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暗湧中的掙紮


    **第二章:**


    晨霧像融化的蠟油般裹住星輝遊樂園的尖頂城堡,昨夜被踩碎的彩磚重新變得光潔如新。


    蘇航盯著旋轉木馬圍欄上的血漬——那滴凝固的血淚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仿佛有人用指甲油塗鴉的惡作劇。


    \"設備都充好電了。\"趙子皓嚼著口香糖調試雲台,運動相機在他衝鋒衣肩帶上來迴晃動,\"要我說就該把夜視鏡頭拆了,昨晚拍出來的畫麵全是綠油油的噪點......\"


    \"合約裏明確要求24小時直播。\"林小夏蹲在地上給黑貓梳毛,梳齒刮過貓咪後頸時帶起一串細小的藍色火花。


    她假裝沒看見許東空蕩蕩的背包還靠在長椅旁,拉鏈上掛著的平安符正在無風自動。


    粗心大意的趙子皓已經擰下了紅外濾光片。


    當蘇航發現直播畫麵變成正常色調時,旋轉咖啡杯的陰影裏正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


    他想提醒隊友注意合約第三條\"必須采納藍色彈幕建議\",但觀眾此刻刷屏的全是紅色字體的【去鬼屋看看】。


    \"你們有沒有聽到......\"陳敏突然抓住周浩然的胳膊,她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膚,\"像是有小孩子在玩跳房子。\"


    原本聒噪的麻雀集體噤聲,破敗的禮品店玻璃櫥窗突然映出五道奔跑的殘影。


    周浩然甩開陳敏就往反方向跑,卻被生鏽的護欄勾住外套。


    在他們頭頂,褪色的熱氣球廣告布簌簌抖動,用兒童蠟筆畫風寫著【找到我呀】。


    蘇航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彩色皮球時,聞到腐壞的甜膩氣息。


    皮球彈跳著滾向鏡麵迷宮,每撞一次牆麵就發出清脆的鈴鐺聲。


    等他們追到寫著\"設備檢修\"的告示牌前,穿著條紋襪的小醜屍體正歪倒在彩虹拱門下,掉漆的金屬紐扣在脖頸處勒出深紫色淤痕。


    \"他口袋裏......\"林小夏的黑貓突然炸毛尖叫,陳敏已經抽出那本裹著油布的日記。


    泛黃紙頁上用蠟筆畫滿哭泣的太陽,某頁被撕掉的部分殘留著半枚血指紋:【管理員在控製室裝了炸彈,三張員工卡分別藏在——】後麵的字跡被某種酸性液體蝕成了蜂窩狀。


    趙子皓的補光燈掃過小醜浮腫的麵部,發現他嘴角縫合線用的是直播平台應援手環。


    當蘇航翻到日記末頁的樂園平麵圖時,陳敏突然指著東南角的餐飲區:\"你們看,這頁的冰淇淋車圖標在動!\"


    他們都沒察覺身後的鏡麵迷宮正在晨霧中增殖。


    第十三麵鏡子映出蘇航查看地圖的背影,而本該反射現實的那片玻璃上,另一個\"蘇航\"正緩緩轉頭看向讀者。


    迴到作為臨時據點的甜品屋,蘇航把發電機搬到擺滿腐壞奶油的櫃台後。


    陳敏在清理發黴的桌椅時,發現菜單背麵用番茄醬畫著笑臉塗鴉——那正是昨夜憑空出現的匿名紙條上的圖案。


    當蘇航開啟直播準備講述發現時,趙子皓掛在窗邊的防風外套突然飄落,紐扣在地麵滾出奇異的韻律,像極了小醜日記裏提到的《生日歌》節拍。


    黑貓蹲在收銀台凝視著這一切,它的瞳孔裏映出蘇航後頸——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淡藍色的條形碼,與旋轉木馬底座鏽蝕的編號一模一樣。


    **第二章:規則暗湧中的掙紮(續)**


    甜品屋的玻璃櫥窗在暮色中泛起漣漪般的光暈,蘇航將直播支架架在發黴的慕斯蛋糕展示櫃上。


    腐壞的奶油混合著鐵鏽味在空氣中發酵,陳敏縮在角落擦拭菜單背麵的笑臉塗鴉,每擦一下都像在擦拭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


    \"老鐵們,我們在小醜屍體身上發現了這個。\"蘇航將裹著油布的日記本湊近鏡頭,刻意忽略趙子皓正在拆解夜視儀零件的響動。


    直播間人數瞬間突破十萬,打賞特效炸開的瞬間,無數彈幕如血色藤蔓爬滿屏幕。


    【去摩天輪!


    13號艙絕對有線索!】猩紅色的字體裹挾著骷髏表情包。


    【別唿吸!別唿吸!】幽藍的文字突然刺破喧囂。


    蘇航的後頸傳來細微的刺痛,那塊淡藍色條形碼在皮下微微發燙。


    他瞥見許東正偷偷將半塊壓縮餅幹塞進空背包,拉鏈上晃動的平安符突然轉向東南方——正是日記本裏動態地圖顯示的冰淇淋車位置。


    \"彈幕說摩天輪有線索!\"趙子皓猛地撞開吱呀作響的藤椅,衝鋒衣蹭過收銀台時帶落一串生鏽的硬幣。


    那些錢幣落地後竟全部豎著嵌入地縫,像排列整齊的墓碑。\"觀眾才是金主爸爸,合約第三條可是要聽藍色彈......\"


    \"但藍色彈幕讓我們別唿吸!\"許東突然攥住直播支架,鏡頭劇烈晃動間拍到林小夏的黑貓正弓著背對空氣嘶吼。


    展示櫃玻璃映出的倒影裏,本該空無一人的甜品操作台前,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攪拌腐爛的蛋液。


    陳敏突然尖叫著打翻水壺,眾人這才發現她擦拭過的菜單背麵,番茄醬笑臉正在滲出鮮紅的液體。


    那液體順著桌腿蜿蜒成箭頭,直指趙子皓拆下來的紅外濾光片——此刻那枚玻璃片正將夕陽折射成詭異的紫紅色,在地麵投出旋轉木馬的影子。


    \"紅色彈幕打賞金額是藍色的三倍!\"趙子皓踹開擋路的椅子,運動相機撞在甜品屋招牌上發出空洞迴響。


    蘇航看到他後頸也浮現出若隱若現的條形碼,那些扭曲的紋路正隨著打賞提示音逐漸清晰。


    許東突然掏出口袋裏的員工手冊砸在桌上,泛黃紙頁無風自動翻到第7頁。


    【所有規則都是為了保護你】的鉛字下,不知被誰用指甲劃出新的凹痕:【保護≠安全】。


    操作台方向傳來碗碟碎裂聲,黑貓炸著毛竄上蘇航肩頭,它的瞳孔裏映出五個正在融化的人形輪廓。


    \"你們聽......\"林小夏帶著哭腔的顫抖聲讓所有人僵住。


    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與陳敏昨夜聽到的跳房子響動如出一轍,但這次還混雜著皮球撞擊鏡麵的鈴鐺聲。


    更可怕的是,這些聲響正以甜品屋為中心形成合圍之勢。


    趙子皓的補光燈突然爆出電火花,跳閘的瞬間,眾人看見窗外掠過無數搖晃的影子。


    那些影子沒有五官,唯有脖頸處閃爍著與蘇航後頸相同的條形碼熒光。


    許東瘋狂翻動員工手冊,紙頁間簌簌落下彩色糖針,在地麵拚出【快逃】的字樣。


    \"去摩天輪至少能觸發打賞機製!\"趙子皓扯斷纏繞在窗框的風鈴,鈴鐺墜地時竟發出《生日歌》的音符。


    蘇航感覺口袋裏的樂園平麵圖突然發燙,掏出來發現東南角的冰淇淋車圖標正滲出黑紅色汙漬,像極了小醜脖頸的勒痕。


    陳敏突然撲到鏡頭前擋住趙子皓:\"藍色彈幕說旋轉木馬......\"她的話被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


    眾人驚恐地發現,鏽死的甜品屋門把手正在自動旋轉,門縫裏滲入的霧氣裹挾著的腐臭味。


    黑貓淒厲的叫聲中,展示櫃玻璃突然映出駭人畫麵——本該在鏡麵迷宮的小醜屍體,此刻正貼著蘇航的後背咧嘴微笑,縫合線縫隙裏露出直播應援手環的熒光。


    蘇航轉身的瞬間,甜品屋所有電源同時恢複,補光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斑駁牆紙上,那影子脖頸處赫然纏著小醜的領結。


    彈幕在這一刻徹底瘋狂,紅色與藍色的廝殺將屏幕切割成破碎的萬花筒。


    蘇航在炫光中瞥見某個匿名用戶發送的閃爍彈幕:【看看你的影子】。


    他僵硬地低頭,發現自己的影子正緩緩抬起手指向摩天輪方向,而其他四人的影子仍凝固在原地。


    遠處傳來氣球爆炸的悶響,十三道探照燈光刺破暮色。


    蘇航數到第十二道光柱時,喉嚨突然被無形的手扼住——第十三道光束始終沒有亮起,但所有人都聽到了纜車滑過軌道的吱呀聲。


    黑貓突然躍上操作台打翻番茄醬瓶,粘稠液體在桌麵蔓延成血指紋的輪廓。


    那正是小醜日記裏缺失的半枚指紋,此刻完美地填補了被酸液腐蝕的空白。


    蘇航意識到什麽,猛地扯開趙子皓的衝鋒衣拉鏈,在對方後頸看到完全成型的條形碼——數字部分正是旋轉木馬缺失的13號座位編號。


    \"去摩天輪。\"許東突然陰惻惻地笑起來,他的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鏡麵迷宮的碎玻璃色,\"或者留下來喂影子。\"他背包裏傳出清脆的鈴鐺聲,與皮球撞擊鏡麵的節奏完全重合。


    甜品屋的玻璃櫥窗突然同時炸裂,數以千計的鏡麵碎片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眾人變形的倒影。


    蘇航在最後一塊完整鏡麵中看到自己張嘴唿喊,而鏡中的\"他\"卻將手指豎在唇前,另一隻手舉著寫有【找到我呀】的熱氣球殘片。


    黑暗降臨的瞬間,五道唿吸聲變成了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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