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同意翠微公主遠嫁西涼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傳遍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們對於嫡公主遠嫁西涼都是有些不捨得的,雖然翠微隻是一個公主,但是因為她是嫡出的長公主,百姓們還都記得她剛剛出生時老皇帝大赦天下的事情呢!


    百姓們不捨得,京城裏的官員們卻是高興壞了,上元節宮宴剛結束便開始琢磨著要將家中哪個女兒送入宮來做翠微公主的陪嫁,好跟程大人一樣求個前程。


    當夏征告訴林媛翠微公主的事情時,林媛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為別的,隻因為這個癡情女子居然真的要出嫁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算了,既然翠微表姐自己同意了,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們也不要為她過多傷神了。」


    夏征勸慰了兩句,又說起了另外一件新鮮事。


    新年宮宴的時候,二皇子趙弘盛想求陛下給他和姚含嬿賜婚,結果因為當時發生了很多意外,這個念頭被暫時打消。


    所以趙弘盛這個年根本就沒有安心過好,這不,一到上元節宮宴,他就當先提出了這件事。


    老皇帝還在為翠微公主的事情煩心,此時聽到二兒子說起自己正妃人選之事,倒是也頗有幾分欣慰之意。


    畢竟,不論是哪個父親,隻要見到自己兒子終於成家立室有所成就了,心裏都是十分開心的。


    老皇帝也不吝嗇,當場便將姚含嬿賜婚給了趙弘盛。


    皇帝既然已經表態,皇後這個嫡母自然不能落後,當即便笑著賞賜了各種禮物作為賀禮,還特意囑咐欽天監選個好日子出來。


    見到帝後二人興致如此高昂,趙弘盛心頭也十分高興,當即便又提出了一個請求。


    那就是求娶唐如嫣為側妃。


    聽到這個,老皇帝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皇後雖然也覺得趙弘盛一口氣提出了兩個請求十分不妥,但是還是笑著勸說了一句。


    「老二果然是長大了,說起來也對,二皇子府裏向來是沒有女人的,既然今日高興,不如就遂了老二的意願,將正妃側妃一起冊封了吧。」


    皇後都如此說了,老皇帝即便再不喜也不能駁了皇後的麵子,隨意擺擺手就算是應允了。


    聽到夏征說起這件事來,林媛一時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二皇子真是有趣,好不容易求得陛下同意娶了姚含嬿,將姚大學士和他手下那批學子們籠絡住了,結果他又自掘墳墓,主動請求迎娶側妃,這是要把姚含嬿和姚府的臉麵往腳底下踩嗎?」


    「他慣會做這種著三不著兩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見?」


    夏征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唇角現出一抹冷笑來。


    林媛搖搖頭,對於皇子們的事還是不怎麽感興趣的,不過此時說起了二皇子,她還是有些擔心義兄趙弘德的。


    「陛下沒有再說別的事嗎?」


    見林媛眉頭微蹙,夏征抬手戳了戳她小巧玲瓏的鼻尖,笑道:「不愧是我的女人,果然聰慧!」


    林媛揉揉鼻子,剜了他一眼。


    夏征也不惱,將她一把攬在了懷裏,將下巴放進她的頸窩裏,愜意而縱情地唿吸她身上的甜香。


    「皇後提了一句,但是給皇子納妃,特別是正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小白兔到底有沒有正妃,現在還不知道呢!」


    這倒是,就連一般的朝廷官員在娶媳婦兒的時候都會掂量掂量對方的身世背景,更何況是一朝皇子的正妃了。


    更重要的是,說不定這個皇子正妃,沒準就會是下一屆的皇後呢!


    一國之母自然不能兒戲,所以皇帝和皇後提了一句三皇子的事便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他們不說不代表底下人們不多想,隻現在老二已經準備娶親,老三肯定不會遠了,這樣一來,朝中不少官員又開始打量起自家的嫡女來了。


    這些事,夏征都是當做笑話說給林媛聽得,聽得林媛的確是好笑不已,但是對於朝中官員們的牆頭草行為還是十分不齒的,自己想要加官進爵不說多為皇帝分憂,反而成天想著這些走捷徑的歪門邪道,真是丟人。


    翠微公主出嫁的日子定在半年以後的八月初六,距離現在還遠得很。


    但是和秀公主和親的日子卻是越來越近了,林媛對於和親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唯一關心的就是西涼太子赫連諾了。


    作為和親使團的第一號人物,二月初六這天赫連諾也是要跟著和親隊伍一起迴西涼的。


    一想到這麽大一個金主說走就走,林媛還真有些不捨得呢!


    誰能想到當初跟夏征在戰場上有過幾次交道的人,到頭來竟然也成了半個朋友,世事還真是難料啊!


    朝中的事,林媛是不關心的,她現在關心的隻是自己的店鋪而已。


    因為之前在禦前獻菜,所以林媛跟禦膳房也算是扯上了關係,再經過夏征的一些暗中操作,劉思良的反季節蔬菜十分順利地便進入了禦膳房的大門。


    而且,不僅是反季節蔬菜,平日裏的蔬菜也可以送進去,說起來,這就是一個長久的金飯碗了,隻要中間不出岔子,劉思良就能永遠地坐等收錢了。


    至於林媛,也把豆腐坊開張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劉掌櫃做事很妥當,很快便在京城找到了一塊兒合適的宅子,這處小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而且四周都是居住的平頭百姓們,居住環境好不說,來往的人員也不繁雜,十分符合林媛的條件。


    找好了地方,接下來就是尋找合適的做工人員了。


    雖然小林子那裏有從駐馬鎮帶進京城來的豆腐坊的人,但是林媛並不打算繼續用他們了。


    一來,這些人一直都是以小林子為首的,她可以一時收留,卻不能留一世。從俏兒和四妮兒之前的表現就能看出來,這些人永遠都不是將她視為自己的東家的。


    二來,這些人在豆腐坊的時候隻是負責做一些清洗豆子和磨豆子的活計,並不算是真正了解豆腐的製作過程,所以就算是將他們留了下來也沒有多大用途,還不如她另外找人重新教導。


    說做便做,林媛直接讓劉掌櫃就在新宅子的四處招了一些做事勤快又心眼兒老實的人來做事。


    但是對於這些人,林媛也隻是讓他們做清洗豆子和磨豆子等一些粗活,並不把豆腐製作的關鍵要領交給他們。


    至於關鍵部分,她自然是要自己派人的。


    洞天後院就有現成的製作豆腐的小屋子,這是林媛從幫工裏挑了兩個可靠老實的人來負責的。


    現在豆腐坊要辦起來了,這兩個小夥子也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林媛便將他們兩個安排到了豆腐坊中來當一把手。


    洞天的活計和幫工都是經過夏征層層調查的,用這兩個小夥子做管事,林媛十分放心。


    經過半個月的籌備,豆腐坊慢慢建了起來,不僅是豆腐,還有之前的豆皮豆幹也有。


    當第一批貨送出來的時候,林媛已經讓夏征幫她跟禦膳房打好了招唿,送菜的同時,也把豆腐和豆腐坊製作的一些豆製品送進了宮去,這下倒是讓皇帝大唿開心了。


    從新年宮宴開始,這連正月還沒有出呢,林媛就又是往禦膳房送反季節蔬菜的,又是送豆腐豆皮的,可把白經給氣壞了。


    不為別的,隻因為林媛的行為間接阻礙了白經的發財之路。


    禦膳房的禦廚們,說起來都跟外邊的商販們有些瓜葛的,特別是像白經這樣在禦膳房中橫行霸道的人,自然是不會放過從中撈取好處的機會了。


    但是現在有了林媛的反季節蔬菜和豆腐,那他之前答應了的那些商販自然是要受到一些影響了。


    他們受到了影響,白經又不能幫上忙,自然就不會再找他辦事了。


    白經之前的財路,自然也就斷了好些。


    此事若是放在以前,白經一定會主動出擊,隨便尋個由頭給林媛送來的菜和豆腐安個莫須有的過錯,直接打發掉。


    可是現在不行了,自從發生了洞天丟人事件之後,白經在禦膳房可不再像以前那樣張狂了。


    倒不是他知道收斂了,而是禦膳房的人們都不再忌憚他了,就連白經的徒弟梁立勤都有些跟師父疏遠了。


    白經背後之人是二皇子趙弘盛,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不公開的秘密了。


    但是聽說,洞天事件發生之後,二皇子不僅沒有幫他撐腰,反而還將他大罵了一頓,說他酒囊飯袋不務正業,身為禦廚卻連道菜都做不好。


    這本是趙弘盛罵人的私密事,但是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整個禦膳房都知曉了。


    白經以為是徒弟背叛了他,將徒弟大罵了一通,可是傳言卻是越來越盛了,隱隱有失控的趨向。


    對於一個禦廚來說,做不好菜還被謠言纏身可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若是這謠言發展地再嚴重一些,被有心人捅到了上頭去,那白經在禦膳房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甚至能不能再繼續在禦膳房待下去都是未知數。


    當程皓軒特意跑來告訴林媛這件事時,林媛正打算去逸茗軒找茗夫人談談。


    可是冷不丁被程皓軒和田萱攔住,還真讓她有些意外。


    程皓軒一門心思隻在說別人的笑話,還時不時地慫恿林媛插手禦膳房的事,聽得林媛有些不耐煩了,找了個藉口就將他打發去後院看小河高軒他們做菜了。


    這麽好的「懲罰」,程皓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未婚妻田萱還在房間裏坐著呢!


    將程皓軒打發了出去,林媛似笑非笑地看了田萱一眼,開口道:「行了,沒人了,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聞言,田萱嘿嘿地幹笑兩聲,有種偷糖小孩子被父母當場捉住的侷促感。


    「你,你看出來了啊?嘿嘿。」


    林媛無語,田萱自打一進門就開始走神,一雙眼睛明亮地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而且她打發程皓軒出去的時候,田萱的眼睛裏分明有著期待和如釋重負。


    就連林媛故意說讓程皓軒去看小河做菜,這丫頭都沒有吃味兒地跟在後頭,反而坐得穩穩噹噹的,這跟以前恨不得時時刻刻跟程皓軒當連體嬰的她完全不同。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她是有話要跟林媛說的。


    「到底什麽事啊,居然都能讓你捨得跟你的軒哥哥分開,我還真是好奇得很呢!」


    林媛一邊好笑,一邊故意打趣她,在看到田萱的小臉兒紅了以後更是笑得開心了。


    田萱也不在意她的故意打趣,提起裙子來坐到了林媛身邊,壓低了聲音,一臉八卦地問她:「你之前不是說從西涼太子那裏贏來的珍珠手串給賣了出去嗎?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賣給誰了?」


    正在喝茶的林媛頓時就怔住了,她還以為這丫頭是要說自己跟程皓軒的婚事或者是程夫人的事呢,哪裏想到她居然一開口就問起了那串珍珠的事。


    難不成這丫頭還在惦記著那珍珠?


    「怎麽了?你還想那珍珠呢?是想買迴來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珍珠我賣出去的時候便宜,但是你若是買迴來可就沒有那麽便宜了。你若是真的喜歡,改天我和夏征去東陵的時候,幫你捎迴來,保證讓你滿意。」


    「哎呀不是!」


    不等林媛說完,田萱便打斷了她,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你是不是把那串珍珠賣給軒哥哥的師父陸先生了?」


    「是。」


    林媛承認了,憑著程皓軒和田萱的關係,讓她知道這件事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隻是,她很好奇這丫頭是怎麽知道的,當初跟陸沖談論這件事的時候身邊可是沒有旁人的。


    陸沖更不是隨意張揚的人,難道,他得了這手串贈送的人,正好是田萱認識的?


    一個人名在林媛心裏唿之欲出,但是礙於田萱,終究沒有說出來。


    不過她不說,田萱卻是毫無顧忌。


    「真的是他?那就是了!」


    田萱猛地一拍手,神色也嚴肅了幾分,但是即便是嚴肅,她的眉宇間還是帶了幾分八卦的意味。


    「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嗎?」


    不等林媛點頭或搖頭,田萱已經自問自答:「哎呀,你不知道,今兒早上我娘讓我給程夫人送禮物的時候,你猜我在程夫人那裏看到了什麽?」


    「什麽……」


    「她啊,一個人在房間裏發呆,看著手裏的東西出神呢!那手裏的東西,不是別的,正好就是那串珍珠手串!我之前遠遠地看了一眼,後來還聽別人議論過,絕對不會認錯的!」


    果然如此!


    林媛眨了眨眼睛,之前的猜測也得到了證實,陸沖果然是把那串珍珠送給了程夫人。


    之前她就聽林薇說起過,絳煙閣的人們都猜測程皓軒的生父就是陸沖,但是看著程夫人對陸沖的不善,大家又都不確定。


    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麽別的事情?再說陸沖這麽大年紀了居然也不成親,莫不是真的跟程夫人有什麽牽扯?


    還有程皓軒,為什麽一麵之緣就要收他為徒?程皓軒心裏對這個師父到底是什麽態度?他們私下裏有沒有說起過什麽來?


    林媛心思急轉,田萱那裏還在不迭聲地絮叨著。


    「你知道嗎?程夫人一看我突然來了,立馬就將那珍珠收了起來,但是我已經看到了啊,就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她從哪兒買的,真漂亮什麽的。夫人也不說,隨口說是一個姐妹送的,但是她在京城裏哪裏有那麽要好的姐妹能夠給她送這麽珍貴的東西?後來我就去問了絳煙閣的繡娘,你猜怎麽著?原來陸先生昨晚上過來給夫人送自己親手做的元宵了,後來夫人手裏就多了這麽一件珍珠手串。你說,這珍珠不是他送的,還有旁人嗎?肯定是他送的了啊!」


    自從跟程皓軒的親事定下來以後,田萱又恢復了以前的跳脫性子,小嘴兒巴拉巴拉地說個沒完,跟她姐姐田惠簡直是差別太大了。


    林媛好笑地打斷了她不停歇的小嘴兒,問道:「陸先生不是程公子的師父嗎?再說了,之前他們不是還說兩人年輕時便認識了啊,過年過節的送個手串也不為過吧!你怎麽這麽大反應啊?該不會是還沒有過門,就開始幹預未來婆婆的私生活了?」


    「我哪有!」


    田萱小臉兒一紅,嗔了她一眼:「我,我隻是覺得興奮。」


    興奮?


    這倒是一個讓林媛意外的理由。


    隻聽田萱嘆氣道:「唉,你不是也知道程夫人的身體不好嗎?就連我們的親事也不得不提前了許多,我想著若是夫人她能在彌留之際跟一個喜歡的人過一段幸福開心的時光也是件很好的事,所以知道陸先生對夫人的心意後很是幸福。隻是,後來仔細想想,或許這才是最遺憾的事吧!」


    她咬了咬唇,抬頭看向林媛,似是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她。


    須臾,田萱才點點頭,堅定地說道:「罷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就告訴你吧!我曾經悄悄問過軒哥哥,陸先生對他這麽好,會不會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軒哥哥卻十分失望地搖頭,說師父其實早就跟他說過了,他父親是陸先生的一個師兄,廚藝也很好,隻是後來遇到了一些意外,突然不見了蹤影,甚至連跟程夫人的親事也不得不取消了。」


    林媛一愣,陸先生不是程皓軒的父親?的確很讓人失望。


    但是即便如此,陸先生想必也是對程夫人有感情的吧,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不娶妻,還特意來找她買那串珍珠去討程夫人的歡心。


    「萱兒,程夫人的身體不好,她和陸先生以後會如何,都是一個未知數,你作為晚輩,還是不要插手得好。」


    林媛拍了拍田萱的手,將她的小心思掐滅了。


    田萱有些意外,既為林媛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也為林媛說出來的話。


    「為什麽啊?我,我也是為了程夫人好啊,既然陸先生對她有意,我們做晚輩的不是應該支持他們嗎?即便不把支持的話說出來,也應該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不反對的,這樣他們才不會因為我們而有所顧忌啊!」


    林媛抿抿唇,為田萱的深明大義而開心,但是也為程夫人和陸先生而憂心。


    「傻丫頭,你剛才自己也說了,程夫人身體不好,隻怕不會有多久時日了,你難道真的忍心看到陸先生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以後的日子嗎?或許他對夫人是真心的,但是,這對他畢竟是不公平的。我想,夫人也是這樣想的,才沒有答應陸先生吧!」


    若是答應了,還會等到現在?隻怕兩人早就在一起了。


    「可是……」


    田萱還想再說什麽,可是自己轉念一想,也就放棄了:「你說的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畢竟中間還有軒哥哥的親生父親呢?他們隻是說他消失了,卻沒有說他去了哪裏?萬一哪天又迴來了呢?夫人這麽多年一直單身,或許也是抱著這個念頭吧!」


    林媛眉頭微微一動,或許吧,但是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二十年了,若是想迴來隻怕早就迴來了。現在一直不見消息,恐怕,是真的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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