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沒想到榕寧跟這兒等著他呢!


    他猛然抬眸看向榕寧,看著寧嬪娘娘雲淡風輕,超然物外的態度,怕是今日之局就是這個賤婢給他設的。


    想到此,李公公不禁脊背升騰起一絲絲寒意。


    不可能,怎麽可能呢?


    他李來福在這宮中吃過的米比這個賤婢走過的路還要多,她也不過是一個宮女出身的賤婢,怎麽可能查到西四所?


    還有那些被他砌進牆裏麵的女屍,別說是她,即便是他身邊服侍的小太監們都不知道那些屍體藏在哪兒的,她是怎麽找到的?


    除非……


    她去過西四所,見過那些屍體?


    怎麽會?


    寧嬪是人可不是鬼啊!


    李公公第一次看向榕寧,帶著幾分膽顫心虛。


    此時陽光照在養心殿高聳的屋簷,正好陰影投在了寧嬪的身上,她絕美的臉一半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另一半兒這一瞬竟是寒氣森森。


    榕寧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希望你們能撐得住。


    蕭澤眉頭皺了起來,皇後娘娘上一次因為梅園溫泉池子的事情,心頭多有不痛快。


    這一次若是不給王皇後一個交代,背後的王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固然李公公對他有恩,此番也不得不查下去。


    “來人!傳仵作!”


    京兆尹孫大人忙帶著兩個仵作疾步走到了蕭澤的麵前,跪下磕頭後便帶著人來到了那些焦黑的屍骨前。


    京兆尹隸屬於皇帝直接管轄的機構,平日裏負責京城刑獄案子,故而不存在偏三向四有違公道的情形。


    在皇宮裏出現這麽多女屍,這個案子實在是觸目驚心。


    孫大人和兩個仵作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細細勘驗。


    一邊的蕭澤等人也是神情嚴肅,靜等消息。


    李公公癱趴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麵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大約半個時辰後,兩個仵作心有餘悸地跪在了蕭澤的麵前。


    饒是驗了這麽多的屍體,還從未見過如此慘絕人寰的。


    畢竟是發生在宮裏頭的,光是背負這等秘辛都讓人心頭發顫。


    “迴皇上,草民等驗證過後,從骨相上來看都是二八芳齡女子,生前都遭受過虐待,骨頭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蕭澤握著扶手的手指微微一縮,冷冷道:”說下去!”


    仵作心跳如擂鼓,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這是要處置權勢滔天的李公公。


    不管了,隻能實話實說。


    “迴皇上,從這些骸骨的損壞程度和腐敗程度來說,大約是在近三個月內死亡。”


    仵作話音剛落,蕭澤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端著的白玉茶盞朝著李公公的腦袋砸了過去。


    “混帳東西!你怎麽敢?”


    “皇上,老奴……”李公公再也說不出話來。


    蕭澤怒罵:“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若是一個和你對食的宮女倒也罷了,這麽多死人,你給朕一個解釋!”


    “不會是都與你風流快活後死的吧?”


    李公公囁喏著根本無話可說,即便是抵賴說不是他殺的,可畢竟是在他的住所牆壁裏挖出來的,他推拖不了。


    蕭澤氣得臉色發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出這等喪心病狂的醃臢事情,叫他如何能忍?


    “來人!給朕將這個老匹夫……”


    “皇上,何事動這麽大的肝火,小心身子!”


    陳太後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朝著養心殿這邊走來。


    榕寧眸色一閃,一顆心微微沉了下來。


    蕭澤看到陳太後來了,起身與陳太後見禮。


    王皇後和榕寧也衝著陳太後躬身行禮。


    內侍又搬來椅子,蕭澤親自扶著陳太後坐下。


    蕭澤笑道:“母後,您怎麽來了?”


    陳太後薄涼的視線淡淡掃過了王皇後,停在了榕寧的身上。


    榕寧眼觀鼻鼻觀心,躬身立著規矩,臉上的表情平淡無波。


    陳太後移開視線看向了跪趴在地上的李公公,淡淡道:“皇上,今日且饒了這個狗奴才一迴吧!”


    蕭澤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他最近對朝堂新貴的扶持和拉攏,讓陳家這樣的世家坐不住了。


    陳太後對他多方掣肘,如今他竟是連一個奴才都處置不了嗎?


    一邊的榕寧也頗有些意外,多不過一個奴才而已,陳太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為了一個太監忤逆蕭澤的意思,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之前她一直以為李公公是王皇後身邊的人,沒想到經曆了梅園溫泉池的事件後,榕寧發現李公公的靠山不是皇後。


    那就隻有太後了,可區區一個奴才讓太後這般看重,難不成李公公手裏有什麽陳太後的把柄。


    再想到李公公可是蕭澤身邊近身服侍的內侍,這樣一來陳太後怕是還有控製蕭澤的嫌疑在。


    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陳家整個家族的榮耀和生死都拴在陳太後的身上,可是拴著他們的這根繩子因為少了血脈的加持,就變得沒有那麽堅實牢固。


    所有人都此番都能感受到蕭澤的威壓,一個個具是噤聲不敢說話。


    陳太後定定看著蕭澤,帶著琉璃護甲的手指輕輕點著扶手的椅子道:“過去我們母子二人住在長慶宮的時候,那個時候誰都能踩在我們的頭上,甚至你生辰的那一天禦膳房都沒有準備你的壽麵。”


    陳太後歎了口氣,看向了不遠處的李公公道:“還是他偷偷從禦膳房偷了一碗蘇貴妃要吃的酒釀圓子給你慶生,一碗酒釀圓子罷了,他被蘇貴妃的人打了個半死,那血都滴了一路,還是將酒釀圓子送進了長慶宮。”


    “那一日,你邊吃邊哭,後來他為了你擋下太子下了毒的桂花糕,導致身子出了問題。”


    蕭澤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抬起手衝地上跪著的李公公道:“你年紀大了,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以後養心殿不必來服侍,就在西四所先養著吧!”


    蕭澤話音剛落,李公公頓時鬆了口氣,衝蕭澤含淚磕頭道:“老奴……謝主隆恩。”


    蕭澤看向雙喜道:“以後養心殿裏差雙喜服侍,太監總管一職……”


    陳太後笑看著蕭澤道:“雙喜這個孩子固然瞧著喜慶,可到底年輕一些,皇帝身邊還是需要留個老成持重一點的奴才,就讓李公公留下指點指點他們這些小崽子也是好的。”


    蕭澤眉眼間掠過一抹不愉,還是點了頭。


    榕寧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好一個不了了之,那麽多條人命啊!


    王皇後也有些懨懨的,看向了綠蕊笑道:“這個丫頭怎麽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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