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黎聽到保姆的話,混沌宿醉的腦子終於慢慢反應了過來。


    他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看到自己蜷縮起來的腿,瞳孔逐漸緊縮。


    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腿,他幾乎不敢挪開眼,高興到極致甚至有些驚慌。


    這兩條廢了二十多年、完全沒有知覺的腿,竟然能蜷縮起來了?


    他在保姆震驚的眼神中緩緩動了動腿——二十多年的時間沒有控製過自己的腿了,這麽一動他竟然對腿部的感覺有些陌生。


    但直到清晰感覺到腿部的存在,如大山一般壓在胸口的驚慌驟然炸開,化成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極致興奮。


    “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總有一天還能站起來!”


    “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尖厲激動,甚至帶著隱隱約約的瘋癲,嚇得保姆頓時放棄了扶他起來的念頭。


    “聞先生,”保姆裝作驚喜的樣子匆匆轉身,“這麽大的好消息,我去跟穆總說一聲。”


    聞黎沉寂在自己雙腿恢複的喜悅中,遲遲沒有迴過神。


    穆靈槐聽到這個消息卻愣了,“什麽?聞黎站起來了?!”


    蘇淼淼給他的藥竟然真的管用!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急匆匆往聞黎的房間裏走。


    她到的時候,聞黎正扶著牆慢慢踱步。


    他就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站起來就很快摔倒,練習了好一會兒才能扶著牆走兩步。


    “靈槐!”


    聞黎艱難走了兩步,抬頭看穆靈槐時臉上都是汗水,那雙蒼綠色的眼睛卻是神采奕奕。


    “靈槐,我能站起來了!”


    他激動得不像話,注意力全在自己的雙腿上,根本沒有注意到穆靈槐臉上的僵硬的笑容。


    穆靈槐晦暗的眼神落到他腿上,臉部肌肉繃緊,輕輕磨了下後槽牙。


    最終還是裝作驚喜的樣子過去扶住他,“太好了,那些藥真管用!”


    “我昨天還以為那藥不管用,差點放棄!”聞黎現在無比感謝昨天堅持下來的自己,“如果當時我放棄了,就把上天給我的這個奇跡錯過了!還好,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穆靈槐也裝作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輕輕點頭。


    聞黎一隻手扶著牆,一隻手被穆靈槐攙扶著,好半天才感覺自己走路的姿勢流暢了些。


    “靈槐。”


    他看著穆靈槐,臉上的興奮褪下去不少,鄭重開口。


    “你幫我辦個晚宴吧,把有頭有臉的人都請過來,我想讓他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穆靈槐臉上的笑容一僵,“這麽著急嗎?你的腿才剛好,要不要先休息兩天?”


    “不用。”聞黎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他低頭盯著自己微微打擺的雙腿,垂下的眼睛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野心。


    “我想盡快出現在公眾麵前,告訴他們……”


    “二十年前那個聞家大少爺又迴來了。”


    -


    柳梅沒想到自己會接到穆靈槐的宴會邀請。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好把穆靈槐派人送來的邀請函扔進垃圾桶,跟蘇淼淼抱怨。


    “她在這人寒磣誰呢,以為誰都跟她一樣,給點好處就巴巴湊過去啊!”


    她嫌棄翻了個白眼,就發現蘇淼淼似乎在拿著手機打字,不知道在神遊天外什麽。


    “淼淼?”


    好友太過於專注於手中的手機,她一連叫了好幾聲,對方才堪堪迴過神。


    迴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倒扣在病床上。


    蘇淼淼:“柳梅,你剛剛叫我?”


    “是啊,我跟你說話呢。”


    柳梅對這個好朋友出人意料的耐心,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個穆靈槐幹嘛跟我發請帖啊,真晦氣。”


    “而且你說這又不是她生日,也不是她家裏人生日,最近也沒聽到他們家裏發生什麽大事,吃飽了撐的開什麽宴會啊!”


    “這個啊……”剛跟聞黎聊完天的蘇淼淼自然知道原因,但隻是微微一下,“她可能是無聊吧。”


    “你也覺得她是吃飽了撐的?”柳梅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


    兩個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等湧起來的笑意平複了,蘇淼淼收斂笑容,通知柳梅。


    “柳梅,我打算出院了。”


    “出院?”柳梅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為什麽要出院啊,傲寒不是剛剛做了臉部的手術沒幾天嗎?”


    想到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很快也理解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家醫院的風水不太好啊?也是,你住院這幾天光出事了。”


    “對了,還有。”柳梅提醒她,“之前兩天我的保鏢一直看到有人在你病房附近轉悠,是個姓穆的男人,大概四十來歲吧,長得黑胖。”


    “你認識這個人嗎?看他鬼鬼祟祟的,你不認識我就送警察局了。”


    蘇淼淼一聽這人就知道他是誰,她巴不得柳梅趕緊把穆老弟送到警察局去。


    “我不認識,不會是什麽狗仔記者吧?”


    柳梅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為了流量不擇手段的狗仔記者,“嘖”了一聲,“我這就讓人把他送警察局去,找最好的律師,他不做幾年牢休想出來。”


    蘇淼淼忍住差點揚起的唇,直到她安排好了穆老弟的下半生才開口說話。


    “柳梅,我打算一會兒就出院。”


    “這麽急?”柳梅不讚同,“淼淼,你是不是碰見什麽難事了?遇上困難一定要跟我說啊!”


    “你和傲寒現在都這個樣子,怎麽能直接出院呢?”


    麵對她的關心,蘇淼淼眼神中的和善淡了不少。


    她現在有空間,就算遇見了難事也多的是人幫她解決,哪裏用她這麽高高在上俯視?


    “不是困難,也沒有困難,我隻是想迴家了。”


    說完,蘇淼淼不再理會她說什麽,拿著衣服進入病房的洗手間換衣服。


    柳梅:“……”


    她看著蘇淼淼纖細的背影消失在衛生間的大門後麵,臉上滿是疑惑。


    她好像沒說什麽不中聽的話吧,淼淼怎麽就生氣了?


    蘇淼淼換好衣服,帶著宋傲寒迴家。說是家,其實就是柳梅名下的一棟別墅,暫時借給她們住。


    甚至去別墅的路都是柳梅親自開車去送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路上母女兩人跟變了個人似的,對她極其冷淡。


    “淼淼……”


    柳梅看著蘇淼淼冷淡下車,拿起行李一聲不吭就讓別墅裏走,心裏微微有點不舒服。


    “有事嗎?”蘇淼淼停下腳步迴頭,“我和傲寒要先收拾一下東西。”


    這就是趕客了。


    柳梅的神色也冷下來,搖頭,“沒事,我先走了。”


    車子噴出一尾黑氣,轉眼消失在宋傲寒的視線了。


    被噴了一嘴尾氣,宋傲寒啐了一口,“這個柳梅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有病吧!”


    “誰知道呢?”蘇淼淼對此並不在意。


    跟柳梅這場姐妹情深的戲,她真的是演夠了,多一秒都覺得惡心。


    “走吧。”她帶著女兒走進別墅,“現在這裏湊合兩天,咱們很快就能換成巨大的宮廷莊園了。”


    “宮廷莊園?!”宋傲寒失聲尖叫,興奮,“媽媽,你和馮叔叔賣藥的生意這麽賺錢嗎!”


    “不是你馮叔叔。”蘇淼淼陌上自己還覆蓋著白紗布的臉,“是你爸爸。”


    “我爸?”宋傲寒眼神嫌棄,“他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媽你還想讓他給咱們買宮廷大莊園?”


    穆靈槐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宮廷大莊園,他爸如果把穆靈槐趕出去就好了。


    可他有那麽本事嗎?


    宋傲寒對此翻了個白眼。


    蘇淼淼笑著推著她進入眼前這個小別墅,“咱們先進去,我帶了用美容丹藥方熬的藥,咱們喝一份藥,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


    另一邊的柳梅越想越疑惑,越想越生氣。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淼淼為什麽跟她生氣?她有說錯話嗎?


    為了這個唯一認可的朋友,她甚至把昨天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但就是什麽都沒想起來。


    她跟淼淼相處得一直都很好,完全沒矛盾,今天的蘇淼淼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想通這一點,她更生氣了。


    想到今天晚上的晚宴,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去參加。


    這時候,隻有去參加社交活動才能讓她的心情好一點兒。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為晚上的晚宴做準備。


    到了晚宴時,她穿著品牌方讚助的高定禮服進入會場,果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


    跟這些人聊了很久,轉移注意力,她煩躁的心情才慢慢平和下來。


    直到一位圈裏舒適的製片人湊到她身邊,舉杯示意她看會場入口的方向。


    “柳小姐,來的那位似乎是你朋友?”


    柳梅轉身看過去,一眼就看到臉頰恢複如初的蘇淼淼挽著聞黎的手登堂入室,在眾人或驚異,或厭惡,或好奇的眼神中走了進來。


    製片人饒有興趣看著那邊的蘇淼淼和聞黎,“聽說這位蘇小姐上次被歐陽夭晚宴後的爆炸波及炸傷了臉,看來流言不屬實啊。”


    “不過流言中倒是有一件事說對了,”柳梅麵無表情聽著這位製片人的嘲笑,“她看起來倒是真和聞黎有不清不楚。”


    “這個聞黎也是神奇,瘸了二十年突然站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初戀情人到老婆麵前挑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柳梅抿緊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比起生氣蘇淼淼辜負了她的信任,她同樣好奇蘇淼淼突然恢複正常的臉。


    她臉上的傷不是作假,她可是親眼看過小護士給她換藥的。


    明明之前那麽嚴重的傷,嚴重到她都打算帶著蘇淼淼和她女兒去國外做修複手術了。


    可這麽嚴重的傷,竟然在一下午之間全好了?


    她目光緊緊盯著蘇淼淼含羞帶怯的側臉,眼神卻不由自主被站在紅毯盡頭的穆靈槐吸引。


    說實話,即使蘇淼淼是她好友,即使她討厭穆靈槐,她也得說句公道話——


    蘇淼淼穿著白色禮服和穿著白西裝的聞黎手挽著手走在紅毯上,再加上這兩人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在結婚走紅地毯呢。


    這麽做,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忍不住悄悄觀察穆靈槐的反應。


    宴會上的眾人也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這種老公帶著小三公開挑釁原配的戲碼,尤其是他們還是被原配的請來的,全都悄悄期待著穆靈槐會怎麽應對。


    穆靈槐冷眼看著對麵迎麵走來的一對“璧人”,並沒有在這麽多人麵前失了體麵,反而舉杯敬了蘇淼淼一次。


    “上次見麵還是在歐陽先生主辦的宴會,這次見麵就是我辦的宴會了。”


    “蘇小姐,別來無恙啊。”


    她表現得落落大方,可蘇淼淼就不一樣了。


    蘇淼淼好像被欺負一樣,在穆靈槐說完話的瞬間就躲到了聞黎身後,眼圈微紅,泫然欲泣。


    嘴裏可憐兮兮叫道:“阿黎……”


    一副好像被穆靈槐欺負了的可憐模樣。


    她這一步是想讓聞黎升起對她的保護欲,聞黎也確實感覺到了久違的、保護別人的感覺。


    “靈槐。”他蒼綠色的眼睛暗含警告,“你想幹什麽?”


    穆靈槐還沒說話,已經有貴婦太太看不下去了。


    有錢的男人就沒什麽好東西,在座的富太太們,誰沒被老公在外麵找的賤女人挑釁過?


    看到蘇淼淼這副小家子氣的做派,仿佛瞬間看到了老公在外麵找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們。


    那些能闖到原配麵前挑釁的小三們,往往並不是那些趾高氣揚的女人,恰恰是這種小白花一樣無辜的女人最有心機。


    一邊低聲下氣做足柔弱姿態讓男人心疼她,一邊又暗中刺激原配,用原配暴怒時的歇斯底裏襯托自己的乖巧可憐,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蘇淼淼這種人就是小白花的典型。


    “呦,真沒想到我們今天還能看到這麽一出大戲。”


    說話的人是本地高官的夫人,丈夫姓夏,娘家是商人,不論身份地位還是權利財力,都是在場所有人中頂尖的。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一說話,整個宴會都緩緩安靜下來。


    夏夫人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躲在聞黎身後的蘇淼淼。


    看到她的臉,夏夫人冷笑一聲。“本來是要恭喜聞先生雙腿痊愈的,但沒想到您痊愈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位蘇家的假千金啊。”


    她嗤笑望著蘇淼淼,越看她的姿勢神態越感覺其像自家老公新找的小三。


    當時小三鬧到她麵前,可偏偏她老公護小三護得嚴實,她一巴掌都沒打到,淨受氣了。


    今天她倒是不介意幫穆靈槐教育教育這個小三,以解她心頭之恨。


    “蘇小姐。”


    她一把把泫然欲泣的蘇淼淼從聞黎背後扯出來,臉上的妝容明媚,卻能笑著說出蘇淼淼最令人不齒的過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聞先生雙腿殘疾,你當天晚上就坐飛機跑了吧?”


    “現在聞先生腿好了,您又來當摘桃子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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