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還沒說什麽就被歐陽瑜他媽推了一把。


    “快出去,我要跟我兒子聊天了!”


    二叔看了看歐陽瑜不太好看的臉色,擔憂問:“阿瑜,是不是發什麽什麽事了?”


    歐陽瑜冷著臉不說話,他媽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兒。


    用被裹成粽子的手捅了二叔一下,“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哪兒來這麽多問題啊!”


    “來來來乖兒子!”


    她往病床的另一邊挪了挪,示意兒子坐下。


    “你坐媽旁邊說!”


    二叔見歐陽瑜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張張嘴,被歐陽瑜他媽踢了一腳。


    “你還磨蹭什麽啊,快點出去啊!”


    被歐陽瑜他媽瞪著,二叔欲言又止,隻能不情不願出去。


    “來,兒子。”歐陽瑜他媽看著他坐下,驚喜道,“你想跟媽媽談什麽啊?”


    她保養良好的臉上滿是驚喜和期待,“自從你過了八歲,總是跟在你爸身邊,就不願意跟媽媽多說話了。”


    “這次你想跟媽媽說什麽?”


    歐陽瑜:“……”


    他看著母親滿含期待的眼神,張了張嘴有些猶豫。


    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就咬了咬牙。


    原本打算把那份親子鑒定拿出來,突然想起那份文件已經被他撕了。


    “媽。”他聲音艱澀,“我真的是我爸的兒子嗎?”


    歐陽瑜他媽:“……”


    他媽臉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變成驚慌。


    “你……”


    她舉著兩個被裹成粽子的手慌忙來捂兒子的嘴。


    “你聽誰說的!誰跟你說的這件事!”


    歐陽瑜:“……”


    看他媽的反應,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沉痛閉了閉眼,“那這件事情,我二叔知道嗎?”


    “你……”他媽驚恐瞪大眼,結結巴巴,“你還知道你二叔才是……”


    歐陽瑜垂頭喪氣不語。


    歐陽瑜他媽想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憂心。


    “阿瑜,你跟媽說,這些事都是誰告訴你的?你爸……歐陽夭知道嗎?”


    “他不知道。”歐陽瑜忍下心裏湧起的恐慌,咬牙看向他媽,“媽,我就問你一句,二叔他知道這件事嗎?”


    “他……他不知道……”


    歐陽瑜他媽猶猶豫豫,但語氣很堅定。


    “那天我給他下了藥,他暈暈乎乎連人都認不清。我本來是打斷最後就此做個了斷的,誰知道你就來了……”


    歐陽瑜有些無語地閉了閉眼。


    他一點兒都不想知道他媽年輕時的風流情史!


    “阿瑜……”


    他媽眼圈泛紅,用兩隻包成粽子的手驚恐抱住他胳膊。


    “你跟媽說,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見歐陽瑜就是不說,她哭著大喊,“你這孩子!你說話啊!”


    “歐陽夭那混蛋現在被蘇淼淼這隻老狐狸精迷住了!你以為他還想以前那麽疼你啊!”


    “就算他疼你,知道你不是他親兒子,知道我給他戴了綠帽子,他也會弄死我們的!”


    “你好不容易恢複過來,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你!如果被歐陽夭知道……”


    歐陽瑜小心抓著他媽被紗布裹著的手,眼神陰鬱一瞬。


    “媽,我打算反了歐陽夭。”


    他媽像被突然掐住嗓子一樣,哭聲一頓,緩緩瞪大眼。


    “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我要反了歐陽夭。”


    歐陽瑜眼神逐漸鑒定。


    “我要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我要弄死他,我要他手上的權……”


    他還沒說完,就又被他媽捂住了嘴。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他媽幾乎是嘶吼著說出的這句話。


    一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你覺得你現在能鬥得過他?”


    “他在道上混了多少年了,你才混了多少年?!他弄死你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阿瑜,你跟媽說,是不是有人慫恿你這麽做?!”


    歐陽瑜他媽不相信自己兒子會突然產生這種恐怖的想法。


    “是不是那個跟你說,你不是他親生兒子的那個人慫恿你的?”


    “他是在害你啊!”


    歐陽瑜閉了閉眼。


    穆靈槐確實有這個想法,但弄死歐陽夭是他提出來,合作也是他提出來的。


    “媽,我們除了這條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他現在就可以為了蘇淼淼和宋傲寒這麽對我們,如果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你知不知道我們會死得多慘!”


    “隻有弄死他,我們才能活下去!”


    歐陽瑜他媽被兒子猙獰的表情嚇到了,反應過來很快搖了搖頭。


    “不……不是的,阿瑜不是的!”


    “我們還可以出國!”她還抱有希望,“我們去國外就可以了!我們離開國內就能逃開了!”


    “國外?”歐陽瑜笑他媽的天真,“你以為逃到國外他就夠不著我們了嗎?”


    “媽,他能在那個位子上待這麽多年不僅僅是因為他手段多,他還跟國外勢力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們現在在國內,至少歐陽夭還得裝一裝,不能直接拿槍崩了他。


    可如果去了國外,他站在十字路口就有可能被人一槍帶走。


    “媽,你明不明白,去了國外我們隻會死得更快!”


    “我說的話不是一時腦熱,做這個決定是我經過反複思考的!”


    他坐在病床邊上,肩膀聳拉下來,被發膠梳上去的頭發也緩緩垂下來,整個人頹廢得厲害。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黑下來,歐陽瑜他媽遲遲不能接受兒子的想法。


    等病房裏完全黑下來,她聽到兒子哽咽的聲音。


    “媽,我不想死……”


    “我剛剛從一個廢物恢複正常,我不想被人弄死。”


    在歐陽瑜他媽心裏,兒子從小就是個小大人,跟在歐陽夭身後舞刀弄槍,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麵,從來不用她。


    上次聽到兒子的哭聲,還是在他被宋傲寒的藥毒得手腳都不能動的時候。


    望著兒子不知不覺變得寬厚的背影,她眼眶中的淚緩緩溢出來。


    “好,好……你做什麽媽都支持你。”


    她抱住輕微顫抖的兒子,緩了緩聲音止不住地哽咽,這才輕輕開口。


    “你要對付歐陽夭,肯定瞞不過你二叔。”


    “他是你親爸,你又是他唯一的孩子。你如果出事,他不能不管。”


    “你把他叫進來,媽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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