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秦野答得心不在焉。


    嫿妃眉頭緊擰想打人,可還是耐下性子同他重說了一遍。


    “上次本宮不是同你說了嗎,讓你尋個空,與朝中那幾位與秦家交好的臣子一起吃吃酒,示意他們跟著柳丞相一起去勤政殿跪求皇上廢後呀。”


    “皇上之前說了,等大哥來到上京領功時,便賜封本宮為貴妃。”


    嫿妃臉上難掩喜色:“這早點廢後,早點給本宮清路。”


    秦野歪頭覷著嫿妃,眼神幽深難辨道:“就那麽想當皇後?”


    嫿妃似是覺得這問題問得好笑,斜睨了秦野一眼。


    “那是自然。不信,你且問問,這天下女子,誰不想為後,獨攬鳳儀?”


    秦野低頭擺弄著茶盞沒說話。


    見他不應聲,坐在那裏心不在焉的架勢,嫿妃便揚聲敦促。


    “你這幾日抓緊去見見那幾位大臣,上點心,別整天到處逗貓逗狗的。”


    離了羽坤宮,秦野踏著閑散的步子,耍著傘,腦子裏琢磨著事。


    若是能助阿姐讓蕭澤廢後,那便可讓夏時錦從這個宮裏消失,以另外一個身份與他相守為伴。


    到時,豈不是一舉兩得。


    是日夜裏,秦野來到了千禧宮。


    夏時錦坐在那裏看賬,秦野則手撐著頭,側臥在她的對麵,瞧著她聚精會神的模樣。


    半晌,秦野開口問她:“阿錦喜歡當皇後?”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夏時錦一頭霧水。


    她抬眸看他,想了想,說:“怎麽說呢,這幹一行就得愛一行。”


    “因為本宮現在是皇後,所以,你這麽問我,本宮一定會說喜歡當。”


    “再說,當皇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富貴榮華垂手可得,隻要行事謹慎些,也沒什麽不好的。”


    秦野沒再說話。


    不管夏時錦怎麽甜言蜜語哄他,秦野都清楚,隻要夏時錦不死遁逃出宮,他們這輩子,怕要永遠都是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


    將她擄迴家,強行留在身邊,隻要在這上京城一天,便隻能委屈她藏身在府上的四角天空裏,連個正經名分都給不了。


    相處這麽多時日,秦野自是摸清了夏時錦的性子。


    以她那性子,定是要恨他、怨他的。


    歎了一口氣,秦野閉上眼,平躺在矮榻上。


    情路渺茫,他覺得身心疲憊。


    誰知,下一刻溫軟便覆了上來,香香軟軟的身軀也貼了上來。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啊?”夏時錦哄著秦野。


    秦野扯了個幌子,睜眼委屈道:“阿錦太忙,三公子這些日子,想見你都不得。”


    夏時錦的小豬爪已經探入秦野的袍下,隔衫搔癢。


    “誰說見不得,現在就準三公子來......入見本宮。”


    次日,秦野又來了羽坤宮。


    他給嫿妃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


    “夏家如今在朝中已不如先前,於咱們秦家,柳家才是最大的威脅。”


    “阿姐就算先除了夏皇後,可還有個婆婆柳太後在。”


    “婆婆若不想認你當蕭家的正經媳婦兒,阿姐就算成為貴妃、八妃,那都是白搭。”


    “難道阿姐就看不出來嗎,柳太後可是司馬昭之心呢。”


    “而皇上現在也有意想擺脫柳太後和柳家人的控製,這節骨眼,阿姐再上趕子去幫柳家人,豈不是給皇上心裏添堵嗎?”


    “且夏時錦除掉後,柳太後的下個目標便是阿姐,阿姐又豈能獨善其身?”


    媚眼左右微動,嫿妃覺得秦野這番分析有些道理。


    “那以阿野來看,該如何?”


    秦野撿了粒花生米扔到嘴裏。


    語氣恣意懶散道:“我若是阿姐,就聯合夏家人,助皇上,一同扳倒柳太後及她背後的柳家。”


    “等那野心勃勃的婆婆除掉了,阿姐未來再除夏時錦,距離後位,豈不是一步之遙?”


    “又何苦,急唿唿地給他人作嫁衣裳。”


    嫿妃一聽茅塞頓開,點頭認同。


    “言之有理。”


    “那就按阿野說的去辦,這一次,咱們就幫幫夏家和夏時錦那個賤人。”


    “嘖。”


    秦野眉頭緊擰,神色突然就沉了下來。


    “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賤人?”


    他憤憤道:“嘴就那麽賤,你不罵人家賤字會死不成?”


    嫿妃突然也惱起火來。


    “我罵夏時錦賤人,你生哪門子氣?”


    秦野沒好臉色迴嗆。


    “小爺就不愛聽這字。”


    “難怪懷不上龍嗣,也不積積口德。”


    嫿妃恍然大悟般地坐直身子,捂著紅唇驚道:“本宮一直懷不上孩子,難道是因為我缺德?”


    秦野點頭“嗯”了一聲:“可不是。”


    ......


    忙碌之中,時光總是悄然流逝。


    轉眼間,半月已過。


    災民過個溫飽暖冬的事還未徹底解決,邊陲殷燕那邊又開始不太平。


    不過夏時錦聽秦野說,每年冬季,朔月國的一些同盟部落為了草糧家畜,便會南下入侵邊陲村落,大肆燒殺掠搶。


    如今,戰事一觸即發,朝堂上下氛圍極其壓抑緊張。


    蕭澤雖有一個月無暇步及後宮,可每隔幾日便會讓九思公公送些賞賜到千禧宮,來討夏時錦的歡心。


    什麽玉雕白菜、貔貅擺件,還有珠簾、宮花、珊瑚等等,以及禦花園那邊在花棚裏養的奇花異草。


    這是夏時錦想要的最佳狀態。


    蕭澤他人不用來,寶貝金銀到位即可。


    而在這半月間,夏氏與秦氏的粥棚自上京城起,也逐步擴展至各地州邑。


    一個打著皇後的名義,另一個則借嫿妃之名施粥賑濟。


    一時間,大商百姓皆感念宮中二位娘娘的仁德,秦、夏兩大世家的聲望也隨之水漲船高。


    與此同時,安國公夏塵依照夏時錦的囑咐,暗中操持,將柳丞相的劣跡編排渲染。


    如今,大商的大街小巷,一首諷刺柳丞相的打油詩已然傳遍,在那些嬉戲打鬧的孩童間爭相傳唱,朗朗上口。


    夏時錦好奇,便讓秦野學來唱給她聽。


    隻點著一盞燭燈的千禧宮裏,夏時錦窩在秦野的懷裏,聽他低聲念著那首打油詩。


    “京城柳相掌朝綱,朝中結黨勢滔天。隻知富貴封親黨,哪管百姓哭聲寒?”


    “天災遍地人啼血,他卻冷眼坐高堂。夏秦賑粥施善舉,柳府緊閉不見光。”


    “世家門楣遮天日,黎民饑死有誰憐?但看街頭人怒罵,天理昭昭豈容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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