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不願承認那份感情,總在有意無意躲著路隨。


    這個時代對同性戀依舊會被世人詬病,他初接觸到這個詞時,也是一臉驚訝,或許是潛意識認為異性在一起才是正道,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華新村有個福利院,裏麵的設施不太完善,小孩們總要忍受夏熱冬涼,謝意第一次跟學校前來做誌願時,看著那些瘦小的孩子待在角落,不願說話也不願動,像是與世隔絕一樣,他幾乎是一下子聯想到幼時的自己。


    也徹底明白了路隨寧願翻牆摔下來,也要和自己玩耍的心情,那樣一個小小的,不吵不鬧的身影靜靜待在待在角落,任誰都會心生憐憫吧。


    或許是感受過溫暖,他總是忍不住想把這份溫暖分享給別人。


    繼而,他不再拒絕學校給安排的比賽,從鎮到市,從市再到省,他的表現一直是優秀的,然後把獎金全部捐給福利院。


    “小謝,你來了。”園長親自給謝意打開大門 露出慈眉善目的笑。


    謝意點了點頭,剛要把牛奶放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迎麵撲來,環住他的腰,很開心叫他哥哥。


    “好好有沒有聽園長的話?”


    “有的,我最聽話了。” 好好重重點頭,柔順的馬尾跟著一晃一晃:“我還會背《靜夜思》啦。”


    謝意摸了摸好好的腦袋,語氣下意識的放柔:“好好真厲害,等下背給我聽聽好不好?”


    好好鑽進謝意懷裏,肉嘟嘟的小臉使勁蹭著謝意的脖頸。


    “好好乖,去找小朋友玩,我和園長說幾句話。”謝意皺起眉頭,他真的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脖子。


    好好很喜歡謝意,一點也不想和謝意分開,可她又怕謝意生氣,於是依依不舍的鬆開抓緊的衣領。


    園長招唿謝意來到辦公室,拿出平常舍不得喝的茶葉,添在謝意杯裏好多:“你每次來孩子們都特別開心,尤其是好好。”


    謝意接過水杯,說了句謝謝,而後,表情有些凝重:“還沒有人領養好好嗎?”


    園長歎了口氣,四十出頭的年紀卻已是滿臉皺紋,頭發也白了許多:“本來有幾個人想領養好好,可是這丫頭,強得很,死活不跟人家走,說走了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謝意捏了捏杯角,不知是該開心還是難過,說起來,他和好好還是有些淵源的。


    當年,兩歲的好好被丟在垃圾桶旁邊,下著暴雨,天空灰蒙蒙一片,小紙箱根本承受不住這種衝擊,糊了一地,孩童的哭聲愈來愈弱,像要斷氣一般。


    謝意幾乎是想都沒想便把好好抱在懷裏,送到了福利院。


    園長問她叫什麽,小女孩害怕的打量著四周,弱小的聲音聽得人心癢癢的:“賤妹,祝賤妹。”


    霎時,一片寂靜。


    謝意眼眶有些濕潤,他抱住小女孩,像是無聲安慰,片刻,他露出笑容,十分燦爛:“這個名字不好聽,我可以叫你好好嗎?祝好好。”


    好好,很直觀的祝福。


    謝意覺得難過居多吧,他不希望好好一輩子待在福利院,他希望好好走出去,享受被愛,看更美的世界。


    “桑媽媽,我來看您了。”


    很熟悉的聲音,謝意迴頭,微微怔愣:“好巧。”


    辛桑瑤打扮的和平時截然不同,白色t恤紮在腰間,棕色百褶裙隻到大腿根那裏,一雙又細又直的腿被緊緊包裹在黑色絲襪裏,長發垂在兩側,帶著可愛發箍,白色小皮鞋上還有兩個蝴蝶結,看起來純欲又可愛。


    “好巧,謝意……”辛桑瑤本來還覺得自己挺漂亮的,一遇到謝意,就覺得用力過猛了,謝意會怎麽看她呢。


    園長看兩人認識,也沒有多做介紹,拉著辛桑瑤坐在身邊:“瑤瑤和小謝都來看我了,真好,中午都不準走,我給你們做飯吃。”


    本來就沒打算走的謝意點頭致謝,辛桑瑤也笑著答應。


    園長笑得合不攏嘴,還沒九點就張羅著去買菜了。


    辛桑瑤用餘光偷瞄謝意,少年隻穿了很平常的衣服,白t黑褲,鼻梁特別挺,唇形也很好看,陽光總是偏愛般落在他身上,打字聲音不斷傳來,嘴角上揚,笑得十分好看。


    但她絕不是因為謝意好看才喜歡謝意的,第一次見謝意,少年站在主席台上,沒什麽感情的念著手中的稿子,台下的女生小聲歡唿,她看著謝意,除了覺得很帥很漂亮之外,沒有其他的反應。


    第二次見謝意是在福利院,她看到謝意和小朋友玩耍,不是主席台上那般毫無感情,謝意在笑,笑得特別好看。


    園長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謝意,打趣她少女思春後,告訴了她好好的事。


    她笑,原來長得漂亮學習又好的也可以是很好的人。


    謝意早就發現辛桑瑤的目光了,太熾熱了,想忽視都難。


    “你跟園長認識?”似是不想打探別人的隱私,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因此,他問得不太自然。


    辛桑瑤點了點頭,並不避諱,也聽不出傷感:“認識,我是桑媽媽撿來的,原本是跟著桑媽媽的姓叫桑瑤的,被領養之後,他們就給我強加上了辛字。”


    “對不起。”謝意脫口而出,讓辛桑瑤想起傷心事了,就覺得自己不太紳士。


    辛桑瑤看著謝意一副犯錯的孩子模樣,笑出了聲,語氣放鬆了不少:“沒事的,養父母對我也不差,不愁吃喝不愁穿的。”


    話雖如此,謝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看到了辛桑瑤眼底刻意掩飾的憂傷。


    “那就好,雖然你已經跟劉老師說了,但他還沒有發聲,我總覺得那些人會再來找你麻煩,如果可以的話,換個宿舍吧,還是不行的話,就來找我或者寧致遠,當然,前提是你願意。”


    辛桑瑤突然想哭,謝意像太陽一樣,身上的光芒總是晃得人睜不開眼,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抬頭看。


    謝意一向如此,他感受過溫暖,來源於路隨。


    幼時,路隨總喜歡跟他講大道理,他雖然聽得不耐煩,但是會下意識的照做,一來二去的,就養成了習慣,總想幫助弱小的人脫離陰霾和痛楚。


    “如果你感受過溫暖,就請把溫暖給予給別人,如果你不曾感受過溫暖,就請心生向陽,心存希望,光明一定會眷顧你的。”


    路隨最常說這句話了,也不知道是想來的還是抄來的,反正他覺得對,就一直銘記於心。


    “心生向陽,心存希望,光明一定會眷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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