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怎麽找到我的?”顧月姝給牛青峰倒了杯水,自然的坐到了他對麵。


    牛青峰捧起水杯,手指不住的抖動。


    他無意識的吞咽著,即使嗓子已經開始幹澀,“我托人找到的地址。”


    “費這麽大勁,不會就是來我這兒喝杯水的吧。”臥底的時候繞圈子太多了,腦子累,現在的顧月姝,隻想直來直往。


    恰好,牛青峰也是這麽想的。


    “當然不是,我來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結成革命伴侶。”


    革命伴侶這個詞一出,顧月姝詫異的眨了眨眼,“這表白的話誰教你的?”好有年代感的一句話。


    牛青峰憨笑著撓了撓頭,“我是跟著爺爺長大的,他總是和我迴憶他與奶奶的過往,這話···這話自然是和他學的。”


    “原來是這樣。”顧月姝找到他話的出處,呢喃了一句之後忽然沉默了下來,搞得牛青峰的心也跟著上不去下不來。


    她不是故意拖延,隻是在想該怎麽迴答他才更浪漫。


    革命伴侶這個詞,就該有相配的詞,不然不夠圓滿,也是她的尊重。


    但她想了半天,卻覺得,再也沒有比我願意三個字更合適的迴答了,這何嚐不是一種浪漫呢?


    如願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迴答,牛青峰快要高興瘋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個大跨步就靠近了顧月姝,然後直接托著腿彎把她抱了起來,在屋裏轉起了圈。


    “快把我放下。”顧月姝窩在他懷裏,本來沒什麽感覺,但他越轉越快,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時,她不幹了。


    牛青峰:“不要!我要再轉一會兒。”


    他很興奮,一種得償所願的興奮彌散在他的每一個細胞裏,讓他想放肆的發泄。


    “你就這麽高興?”顧月姝不太理解,因為他看起來像是範進中舉。


    如果他真的瘋了,她得負全責吧。


    “高興!特別高興!”高興之餘,他心裏也有著別的情緒,不過是借著高興勁兒一起發泄出來。


    而正是這股別的情緒和高興的情緒交織,才組成了他不受控製的興奮。


    顧月姝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終於不再阻止。


    她剛剛怎麽就忘記了,他不是她,不會做過臥底迴來,就立刻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身份的變化,臥底的經曆,以及一些不得不出手的事,都會給臥底歸來的同誌造成認知困擾。


    他現在應該也處於這樣的階段,隻是他自己感覺不到。


    發泄,正是他身體和心理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


    牛青峰的興奮勁兒維持了半個小時。


    如果按照他平時的體力,這個時間是短的,但因為他剛剛情緒激蕩,所以這時候的半個小時,已經足夠長了。


    然後他就抱著她坐迴到了沙發上,將頭埋在她的背上喘著粗氣。


    她隻穿了一件襯衫,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唿吸間噴出的熱氣全部撲到了她的背上,隔著一層布料,燙的她想要瑟縮。


    可他的手臂就攔在她的腰間,讓她躲無可躲。


    “牛青峰,你還好嗎?”


    牛青峰輕聲嗯了一聲,“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舒出一口氣,顧月姝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依偎著,空氣都變得繾綣。


    確定了彼此心意,後麵的環節進度就快了。


    兩人的婚禮上,顧月姝這一世第一次見到第一批火鳳凰女子特戰隊和雷電突擊隊的全體隊員。


    他們是被譚曉琳和天狼帶來的,臉上都掛著祝福的笑意。


    但牛青峰對譚曉琳和天狼的態度並不算熱情,根本看不出他們曾經是生死戰友。


    婚禮結束以後,她還問了他原因。


    “沒有原因,你也離他們遠一點。”有些話不適合宣之於口,但在他心裏,靠近譚曉琳和天狼,就會變得不幸。


    “我,老狐狸,小蜜蜂、閻王、哈雷、元寶,我們已經不是雷電突擊隊的隊員了,以後和天狼也不會再有交集。”


    其實,雷戰死的時候,雷電突擊隊就解散了。


    天狼不是雷戰,雷電突擊隊也名不副實了,他們,後續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退了出來,沒什麽可值得留戀了。


    顧月姝默不作聲,輕輕將手覆在了他的頭上。


    牛青峰仰頭看著她,笑了起來,“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不在意了。”


    說著不在意,但眼中噙著淚的也是他。


    “你說雷戰是不是傻?招惹了譚曉琳,最後把命給丟了,明明她怎麽也比不過安然,他怎麽就看上她了呢?”


    “他就是個大蠢蛋!”


    牛青峰喝了不少酒,說著說著就開始上頭,一個晚上,嘴根本就沒閑著,把自己憋在心裏許多年的話,一股腦的全說給了顧月姝聽。


    他的所有怨恨,不滿,甚至是惡意,他都不加掩飾的展露了出來。


    從這一點來說,他是足夠信任她的。


    顧月姝也值得信任。


    她不會覺得這樣的牛青峰不好,他把這些積壓起來,苦的是自己,克製的也是自己,根本不會波及到任何人。


    人之所以為人,還分善惡,臨界點就是能不能克製住自己的惡念。


    有惡念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將這些惡念付諸行動。


    我想和我做了,是不同的概念,後者不可饒恕,而前者,將有無數種可能存在。


    天亮了,牛青峰也說累了。


    顧月姝扶他躺下,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抱住了她的胳膊,眼角不斷的滑下淚來,很快濕了枕頭。


    “送你一朵小紅花,開在你昨天新長的枝椏,獎勵你有勇氣,主動來和我說話。”


    “不共戴天的冰水啊,義無反顧的烈酒啊,多麽苦難的日子裏,你都已戰勝了它···”


    他睡的不安穩,顧月姝就邊哼著歌,邊輕輕拍著他的胳膊,看他眉宇徹底舒展開,才放了心。


    這一次後,牛青峰對她的依賴隻增不少。


    往後經年,家屬院來來往往一批又一批的人,但所有人都知道,牛青峰離不開顧月姝這個妻子,一輩子都是。


    他自己也說,沒了她,大概也沒人會給他唱歌哄他睡覺了。


    而且他隻有在她身邊的時候,才會覺得安定。


    那些過不去的曾經,有了她在身邊,便都過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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