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又兩個月,顧月姝在基地裏住到四個月的時候,終於被允許迴去上班了。


    哈雷來幫她把行李拎上車,卻滿臉不舍,十分鍾了也沒挪動一步。


    “接受現實吧,我真不能繼續住這兒了。”


    顧月姝掰著手指,給他比了一個四。


    “四個月,你見過哪個非軍人身份的可以在軍事基地裏一留就是四個月的?”


    之前情況特殊,她留了也就留了,可現在,她已經被允許迴去入職了,再留,就不是那麽迴事兒了。


    哈雷他當然知道這已經算是開了特例了,如今外麵的風雨已經解決,她此時離開正合適,可他就是舍不得。


    “別撅嘴了,哈雷同誌,我不哄小孩兒。”顧月姝捏住他的嘴,直接把他捏成了唐老鴨。


    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她忍著笑意,“成熟一點兒啊~”


    不想成熟的哈雷被迫成熟。


    送走顧月姝,他垂頭喪氣的去訓練場跑了幾圈,想通了什麽之後又變得神采奕奕。


    至於他想通了什麽?往刑偵局門口看,他又去了。


    隻要不忙,隻要有假期,他可以稱之為風雨不誤。


    刑偵局裏,顧月姝的同事們都習慣了,甚至連打趣都少了,隻剩羨慕。


    而在哈雷的不懈努力下,顧月姝成功被家裏催婚了,雖然是不著痕跡的那種,但也足以證明哈雷他的行動是實實在在的打動了所有人。


    她家老顧上班的地方離她不遠,哈雷的表現被他看在眼裏,那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老顧甚至為了哈雷還開誠布公的和她談了想法:


    “小姝啊,爸不是覺得你到年紀了所以你該結婚了,而是覺得牛懿那孩子很真誠。”


    “你知道你臥底迴來之後爸最擔心的是什麽嗎?爸最擔心的,其實是你無法再信任人。”


    “一個人,如果身邊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就太可悲太孤寂了,爸不想你這樣。”


    “爸看得出來,在牛懿那孩子麵前,你很鬆弛,隻這一點,爸就覺得他比任何人都好。”


    顧月姝從來不知道,自己就是出去臥底了一次,居然給老顧帶來這麽大的隱憂。


    她很想告訴他,自己沒問題,可對上他愧疚的眼眸,她突然就覺得,用嘴解釋好像不大管用。


    不過有些話她還是想和他說清楚,省得他後半輩子的時間裏總覺得對不起她。


    “爸,我從小就軸,認定的事兒就要達成,所以決定去臥底,不是因為我是您的女兒,隻因為我是個警察,我想去。”


    “您不用覺得選擇了我就是對不起我,也不用總覺得愧疚,這份情緒不但彌補不了我,反而會成為我的負擔。”


    “至於我和哈雷的事兒,我有自己的節奏。”


    “他很好,我也不差。”


    “我不會因為他適合我就拉著他步入婚姻,我們結婚,一定是因為對彼此都深愛著。”


    顧局看著麵前這個滿臉寫著堅毅的女兒,既為她的強大感到驕傲,又為自己不能為她做點兒什麽而感到傷懷。


    他們父女之間,缺少了十年的相處時間,是他再怎麽想要彌補,都彌補不了的最好時光。


    “爸,您又露出這副好像你有多罪大惡極的樣子。”顧月姝知道,他肯定又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


    “我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沒有覺得你有多對不起我,我們選擇自身的這個職業的時候,會麵對什麽不是都提前了解過了嗎?”


    “您女兒有一副大心髒,我除了愛崗敬業,不會去想任何無關緊要的後果和虧欠問題,因為我覺得那都是庸人自擾。”


    “我從來都是抱著一種隻要我最終的結果是成功的,就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後果和遺憾的想法。”


    “所以,把您腦子裏的虧欠愧疚都給我清除,好好陪著您女兒我一起愛崗敬業,這是我對您唯一的要求。”


    “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讓您喝上女婿茶,也會讓您抱上外孫,別催,ok?”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顧局懵懂的點頭,等他把一切捋順,再想反悔,根本沒理由再開口了。


    而顧月姝讓哈雷給老顧遞上女婿茶是在半年後,不過這不是她的計劃,而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沒想到,一次軍警的聯合任務,一點點小小的意外就讓哈雷當場求婚了。


    她又不想拒絕他,所以這事兒就自然而然的定了下來。


    “小意外?”時隔多年,再提起當年的事,哈雷依舊心有餘悸。


    為此,他直接把廚房裏的事都丟給了女婿,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抱起了正追著顧月姝問她從前的故事的小外孫女,就推翻了她之前的輕描淡寫。


    “滿滿,外公跟你說,你外婆說的都是錯的,那根本就不是小意外。”


    “當時要不是你外婆穿了防彈衣,她直接就報銷在現場了,你就沒辦法出生了你知道嗎?”


    顧月姝聽他越說越過分,趕緊拍了他一下,“停停停,你是想嚇死滿滿嗎?”


    結果倒好,她不但沒阻止哈雷啥話都往外說,滿滿媽媽她閨女反而先炸了,“媽!合著我和滿滿聽的都不是正確版本唄。”


    “別聽你爸瞎說,他說的才是錯誤版本。”顧月姝瞪了哈雷一眼,撒著善意的謊言。


    不是她不願意說真話,是真的沒必要。


    苦難之所以是苦難,就是因為它不值得被歌頌。


    如果苦難可以造就成功,這世上成功的人就不會隻是少部分了。


    她認為危險和苦難是一樣的東西,都不應該在家人的麵前被反複提起。


    她經曆的危險既然成為了過去式,再提又隻會讓愛她的人擔心,所以何必提及呢?就為了彰顯她曾經多麽舍生忘死?


    她的功績自然會由該記住的人記住,家和家人,就該跟他們說些工作之外的話題。


    而且,他們遲早會見證她的死亡,傷心在那時候傷一次就夠了,其他時候,快快樂樂的,比什麽都強。


    “就沒見過你這麽固執的人。”知道她的想法,哈雷除了無奈歎息,竟是束手無策。


    “固執的人,你不還是寵了一輩子。”顧月姝牽著他的手,望著隻剩下他們兩個的家,嘴角勾起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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