發出高頻震顫,那本自動翻開的員工手冊第七頁正在滲出淡金色液體。


    血手印的輪廓在接觸到金液的瞬間開始扭曲,顯露出被掩蓋的燙金小字——“認知汙染發生時,請立即執行身份驗證程序”。


    神秘人的數據蟒蛇突然僵在半空,針尖距離蘇航的頸動脈僅剩兩厘米。


    蘇航的作戰服左臂傳來灼燒般的刺痛,父親失蹤前夜為他紋上的機械表圖案正在發燙,表盤上逆行的指針與神秘人懷表水晶的投影產生共鳴。


    就是現在!


    蘇航猛然蹬地躍起,融化的糖霜在他靴底拉出琥珀色的絲線。


    他揮臂格開數據蟒蛇的瞬間,袖口崩裂的纖維裏飛出父親當年留下的微型齒輪——那些帶著機油氣味的銅製零件精準嵌入神秘人雨衣的縫合線缺口,合同條款的墨跡蝌蚪突然發出像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你怎麽會知道……”神秘人踉蹌後退,腳步在糖霜地麵踩出焦黑的蓮花印記,雨衣內側滲出帶著觀眾id編碼的膿血。


    他脖頸處的齒輪紋身出現卡頓,那些精密咬合的齒牙間突然迸出林夕熒光紋身的碎片。


    林夕的咳嗽聲變得嘶啞,她將染血的手指按在蘇航後背。


    少女掌心的溫度透過作戰服傳導而來,那些重組了十七次的殘缺二維碼突然投射在蘇航的視網膜上——是摩天輪13號艙門的結構透視圖,紅色氣球的充氣閥正在與神秘人的心髒同步震顫。


    蘇航旋身踢起一塊飛濺的彩燈管碎片,鋒利的棱角割破自己小臂。


    鮮血滴落在糖霜地麵的瞬間,父親紋身表盤上的指針突然逆向旋轉,將整個童話城堡區的時空拖入0.75倍的慢動作節奏。


    神秘人雨衣的黴斑開始褪色成慘白,他抬手格擋的動作在慢速世界裏顯露出十七處破綻。


    蘇航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他看清對方心口處的熒光紋身裏湧動著林夕的dna螺旋鏈——那些被加密的彈幕數據正在蠶食少女的生命力。


    第一拳擊中神秘人的喉結,齒輪紋身迸出的火星點燃了滲出的墨汁。


    第二記肘擊撞向肋下第三根仿生肋骨,藏在其中的微型服務器陣列發出硬盤碎裂的脆響。


    當蘇航的膝蓋頂住對方腹部時,他聽見懷表水晶傳來父親跨越十年的歎息。


    “停下!你會觸發……”神秘人的警告被蘇航的戰術手套堵迴喉嚨,少年沾著糖霜和血漬的指節精準摳進他下頜的隱藏接口。


    無數條觀眾彈幕從傷口噴湧而出,其中三條藍色字體的“相信黑衣服”突然實體化成冰錐,擦著蘇航的耳廓飛過。


    林夕的尖叫聲從慢速時空中掙脫而出,她脖頸後的熒光荊棘突然刺入自己的鎖骨。


    少女嘔出的血晶在半空組成殘缺的摩斯密碼,蘇航在格擋的間隙辨認出那是“氣球 = 心髒”的警示。


    神秘人的瞳孔驟然擴散,他胸口的紅色氣球投影開始不規律膨脹。


    蘇航猛然想起員工手冊第七頁被激活的金色液體——那些液體正在他作戰服內側匯聚成懷表圖紙上的發條形狀。


    “該驗證身份了。”蘇航扯開神秘人的雨衣前襟,將染血的指尖按在對方心口的熒光紋路上。


    父親紋身表盤突然彈出全息投影,二十年前星輝遊樂園的施工圖與此刻的廢墟完美重疊,某個標注著“核心能源室”的坐標正與摩天輪13號艙門重合。


    空間突然開始劇烈震顫,旋轉木馬殘骸上的電子眼接連爆炸。


    神秘人在扭曲的時空中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身體正在觀眾id編碼和數據蟒蛇的纏繞下崩解。


    林夕突然撲過來抓住蘇航的手腕,少女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他要引爆認知汙染……”林夕的聲音被坍塌的石膏像砸碎,她頸後的熒光紋身突然剝離皮膚,在空中織成密不透風的防護網。


    蘇航看見無數條藍色彈幕在光網表麵撞出漣漪,其中一條“不要唿吸”的警告正被血汙浸染成暗紫色。


    神秘人的右臂突然液化,帶著《生日歌》的旋律卷住蘇航的腳踝。


    懷表水晶的投影開始倒計時,整個空間的地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違約條款。


    “把逆鱗給我!”他的嘶吼震碎了最後完好的彩燈,“否則三分鍾後所有靈魂都會被坍縮成初始數據!”


    蘇航的戰術手套在格鬥中撕裂,露出小臂上父親紋身的完整形態——那根本不是普通機械表,而是與懷表水晶完全契合的密鑰圖騰。


    林夕突然咬破舌尖,將混合著熒光液體的血噴在紋身表麵,表盤上的逆行指針突然刺破皮膚,與懸浮的懷表水晶產生量子糾纏。


    神秘人的身體突然出現數據亂流,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記憶庫正在被逆向解析。


    蘇航趁機將半液態的懷表水晶按進父親紋身的凹槽,整個遊樂園的地下傳來機械重啟的轟鳴聲。


    無數盞應急燈在廢墟中亮起,拚湊出十年前失蹤者們的全息影像。


    “你輸了。”蘇航的聲線帶著金屬共振的雜音,他的虹膜裏流轉著數據洪流,“從你把我父親的懷表改造成契約載體那天起,就注定會被自己的貪婪反噬。”


    神秘人的麵部突然皸裂,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觀眾打賞記錄。


    他在崩解前最後露出詭異的笑容,殘餘的聲帶振動著發出混合電子音:“看看防護網吧……你救下的到底是同伴,還是……”


    劇烈的空間震蕩吞沒了後半句警告,林夕的熒光防護網突然開始反向吸收數據流。


    少女跪坐在龜裂的糖霜地麵上,瞳孔深處閃過一串轉瞬即逝的二進製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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