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金老太太眼皮子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有些心疼地看向了金靈兒,嘴唇動了兩下,可是眼睛在掃到一旁倔強而孤傲的金玉兒時,眼眸裏滿滿的都是不滿和失望。


    金玉兒自然也看出了金靈兒的別有用心,冷冷一笑,問道:「妹妹讓我跟祖母服個軟?那請問妹妹,我該怎麽服軟了?承認那輪椅是我故意找人弄壞的,然後坐實了我謀害祖母的罪名?嗬,妹妹你口口聲聲說跟我如親生姐妹一般,如今卻將我陷入那不仁不義之中。你可知道,那被輪椅摔傷的,可是我的親祖母!我金玉兒就是喪盡天良,也不可能會把自己的親祖母害死!」


    金靈兒一噎,寬袖下的手指緊緊揉了揉帕子,這個賤蹄子,一口一個親祖母的,非得讓別人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似的!


    金玉兒的話不僅戳痛了金靈兒,更是戳到了金旭財的痛腳,若非他隻是金老太太的一個侄子,怎麽可能會讓他費這麽大勁兒來討好老太太?


    「玉兒,你妹妹也隻是擔心祖母的身體,何來讓你不仁不義了?你可不要歪曲了你妹妹的一番好意啊。」


    聽著二叔如此語重心長和失望的勸導,金玉兒連眼皮子都懶得施捨給他。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在座的人裏邊,除了被矇騙的祖母和什麽都不聞不問的金老大以外,恐怕都能看得出來了。


    林二栓跪在最遠處,伏低了身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也很納悶,明明是說找他來看看那輪椅是怎麽壞掉的,怎麽一來就問他輪椅是不是金家大小姐讓他故意弄壞的了?他連輪椅的麵兒還沒見著了,連哪裏壞了都不知道啊。


    給林媛帶路的那個小丫鬟輕輕走到馮媽媽身邊,跟她說了幾句話,馮媽媽臉色一變,剛要嗬斥小丫鬟,一扭頭正好看到林媛幾人在拐角處沖她微微點頭。


    馮媽媽不好再發作,隻好走到老太太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金老太太眯縫著的眼睛瞬間睜大,抬手讓馮媽媽攙扶了她坐起來,而後看著林媛所在的方向,十分不好意思地大聲說道:「原來是福滿樓的東家親自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讓姑娘久等了。」


    見她跟自己說話,林媛不好再在一旁看著了,微微一笑,走了出來:「聽說金老太太身子不適,我就趕緊過來看看了。」


    林媛的聲音在座的幾人可以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特別是金靈兒,做夢都想把這個小村姑給掐死。一聽她居然來了,抬起頭來狠狠瞪著她,眼睛裏的厭惡怎麽遮也遮不住。


    不過轉念一想,今日的事再怎麽說也是金府的家事,她就算嘴皮子功夫再厲害,也不可能管到他們家裏來吧。


    隻是,老太太剛說的福滿樓的東家,是怎麽迴事?


    金玉兒也沒想到林媛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感受到來自姐妹倆的不同目光,林媛隻是對著金玉兒微微一笑,連金靈兒的頭髮絲兒都懶得看一眼。


    同在駐馬鎮經商,劉掌櫃和金老太太還有金家大房的洪氏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跟兩人打過招唿後,劉掌櫃指著林媛介紹道:「金老太太,這位林媛林姑娘是我們福滿樓的東家,今日聽說您出了點意外,特意趕來看看您的。」


    說完,劉掌櫃還特意加了一句:「林姑娘跟我家老東家和少東家都關係親近得很,極得兩位的賞識,現在店裏的所有事,都是林姑娘打點。」


    金老太太何等精明,即便劉掌櫃說的隱晦,但是她也聽出來了,眼前這小姑娘不僅僅是福滿樓的東家那麽簡單,以後是要當老闆娘的。


    想通了這些,老太太對林媛的態度就更加熱情了,趕緊指著自己身邊的座位,說道:「老身隻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根本沒有受傷,還讓林姑娘惦記著,真是折煞老身了。姑娘快坐,劉掌櫃也坐。」


    她指的地方原本是金家二房的位置,金家老大是家主,斷沒有讓他給客人讓座的道理。如此,就隻能委屈老二了。


    雖然林媛十分不想坐金家老二坐過的椅子,但是隻要看到他吃癟的樣子,她還是很高興的。所以林媛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金旭財讓出來的位子上。


    阮氏的位子讓給了劉掌櫃,一臉不忿地跟著夫君坐到了對麵洪氏的下手位置。連座位都比大房低了,真是丟人!


    金旭財此時卻沒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福滿樓啊,能跟福滿樓搭上關係,區區讓個座而已,有什麽關係?


    金靈兒此時卻是目瞪口呆了,幾天前還隻是個小小稻花香老闆的林媛,怎麽搖身一變成了福滿樓的東家了?這丫頭,不會是來騙人的吧!


    「你,祖母,這林媛隻是個賣糕點的,根本就不是福滿樓的東家,您可不要被她給騙了啊!」金靈兒一見到林媛,整個腦子幾乎都不受控製了,一張口就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相比於她的輕率魯莽,金玉兒就穩妥多了,雖然也對林媛的身份有些疑惑,但也僅僅是疑惑而已,並沒有出口詢問。


    林媛冷笑一聲,接過了小丫鬟奉上來的茶水,輕輕地用杯蓋撇了撇浮茶。


    劉掌櫃也對這個頭腦簡單的金靈兒十分不屑,不過卻十分有涵養地沒有理她。


    金老太太臉上卻是紅彤彤一片,不滿地瞪了金靈兒一眼,這個孩子平日裏看著挺機靈聽聰明的,怎麽一到大事上就跟個傻子似的!還說什麽人家是來騙人的,就算那個小姑娘她沒有見過,難道劉掌櫃還能是假的不成?


    「老大家的,還不把他們幾個帶下去,那件事迴頭再說!」老太太不滿地衝著洪氏低聲吩咐道,而後又對跪在地上的金玉兒姐妹說道:「你們倆還不見過林姑娘?」


    這意思,就是讓洪氏把外人林二栓帶下去,讓金玉兒姐妹站起來了,同時也提醒了金靈兒莫要再說胡話。


    金靈兒還想在說什麽,可是一看到自家娘親拚命擠眼睛的模樣,就知道剛才自己那句話有多麽愚蠢了。


    「見過林姑娘。」金玉兒姐妹倆同時向林媛行了一禮,雖然她要比她們年紀小,但是畢竟身份在那裏擺著呢,受這一禮還是說得過去的。


    隻是金靈兒這禮行的可是心不甘情不願了。


    林媛趕緊站起來,扶起了金玉兒,喊了她一聲金姐姐。而後笑著對有些意外的金老太太說道:「金老太太,實不相瞞,我跟金姐姐早就認識了,今日過來,除了探望您的身子,還有件事要跟您說清楚。」


    金老太太沒想到自己的大孫女兒竟然跟福滿樓的東家如此親熱,實在是有些意外。福滿樓啊,一個福滿樓就頂她兩個金記醋坊,更別說這福滿樓還在周圍幾個城鎮都有分店,若是所有店裏的醋都用他們金記醋坊的貨,那得是多少銀子啊!


    金老太太想到的,恐怕在座的人裏邊也就隻有金家老大這個抱著硯台不撒手的人想不到了。


    金家老二拚命給金靈兒使眼色,可是金靈兒跟林媛之間早就有齟齬,讓她低三下四地給林媛巴結關係,還不如讓她去店裏幹體力活兒了!


    見閨女這麽不爭氣,金旭財皺眉差點就要發作了。


    「玉兒能跟林姑娘如此親密,那是我們玉兒的福氣。」金老太太對金玉兒的態度明顯轉變,臉上的笑容也更燦然了:「隻是,不知道林姑娘此次來,還有什麽事嗎?」


    林媛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指著即將要被帶下去的林二栓說道:「實不相瞞,賣給金姐姐輪椅的這位大哥,是我同村的一個哥哥,而且,這輪椅也是我介紹給金姐姐的。所以,今日聽說那個輪椅出了點問題,我就趕緊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金靈兒在心裏哼了一聲,本來她隻是想扳倒金玉兒而已,還沒有把主意打到林媛頭上了,結果她自己就給撞上來了,真是傻!


    「啊?原來這個故意做殘次品賣給姐姐,害得祖母摔傷的男人,竟然是林姑娘的哥哥?哎呀,姐姐,你怎麽不早說你跟林姑娘的關係呢?」金靈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把金玉兒都給氣得有些受不了了,這個妹妹是傻子不成?連福滿樓東家也敢隨便詆毀!


    林媛冷冷一笑,接著喝自己的茶,她早就看出這個金靈兒是個空有美貌卻沒有腦袋的花瓶了,這種話背地裏說說也就是了,居然還敢拿到明麵上來說,難道金老太太真的會被她三兩句話就給誤導了?若真是如此,這金家也就沒幾個拎得清的聰明人了。


    劉掌櫃輕蔑地白了金靈兒一眼,悠悠說道:「金二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先不說我家東家怎麽樣,就隻是林老闆的輪椅,你怎麽就一口咬定他是故意賣的殘次品呢?我家東家的父親也是用的林老闆親手做的輪椅,用的時間可比你家老太太時間長得多,難道,我家老爺也是用的殘次品?可我們老爺可沒有摔跤啊!」


    「她剛才都說了,他們不是一家人嗎,當然……」


    「靈兒!放肆!」不等金靈兒說完,金旭財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話。


    「爹!」金靈兒還欲再說,可是一看旁邊母親的眼色,再順著她的眼神看向金老太太時,真箇人都像是墜入冰窟一樣,渾身發冷。


    金老太太一雙眼睛如同利刃一樣,恨不得要把她給戳穿!


    此時的金老太太也被這個拎不清的孫女氣得幾欲吐血,福滿樓的東家,他們金家想要巴結還來不及呢,這丫頭居然還故意詆毀!還是玉兒這個孫女兒懂事識大體,都能跟林姑娘以姐妹相稱了。


    「林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這個,這位林老闆會是你的同村哥哥。」金老太太趕緊招招手,「快,趕緊請林老闆落座。來人,奉茶。」


    林二栓早在林媛進門時,整個人就精神過來了,感覺心裏那股沒有底氣的危機感也消散了不少,隻要有林媛在,他心裏就踏實多了。


    見林二栓落座,林媛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同時也跟對麵坐著的金玉兒交換了一個眼神。


    餘光一掃,正好看到坐在首位的金家老大金旭發。他還在低著頭擺弄著自己手裏的硯台,一方四四方方毫無任何裝飾的硯台,在他手裏仿佛生了花似的,怎麽看也捨不得放下。


    林媛微微嘆了口氣,怪不得金家老二野心勃勃,這老大也太扶不上牆了吧。


    金旭財是個人精,一看林媛的表情就知道她對老大失望透頂,當即就笑嘻嘻地抱拳搭訕道:「久聞福滿樓東家的盛名,今日一見真是讓金某訝異,沒想到啊,鼎鼎大名的福滿樓東家,竟然隻是個小姑娘。真是讓人汗顏,汗顏啊。」


    林媛對金家老二沒啥好感,隻是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劉掌櫃察言觀色,道:「金二老爺客氣了,我家東家才剛剛接手福滿樓不到一個月而已,談不上什麽盛名。」


    金旭財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臉上又紅又白,幹笑兩聲坐迴到椅子裏。


    金靈兒看著自己爹爹吃癟,恨不得拿刀子把對麵那個雲淡風輕的小村姑給剜了!


    「金老太太,剛剛進門時,我看大家好像有什麽誤會。我這位哥哥為人忠厚老實,做生意說不上多麽精明,但是,像剛才金二小姐所說的故意出賣殘次品的事,我相信我這個哥哥,是絕對不會做的。」


    林媛一進門就稱唿金玉兒為金姐姐,現在稱唿金靈兒為金二小姐,孰親孰遠可想而知。


    金老太太其實也不想承認自己會被自己的親孫女兒給害了,此時聽到林媛的話自然也順坡下驢了:「林姑娘說的是,老身沒有查清楚真相就請了你家哥哥過來問話,實在是我做的不對。林老闆,老身剛剛多有得罪,還請您莫要計較才好啊。」


    林二栓沒想到被這麽大歲數的老太太給道歉,當即有些傻了,趕緊站起身來,有些侷促地看著林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看他這個呆頭呆腦的模樣,倒是讓金老太太相信了他不會做出那種坑騙顧客的事來。


    隻是,那輪椅明明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壞掉的了?


    見金老太太有意要把這件事揭過去,金靈兒急了,她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可不能就這麽輕易地給毀了。


    「祖母,既然這輪椅不是林老闆的問題,那我們就更應該查清楚了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金靈兒表現出一種十分害怕的模樣,「祖母,若是這輪椅自身的問題也就罷了,若是,若是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想要害您,那,靈兒這心裏實在不敢想像,府裏有這樣的人存在,以後祖母會時刻陷在危險之中啊。」


    金玉兒白了她一眼,冷冷說道:「妹妹怎麽就這麽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了?祖母向來帶人寬厚,府裏人誰不知道,怎麽會有人害她?」


    「祖母人好,但是架不住某些人小肚雞腸啊!」金靈兒反唇相譏,「姐姐別忘了,也許會有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耐不住性子了,想要害了祖母,也好謀奪咱們金家的家產哪!」


    謀奪家產這種事在大戶人家時有發生,金老太太渾身一震,眼眸裏射出厲光,她掌管了金家幾十年,說不準真的有人坐不住了,想要把她害死,好當家做主!


    金玉兒被金靈兒這意有所指的話氣得夠嗆,一旁洪氏卻是拉了拉閨女,搖了搖頭。經過剛剛的慌亂,現在她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靜下心來把這件事前因後果仔仔細細理了一遍,到底誰才是該好好查查的人,她心裏早就有數了。


    反正她相信自己閨女肯定做不出這麽陰損的事來,倒是二房那邊,本來就不是親生的,現在又緊緊盯著大房的家住地位不放,還真沒準會做出這種事來!


    「娘,兒媳也認為靈兒的話頗有幾分道理。」洪氏不愧是出身大家,說起話來氣度都不一樣,林媛對金玉兒的母親十分欣賞,「雖然兒媳相信,這種謀奪家產的醜事肯定不會出在咱們金家,但是,既然現在已經危害到了母親的安全,我們還是要查一查的。」


    金老太太對洪氏還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金家老二兩口子冷笑一聲,也表示贊同。


    林媛看向老太太,笑道:「金老太太,按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不該摻和,但是沒有辦法,我這個哥哥嘴巴笨,現在又被卷了進來,隻好由我這個幹妹妹代勞了。」


    見老太太欣然點頭答應,林媛又道:「其實呢,我也覺得為了力證金姐姐的清白,我們還是該查一查這件事的。但是,若是像金二小姐所說的,謀害老太太是為了謀奪家產,我倒是有些不敢苟同。據我所知,金家的家主是大老爺啊,就算要謀奪家產,也應該衝著大老爺下手才是,怎麽會朝著老太太呢?」


    金靈兒一愣,呆了。


    林媛一笑,繼續說道:「還有,據我說知,金家大老爺隻有一個嫡親的女兒,也就是我金姐姐,並沒有嫡出的兒子。既然如此,害死了大老爺,下邊又沒有兒子,到底誰才是受益者,這不是就顯而易見了嗎?哦,對了,二老爺,我這當然不是說你就是兇手了,我隻是就事論事,打個比方而已。當然,我想你肯定也沒有謀奪家產的心思的,所以,害死了大老爺,下一個受害的,很可能就是你啊,二老爺!」


    看著林媛說的頭頭是道,又表現出一副極為關心的模樣,金旭財就是想發火也發不出來了。金靈兒氣得一張小臉兒都快要開染坊了,她原本還以為這林媛出現了,隻是多了個犧牲者而已,現在看來,哪裏是來了個受氣的,明明是來了個礙事兒的!


    金老太太畢竟歲數大了,若是這事早發生個十年,她根本就不用這樣被幾個小輩兒牽著鼻子走,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來。但是,人歲數大了,顧慮多,忌憚的也多,想得自然就多了。


    正對峙的時候,剛剛給林媛帶路的那個小丫鬟匆匆跑了上來,行了一禮,脆聲道:「啟稟老太太,姑奶奶和兩位公子來了。」


    金老太太臉色頓時欣喜起來:「快,趕緊讓姑奶奶進來。」


    小丫鬟脆聲答應了,跑出去請人了。


    姑奶奶就是金家出嫁的女兒金曉娟,正是縣太爺李昌的繼室金氏,也就是當初做主把林思語帶進李府的那個主母。


    林媛對這個金氏早就好奇的不行了,聽說當初她是為了打壓一個懷孕的小妾才不得已把林思語接進了府裏。可是沒想到的是,那個小妾不構成威脅了,倒是自己親自接進府裏的林思語逐漸地壓了她一頭,可把她給氣得好幾天都沒緩過勁兒來。


    正想著,金氏已經邁著標準的小碎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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