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身前的一大片雪地上,清清楚楚地烙印著兩個小人兒,說是小人兒,其實就是畫的有點像人的模樣的圖畫而已。


    林媛一愣,腳步倏地停了,剛才她一心都在思考著這裏哪裏有能掙錢的東西,居然都沒有看到腳底下,若是她再向前走兩步,隻怕就要把這個「男孩兒」的腳丫子給踩爛了。


    對麵的夏征長舒一口氣:「哎呦,嚇死爺了,差點就被你踩成殘廢了!」


    怪不得夏征一個勁兒地沖她喊,讓她看著路看著路,敢情不是看路,是看「人」哪!


    「你?」林媛納悶地看了夏征一眼,低頭又看雪地上的小人兒一眼,不禁哈哈笑了起來,這個頭上畫著三根毛兒的小人兒,是夏征?!


    被林媛笑得有些心虛,林媛一張俊臉兒都漲紅了,假意咳嗽兩聲,指著旁邊那個小人兒道:「咳咳,別笑了,再笑就把你自己的腳丫子也踩爛了。」


    「我自己的?」


    林媛抹了把眼角笑出來的淚花,這才想起來地上有兩個小人兒呢,她剛剛光顧著看「夏征小人兒」頭上的三根短毛兒了,都把另一個忘記了。


    不過。


    林媛瞧了第二個小人兒一眼,大眼瞪小眼兒了,有什麽區別嗎?哦,若嚴格說起來真的是有的,這個小人兒的頭髮長了點兒,也多了點兒,不是三根,是……


    額,林媛數了數,好吧,十三根。


    所以,這個小人兒,是個女的了?


    「這個頭髮稀疏、嚴重營養不良的傢夥,是我?」這次林媛不光是笑出了眼淚了,她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笑出來了。


    被林媛笑得自尊心嚴重受挫,夏征撇撇嘴,十分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你不是就是這樣畫小人兒的嗎?我畫的,有那麽難看嗎?」


    聽了這話,林媛才猛然發現地上的這兩個小人兒有些眼熟,這根本不像是古時候人們畫畫的風格,這分明就是妥妥的簡筆畫嘛。


    「大姐,師父給我的手劄讓我記住人體穴位,你來考考我好不?」


    林媛忙活著寫新菜式,頭也沒抬:「大姐沒空,去找你二姐啊,乖。」


    「二姐也沒空。」小林霜低著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林媛於心不忍,腦袋一轉,重新拿了一張紙出來,三兩下就在紙上畫了兩個簡筆畫的小人兒,一男一女,甚至連那最最私密的地方也畫上了。


    「給,拿這兩個小人兒去練習吧。」


    跟小林霜對話的場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林媛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兩個小人兒那麽眼熟,敢情夏征是偷師自己的啊。


    更讓她好笑的是,她畫給小林霜的小人兒是用私密地方區分男女的,而夏征顯然沒好意思畫出那個來,就用頭髮來區分了。


    林媛仿佛還能想像地出夏征看到自己畫的那兩張畫時的黑臉表情,不過她倒是覺得無所謂,不是說醫者麵前無男女嗎,小林霜既然開始學醫了,還能講究男女之妨嗎?


    「咳咳。」言歸正傳,林媛咳嗽兩聲,好奇問道:「你找我來,就是看這兩個小人兒的?」


    這兩個小人兒也沒啥好看的嘛,不就是一個頭髮長一個頭髮短,一個頭髮多一個頭髮少嘛,哦,還有他們是手牽手的。


    說起這個,原本臉色暗沉的夏征頓時酡紅起來,連耳根子都有些粉粉的,十分可愛。


    「媛兒,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驚喜,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好吧,又是從小林霜那裏聽來的。


    林媛扶額,雖然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跟小林霜說過浪漫一詞,但是對於夏征的驚喜卻是十分受用的。


    而且細心的她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地上的兩個小人兒雖然畫的不怎麽好看,但是卻是用一個一個的腳印兒印成的,那腳印兒不用說都知道,肯定是夏征的了。


    此時的雪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兩人隻是說了會兒話的工夫,那兩個小人兒的輪廓就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新雪了。


    夏征一急,生怕那些雪花把自己的驚喜遮掩了,趕緊抬起腳來沿著小人兒的輪廓重新踩了一圈,一邊踩還一邊抬起頭來興奮地問她:「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


    那架勢,就差說「趕緊感動地流淚吧,尖叫吧,奔上前來抱緊爺吧」!


    林媛確實很感動,不僅僅是因為地上的那兩個小人兒,而是為了夏征那一遍又一遍地踩印子。低頭看著夏征已經被雪水浸濕的靴子,林媛鼻頭一酸,眼淚果然下來了。


    「高興不?激動不?是不是特別……」夏征一抬頭正看到林媛濕潤著眼睛怔怔地望著自己,腳步一亂,「夏征小人兒」的耳朵歪了。


    「媛兒,你怎麽了?怎麽哭了?乖,乖,不哭不哭。我剛剛隻是開玩笑的,你可別真哭了啊。」


    三兩步竄到林媛麵前,夏征小心翼翼地抹著林媛臉上的淚花,手足無措地道著歉。


    在雪地裏待得時間長了,身上又沒有穿披風,夏征的手冰涼冰涼的,要不是心急她哭了,夏征也不會把自己的冰手直接放到她的臉上。


    「傻瓜!」


    千言萬語,最終脫口的也就隻有這兩個字而已。林媛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溫度傳送給他。


    這樣親密的動作以前並不是沒有,隻是她鮮少像今日這樣主動。夏征一愣,呆呆地嘿嘿笑起來,果然跟個傻瓜似的了。


    可不就是個傻瓜,大冷天的居然找到這麽個空曠的地方等著,還一遍又一遍地在雪地裏來迴走著,就為了給她一個驚喜,雖然東西很簡陋,但是心意極重。


    林媛拽著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夏征的身子也一起裹了起來。


    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沾點便宜的某人眼睛大亮,欣喜地將身子往前靠了靠,將額頭抵在了她的額頭上,唇角的笑意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雪地上兩個小人兒手牽手,一旁的兩人身挨身,似乎完全忘記了此時的天空還在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


    坐在馬車上的林毅抬頭看天,小聲嘟囔道:「不就是下個雪嗎,還弄得這麽多事!想當年小爺天天趴在雪地裏訓練,也沒感覺這雪多麽好看吶!」


    迴福滿樓的路上,林媛把今日在程老先生那裏的見聞一一講給了夏征聽,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關於偶遇馬俊英的事,她卻是一筆帶過沒有多加贅述。


    但即便如此,某隻大醋罈子還是敏銳地挑了挑眉,又是馬俊英,看來上次請他吃的糕點沒有吃夠啊!


    林媛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打算:「劉掌櫃跟程老先生是舊識了,平日裏也經常去幫助他,收購的事就交給他去辦。還有關於程老先生的起居,他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好,我打算找個小廝專門去照顧他。哎,你是沒有看到他的房間啊,那麽簡陋,可是學生的教室裏卻是樣樣俱全,這樣的老先生可比駐馬鎮學堂裏那些人強多了。」


    自從聽了孟良冬在駐馬鎮學堂裏的遭遇之後,林媛就對那裏的先生們沒有一點好感了,雖然說她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但是打心眼兒裏卻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們以後去那樣的學堂裏讀書的。


    說起了駐馬鎮學堂,林媛又想起二表哥劉誌陽了,二表哥過了年以後就要到鎮上的學堂讀書了,希望他可不要像林永樂林永誠一樣學壞了才好。


    見林媛又在走神,夏征伸手在她額頭敲了一下,嗔道:「爺都要走了,你還不好好地跟爺說說話,居然還走神!哼,是不是在想那個馬俊英?」


    「哪有想什麽馬俊,你說什麽?你要走了?」林媛也顧不得揉自己的額頭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雖然一早就知道夏征是要迴京城過年的,但是知道要走和真的要走了還是不一樣的,心裏,好像有點捨不得。


    「怎麽,不捨得爺?」夏征心裏也不捨得,不過還是故作輕鬆地擠出了個笑來。


    林媛嘴硬地哼了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捨不得了?我啊,巴不得你趕緊走才好呢,你走了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掙銀子養小白臉兒了。」


    「你敢!」


    雖然預料到了林媛不會說軟話留他,但是聽到她說起養小白臉兒的話還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丫頭也太彪悍了,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


    「你說我敢不敢?」林媛挑眉斜睨著他,甩給他一個威脅的眼神:「某人迴去了,就有秋語啊冬語啊的陪著了,我找個小白臉兒養養也不行?」


    秋語啊冬語啊的?


    夏征噗哧一樂,原來這丫頭是擔心這個啊。


    夏征長臂一伸,將某人攬到了自己懷裏,又將她柔弱的小手放到了自己胸口,笑道:「放心吧,我這裏啊,膽小,有你守著可不敢再讓別人進門了。」


    林媛勾唇一笑,不過隻是一瞬間隨即變臉了,放在他胸口的小手狠狠地捏了一把那裏的嫩肉,聽著某人吃痛慘唿才氣唿唿地哼道:「你這話哪裏是在誇我,明明是在抱怨!說,你是嫌我兇啊還是嫌我彪悍?啊?」


    「不敢不敢,娘子賢良淑德,哪裏能跟兇和彪悍沾上邊?為夫說錯了說錯了,該打該打!」夏征油嘴滑舌地本事一拿出來,果然逗得林媛噗哧一樂,生不出半點兒脾氣來了。


    不過迴京的事卻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了,現在已經是臘月中旬了,即便是夏征快馬加鞭,迴到京城也得兩天的時間。而且像他這樣的大戶人家,年底正是各個家族走動關係的時候,他不能不迴去。


    所幸林媛給安樂公主準備的禮物已經做好了,隨時都可以讓他帶迴去。


    迴到福滿樓,該準備的東西就開始準備了,先是囑咐了劉掌櫃去程老先生那裏談收購的事,當然她也沒有忘記讓劉掌櫃安排人照顧程老先生的起居。


    原本夏征是打算兩日後動身迴京的,但是因為這場雪,恐怕要把時間再錯後一些了。不過再怎麽錯後也不會很久,所以林媛還是抓緊這幾天的時間給他準備各種迴京要帶的東西。


    夏征卻是一臉無所謂,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京城裏根本就沒有人值得他帶禮物迴去。老爹巴不得他早早迴家呢,就是不帶禮物也會高興地多喝幾罈子酒。他那個大哥就更別提了,隻要給他講講京城以外任何一處地方發生的奇聞異事,他就興奮地一宿睡不著覺了。


    照著夏征這麽一說,那需要帶禮物的還真是沒幾個人,也就隻剩下安樂公主自己了。而給她的禮物,林媛也早就準備好了。雖然比不上夏征披風上的黑貂毛名貴珍惜,但是雪白雪白的兔毛也是很少見的。


    「這個禮物,會不會顯得太輕了些?」


    就在林媛糾結還要不要再準備些別的什麽東西的時候,夏征一把將她拉了過去,緊緊摟在懷裏,笑嘻嘻說道:「你就放心吧,隻要是兒媳婦兒送的禮物,母親她就喜歡地不行了。」


    「什麽兒媳婦兒!一邊去!」嘴裏雖然不承認,但是心裏卻是甜蜜蜜的。


    這場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了下來,第二天又是個大晴天。正所謂下雪不冷化雪冷,即便是晴天,但是氣溫卻是低得不行了,就算裹著厚厚的棉襖,林媛依舊能感覺到那冷氣已經穿透了新棉花打到了她的身上,鑽進了她的寒毛眼兒裏了。


    這樣冷的天,林媛愈發擔心起程老先生了。不過不用她催,劉掌櫃已經早早地出門辦她囑咐的事去了。


    還有幾個分店的帳簿沒有查,夏征又不忍心讓林媛頂著寒風東奔西跑,就趕在迴京前忙活這幾天了。早飯時跟林媛又好生地膩味了一會兒,夏徵才在林媛的監督下,又多穿了一件棉馬甲才出門辦事去了。


    大家都有的忙,林媛也沒有閑著。學堂的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現在就差教書先生了。


    原本以為孟良冬聽這個好消息後,會跟她一樣激動地不行,沒想到事情竟然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孟良冬的反應,出奇的冷靜,或者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孟先生,你,不高興嗎?」林媛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她可還記得當初孟良冬為了去駐馬鎮學堂當先生都把家裏的店鋪賣了的。難道,就因為在學堂裏遇到的不公,讓他放棄了最初的夢想了?


    孟良冬一邊聽著林媛說話,一邊手指頭麻利地撥動著算盤。經過這兩個多月的歷練,他現在打算盤打得叮噹響,當然這其中的功勞,自然要歸屬於莫三娘的細心教導了。


    聽到林媛問話,孟良冬手指一頓,才緩緩抬起頭來,神色淡然地勾了勾唇:「高興,在下為東家高興,慶賀東家心願達成。」


    林媛一臉黑線,什麽叫她的心願達成?她剛才說的話,這傢夥是不是都沒有聽到?


    見孟良冬又低頭打起了算盤,林媛眉頭一皺,伸手將算盤上的珠子撥亂了,急道:「孟良冬!你恭喜我幹什麽啊?你別再打算盤了,我剛剛跟你說的事,你聽到沒有?」


    林媛這一嗓子吼得聲音極大,整個前堂的人都聽到了。六子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東家為什麽一來就跟孟良冬生氣起來了。不過幸好因為剛剛下過雪,店裏幾乎沒什麽客人,不然的話,還不都得被東家這彪悍的模樣嚇得不敢再進門了?


    算盤被打亂,孟良冬的心也被打亂了,他依舊保持著低頭看著算盤的姿勢,半天才悶悶地擠出了一句話:「聽到了。」


    「聽到了那你為什麽不迴答我?我想請你去學堂做教書先生,教導那些孩子們讀書識字,不需要他們能有多大的出息,非得考個狀元迴來,隻要能識的幾個字,懂得做人的道理就夠了。」林媛不放過孟良冬任何一點兒細微的動作,「你願不願去做先生?願不願教導他們?」


    孟良冬沒有反應。


    「孟良冬?孟先生!你到底願不願意?」林媛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其實問過以後,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若是沒有經過駐馬鎮學堂的事,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但是此時,恐怕不會了。


    果然,林媛猜對了。


    孟良冬緩緩抬起頭來,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向她作了個揖,語氣波瀾不驚:「林姑娘,孟某要感謝林姑娘心係城南的那些孩子們,讓他們能有個安心學習的地方。孟某還要感謝姑娘對孟某的抬愛和信任,隻是,孟某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孟良冬了,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心願,莫說給孩子們做先生,就是聖賢書,也不想再拿起了。還望姑娘原諒在下。」


    說完,孟良冬再次深深地作了個揖,而後靜靜地坐迴到椅子上,嘩啦嘩啦晃了晃算盤,重新開始算起帳來。


    林媛被這個倔脾氣的孟良冬氣到了,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駐馬鎮學堂裏發生的事對孟良冬的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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