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存放處)


    林煜一字字誅心,張曉燕根本沒有一點反駁的餘地。


    站在旁邊良久的鍾離和胡桃此刻也不知道說什麽,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良久,鍾離才開口道:


    “確實如林小友所說,璃月古話‘家和萬事興’。”


    “璃月之所以能如此興旺,必然離不開每家每戶的溫馨與和睦。”


    “古時候的家庭都會圈養肉豬以證明自己人丁興旺,家庭和諧,這才有了‘家’這個字的由來。”


    “這位女士,不妨換位思考一下,每當你帶著一身疲憊迴到自己的家裏時,迎來的是你父母的責備與打罵,你又會怎麽想?”


    站在他一旁的胡桃叉著腰:“哎,連逝去的人都會給他們燒一座紙做的房子當作他們的家呢。”


    “你們這些活著的人,又怎麽能不好好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呢?


    林煜一遞給陳悅一張衛生紙,女孩輕聲道謝,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我很早的時候,便失去了父母,我師父撿到了我。


    我不知道什麽是家,但我很早便下山了,大概三四年了吧。


    遊曆在人世間,我見過很多破碎的家庭。


    我很羨慕你們有一個家,但我也不想看見你們這般不和諧。


    因為淋過雨,所以才想為別人撐傘。


    …


    許久,張曉燕才對著陳悅說道:“閨女,時候不早了,快迴去吧。”


    “以前是媽不好,媽總盼著望子成龍,但是沒有忽略你的感受。”


    “是媽媽對不起你。”


    陳悅哭的更大聲了。


    …


    待自家女兒平靜下來後,張曉燕雙腿一跪:“林道長,真是太謝謝你了!”


    “以前是我不對,今天聽了您的話才幡然醒悟。”


    隨即她掏出一大遝紅色鈔票讓林煜一愣了一下:“我也知道您不容易,這點錢說什麽都請您收下。”


    “就當是您今天為我女兒驅邪的費用了!”


    林煜一點了點,發現有五千塊錢,退了三千迴去:做法兩千。”


    隨即幾人又互相道謝了一會,周才和陳悅順路,於是他和母女二人先離開了。


    臨走前再三叮囑陳悅和周才今晚的事不要說得太多。


    “對了,”陳悅轉過身來,“你們好像都是玩cos的,質量也都好高。”


    “過幾天周六有一個漫展,就在體育中心,你們想去的話,可以去玩一下。”


    “可惜我們要上課,不知道能不能趕過來。”


    “以後再見吧。”


    林煜一三人望著陳悅三人遠去的背影,少年從背包裏掏出那頂牛仔帽:“走吧。”


    隨後他又想起來了什麽:“對了胡桃。”


    堂主聽見少年的聲音,微微好奇。


    “我們都是吃同一口陰間飯走同一條陽間路的,關於你爺爺…”


    林煜一方才就看出因為自己也一個人操辦好了整場葬禮,讓少女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葬禮。


    “你往生堂一脈的事跡,確實值得欽佩。”


    林煜一歎息一聲,而此時的鍾離,默不作聲,靜靜地聽著林煜一接下來的話語。


    “自古修行陰陽術法的人,都是行逆天之事,引幽冥鬼魂。”


    “傳聞最早,往生堂鎮守於滋生妖邪的無妄坡。”


    “隨著魔神戰爭結束,屍橫遍野,魔神的怨念侵蝕著四方,民不聊生。”


    “雖說帝君和爐灶魔神馬克修斯舍生取義,將那些怨念凝結成晶石,但毒瘴和妖邪仍舊肆虐,璃月依舊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那時候的往生堂舉全堂之力,以天地為棋盤,設下逆轉乾坤之陣。”


    “據我所知,此法乃奇門遁甲裏的七門合一,但原有八門,故而少了一門。”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往生堂人丁稀少,容易早逝。”


    “可以說璃月港今日的繁榮,是往生堂犧牲整脈氣運換來的。”


    “如今璃月港的玉京台,便是那乾坤八卦陣的陣眼。”


    “奇門遁甲裏,有著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共計八門。”


    “八門中的生門,利於經商,便是璃月商家雲集的地方。”


    “休門位於八卦中的坎水位,屬吉,正對著璃月港城門,亦有迎見貴人之意。”


    “再轉幾個方位便是死門,因為銅雀已故,便交由銅雀鎮守。”


    “而傷門便處於往生堂,傷門不利於經商,故而往生堂向來生意慘淡。”


    “胡桃,你身為堂主,自然知道往生堂一脈,向來行的光明磊落之事,生前行逆天改命之事,死後自然受萬人敬仰。”


    “不必過多在意,你爺爺的在天之靈會護佑你一生。”


    自然,少女在很早以前就看得很開。


    但親人的逝去宛如一把久久無法離去的刀,後來想起時,總會狠狠刺痛自己的心靈。


    即使心中有萬般思念,胡桃仍舊試圖擠出一絲笑容:


    “哎呀,本堂主當然知道啦,我爺爺他,他….”


    這一刻,再古靈精怪,樂觀活潑的少女,心中的防線也早已垮塌。


    少年望著蹲在地上抽泣的女孩,也難免有些惆悵。


    成長本如抽筋拔骨般疼痛。


    “此前堂主極少提起胡老,想來是將這份思念深深藏進了自己的心裏。”


    鍾離雙手抱胸,作為過來人,林煜一所說他自然全部知曉。


    但聽少年再度提起時,就算他年齡六千餘年,也不免感慨萬千,“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林煜一歎了口氣,隨意地靠在路燈下,岩之魔神望著他,深邃的眼睛裏,此刻看不出那因帽子的陰影而遮擋的臉上的表情。


    他貴為塵世七執政,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六千餘年的人生閱曆,讓他看遍了世間冷暖。


    但他身為神明,並沒有與人的感情,然而他以鍾離的身份行走人間,與堂主相識已久,自然也能看出少女心中的思念。


    因為他什麽都知道,所以他留在了往生堂。


    初春的晚上仍舊有些許涼意,此時的街道上,不知為何看不到一個行人,或許因為天還有些冷,早早地迴家了。


    清冷的街道隻剩下三人,忽然,林煜一感受到徐徐微風吹來。


    少年沒有感覺到寒意,反而覺得十分舒服。


    他意識到什麽,緩緩抬起頭來,如兩潭死水的眼中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身邊的鍾離順著他的目光,朝蹲在地上的少女望去。


    微風輕輕撫摸著胡桃的頭發,後者似乎有所感應:


    “爺爺…嗎…”


    死亡從來不是終點,隻要還有人記得他,那麽他便會以另一種方式永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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