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開圍現轉機


    琥珀色的槐髓攀上沈靈腳踝時,殷塵的喉結滾過腥甜的血沫。


    他單膝跪地按住震顫的羅盤,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竟在地麵凝成詭異的卍字紋。


    \"三才倒逆,五行逆行......\"趙長老沙啞的笑聲穿透結界,枯枝般的五指猛然收攏,\"小輩可知太陰槐棺煉成時,活祭品會聽見自己骨頭開花的聲音?\"


    孫法師的銅鈴突然爆出青灰色火焰,數百道槐枝應聲化作骨刺。


    周醫師踉蹌著拔出肩胛骨上的木刺,那傷口竟瞬間爬滿菌絲般的白毛。


    \"別碰!\"沈靈甩出浸血的銀簪釘住周醫師衣擺,簪頭雕刻的朱雀紋在血光中展翅,\"這是陰髓化生的屍蕈......\"她話音未落,殷塵突然將羅盤拍進槐髓漩渦。


    天池滲出的水銀瞬間沸騰,在琥珀質地上蝕出焦黑的溝壑。\"東南巽位,地脈在震顫。\"殷塵染血的睫毛劇烈顫動,靈視之眼灼燒得瞳孔泛起琉璃色裂紋,\"沈靈,還記得我們在村口挖出的青銅鈴舌嗎?\"


    沈靈怔怔望著他眼角蜿蜒的血線,突然扯斷頸間紅繩。


    那枚刻著\"破障\"二字的青銅片落入殷塵掌心時,竟與羅盤殘片嚴絲合縫。


    二十年前考古隊遺留的銘文在血光中浮現:亥時三刻,星鬥西沉,太陰現則萬祟生。


    \"原來如此!\"殷塵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靈視之眼迸發的金芒竟在虛空勾出北鬥輪廓,\"他們用倒轉的北鬥七星為陣樞,把活人生機煉成......\"


    孫法師的骨笛驟然變調,結界穹頂垂下千萬條槐須。


    趙長老枯槁的麵容在樹瘤間浮現:\"倒是小瞧了靈視傳承,可惜......\"他指尖掐訣的速度陡然加快,眾人腳下的琥珀竟泛起屍蠟般的濁光。


    殷塵的視野開始滲入墨色,他知道這是靈視過載的前兆。


    沈靈突然握住他顫抖的手腕,將銀簪尖端刺入自己腕間:\"神農嚐百草時,是以人皇血氣破瘴。\"她的血順著簪紋流入殷塵掌心,竟在羅盤上灼出北鬥第七星的凹槽。


    當青銅鈴舌嵌入天池的刹那,殷塵的靈視之眼穿透層層琥珀。


    他看見地脈深處盤踞著七顆倒懸的星子,每顆都纏繞著村民的生魂。


    最暗的那顆星樞位置,赫然是村長家祖墳的方位。


    \"破軍位在祖墳西南三丈!\"殷塵嘶吼著擲出羅盤,崩裂的青銅碎片如利箭刺向結界某處。


    沈靈幾乎同時拋出浸透兩人鮮血的銀簪,簪頭的朱雀紋在疾射中化作火鳥。


    吳道士的桃木劍恰在此時破空而來,劍穗上係著的五帝錢精準擊碎即將閉合的陣眼。


    整個結界突然響起琉璃碎裂的脆響,槐髓琥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


    \"走!\"殷塵拽著沈靈躍出正在坍縮的結界,身後傳來趙長老怨毒的咆哮。


    周醫師背著昏迷的村民踉蹌跟上,他後頸插著的銀針正在滲出青黑色液體。


    當最後一絲槐蔭消散在晨霧中時,殷塵的視野徹底陷入黑暗。


    他聽見沈靈帶著哭腔的唿喊,感受到溫熱的血滴落在自己顫抖的指尖——那是沈靈割破掌心在為他畫醒神符。


    \"東北方......\"殷塵用盡最後力氣抓住吳道士的袍角,\"祭壇在生門水位......\"他殘存的靈覺捕捉到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震動,那是比太陰槐棺更可怕的兇物即將蘇醒的征兆。


    晨霧裹著血鏽味漫過眾人腳踝,殷塵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凝成斷續卦象。


    結界破碎的琉璃殘片懸浮在空中,折射出千百個扭曲的倒影。


    沈靈撕開衣襟為他包紮滲血的雙眼,卻發現他脖頸處浮現出北鬥狀的紫色淤痕。


    \"當心!\"吳道士突然甩出三張黃符,符紙在半空自燃成青鸞形狀。


    眾人方才立足的青石板轟然塌陷,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槐根,那些暗紅根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成白骨。


    周醫師踉蹌著扶住斷碑,他後背的銀針突然迸出青黑色膿液。


    膿液落地竟化作指甲蓋大小的蜘蛛,沈靈眼疾手快拋出血浸的銀簪,簪頭朱雀紋噴出的火舌將毒蟲燒成焦炭。


    \"多謝。\"周醫師撕開染血的襯衫,露出心口處猙獰的槐花紋身,\"那老鬼在我身上種了陰髓蠱,怕是撐不過三個時辰......\"他話音未落,吳道士的桃木劍突然抵住他咽喉。


    \"道友這是何意?\"殷塵雖然目不能視,羅盤殘片卻已扣在掌心。


    他耳尖微動,捕捉到周醫師脈搏中夾雜著細微的槐葉摩擦聲。


    吳道士劍穗上的五帝錢叮當作響:\"這位施主體內流淌的可不是人血。\"他劍尖輕挑,周醫師傷口滲出的青黑液體突然凝成槐花形狀,\"二十年前考古隊全軍覆沒時,可有人見過繈褓中的嬰孩?\"


    沈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翻開筆記本,泛黃的檔案照片上,嬰兒腳踝的槐花胎記與周醫師的紋身完美重合。


    殷塵掌心的羅盤殘片突然發燙,他\"看\"到地脈深處有七具青銅棺正在緩緩翻轉。


    \"小心!\"殷塵猛然推開沈靈,原本站立的位置突然鑽出森白指骨。


    那些指骨上纏繞著墨綠藤蔓,藤蔓末端墜著的鈴鐺竟與孫法師的銅鈴如出一轍。


    吳道士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出血符:\"他們要喚醒地脈裏的七煞棺!\"劍身震顫著發出龍吟,五帝錢應聲化作金光沒入地縫。


    眾人腳下的土地突然隆起,無數槐根裹挾著屍骸破土而出。


    殷塵的靈視之眼在劇痛中強行睜開,琉璃色裂紋從他眼角蔓延至太陽穴。


    透過血霧,他看見整個槐蔭村的地脈正在扭曲成倒置的北鬥,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搖光星對應的死門。


    \"往坎水位走!\"殷塵的嘶吼混著血沫,手中羅盤殘片突然迸發刺目金芒。


    沈靈會意地將青銅鈴舌按在他掌心,兩人鮮血交融的瞬間,地底傳來鎖鏈繃斷的轟鳴。


    吳道士的桃木劍突然脫手飛向東北方,劍身插入古槐樹幹的刹那,樹皮皸裂處滲出琥珀色漿液。


    眾人緊隨其後衝進突然出現的裂隙,腐臭的陰風裹著紙錢撲麵而來。


    \"這是......\"沈靈的聲音有些發顫。


    裂隙盡頭赫然是座雕滿惡鬼圖的青銅門,門環上懸掛的竟是她母親生前隨身攜帶的懷表。


    表盤玻璃裂痕間,暗紅色秒針正逆時針瘋轉。


    殷塵的靈視之眼突然捕捉到門縫溢出的黑霧,那霧氣中翻湧著無數張村民的麵孔。


    他剛要開口警示,整座青銅門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門縫中滲出的不再是黑霧,而是粘稠如瀝青的液體,那些液體在地麵蜿蜒成八個血字:生人勿近,死魂當歸。


    吳道士突然按住殷塵肩膀:\"這門後藏著比太陰槐棺更兇的......\"他話未說完,整座古槐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樹冠間垂落的槐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成血管狀。


    沈靈突然指著青銅門上方:\"你們看簷角的鎮魂鈴!\"本該靜止的銅鈴正在無風自動,鈴舌上沾染的暗褐色痕跡分明是幹涸的血漬。


    更詭異的是,所有銅鈴搖擺的節奏,竟與周醫師越來越微弱的心跳完全同步。


    殷塵正要催動靈視探查,一陣仿佛從九幽深處傳來的笑聲突然穿透眾人的鼓膜。


    那笑聲時而像老嫗咳痰,時而似嬰孩啼哭,最後竟化作他們各自至親之人的唿喚。


    沈靈死死捂住耳朵,卻仍有血線從指縫滲出。


    \"閉炁!\"吳道士甩出符紙貼住眾人耳後,\"這是攝魂魔音!\"他的道袍突然無風自動,腰間懸掛的六壬式盤自動分解重組,最終指向青銅門左側被藤蔓遮蔽的偏殿。


    殷塵的羅盤殘片突然迸發灼熱溫度,靈視之眼隱約窺見偏殿飛簷下閃過半截染血的道袍。


    那布料上的雲紋竟與二十年前失蹤的考古隊製服完全一致。


    他剛要開口,整座青銅門突然洞開,湧出的黑潮瞬間吞沒所有光線。


    在最後的光明湮滅前,所有人都看見門內懸浮著七盞青銅燈。


    其中六盞已經燃起幽綠火焰,最後一盞的燈油裏,浸泡著的赫然是村長家祖傳的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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