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冷宮看門的太監換成了長留,而送飯的嬤嬤換成了富貴公公。


    夏時錦看出來了,這是蕭澤釋放的合作信號。


    否則,沒有他的示意,誰敢擅自做主,違背柳太後的心思,把千禧宮做事的太監調到這邊給她行便利。


    待將富貴公公走後,夏時錦便將長留拉到院子裏,甚是歡喜道:“你怎麽換到這邊做事了?”


    長留道:“冷宮這邊的差事沒什麽油水可撈,一般的太監嬤嬤不願意幹這邊的差事,我跟內務府的一位老太監說了一句,人家就特樂意地把我調換過來了。”


    “沒有油水你還來?”夏時錦有些感動。


    “嘖,好歹是老鄉,你又是位女同事,奴才我離得近點,不是也好有個照應嗎?”


    長留瞧了眼院子,兩眼放光,已經開始規劃了。


    “這院子不錯啊,這邊種種菜,那邊種種花什麽的。”


    可能種菜這件事,是刻在華夏人民基因裏的。


    即使換到另外一個世界,長留在種菜這件事上,仍投入了極大的熱忱。


    他當天就把那些殘破的石磚撬起,拾掇出一大片菜地來。


    一個月後,長留的菜地出苗了。


    他不僅種了菜,還偷偷去禦花園裏薅了許多花種在了冷宮的牆角邊上。


    綠油油的菜地,被姹紫嫣紅的繁花簇擁,溫馨的小院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調調。


    長留一邊拔草澆水,一邊道:“再過個把個月,就不用天天喝粥吃鹹菜了,每天都可以吃點新鮮的了。”


    夏時錦不由喟歎。


    “長留,你說你怎麽穿到宮鬥文裏了,你該穿到種田文裏才對。”


    長留三句話離不開她女朋友小藝。


    “小藝喜歡看宮鬥文,沒事總用我手機刷小說,花我錢給那些小作者們打賞。”


    夏時錦忍不住羨慕:“你們倆真好!”


    長留一邊拔著雜草,一邊同夏時錦閑聊著:“娘娘就沒真心喜歡過誰?”


    喜歡?


    愛情這種東西,在她看來,就如同煙花易逝,長久不了。


    新鮮感一過,激情褪去,留給彼此的便隻有傷害和痛苦,就好像她的父母一樣,年輕時愛得死去活來,無視家人的反對也要在一起。


    可後來又怎樣,父親有了小三,小三後來又成了她的繼母。


    愛來愛去,傷來傷去,真是頂沒意思的一件事。


    夏時錦搖頭:“沒有。”


    見阿紫不在,長留小聲問:“秦統領不算?”


    秦野他算嗎?


    應該不算。


    夏時錦迴道:“那隻算見色起意,還談不上喜歡。”


    “見色起意都不算喜歡,那什麽算喜歡?”


    夏時錦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問題,為了從那個家庭裏獨立,為了生活,為了努力向上爬,從沒花心思真正去喜歡過誰,模棱兩可的也給不出什麽答案。


    最後隻是兩眼迷惘地道了聲:“不知道。”


    隔了半個多月,邢貴人和戚常在兩人借著夜色,偷偷跑到了冷宮。


    長留在外麵守門,邢貴人和戚常在進出方便多了。


    她二人大包小包地又給夏時錦帶了不少東西,還帶了好幾斤的牛裏脊。


    “皇後娘娘,猜猜嬪妾帶來了什麽?”


    戚常在裝神秘,晃了晃手裏的另個小食盒。


    夏時錦寵溺地點了下戚常在的小鼻頭,“少賣關子,快說。”


    杏眼笑得成了月牙,戚常在打開食盒,亮出了裏麵十幾個小瓷瓶,而瓷瓶上都貼著字條。


    “這些都是西域來的香料,聽說胡人和羌匈人都是用這些香料炙肉的,嬪妾以前在家中吃過幾次,特別好吃。”


    “母親前幾日托人給嬪妾送來了些。”


    “嬪妾今日晚膳都沒吃,就想著跟邢貴人一起來跟娘娘吃炙肉呢。”


    夏時錦開心得讓阿紫將秦野前幾日送的那兩壺桃花釀拿來。


    石板炙肉,長留負責切肉片,戚常在負責烤。


    皎月下的冷宮小院裏,花香混著肉香、酒香,幾人吃得甚是歡暢。


    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夏時錦上一世同下屬喝酒放鬆的氛圍。


    “夏嬪最近如何?”夏時錦不忘打聽正事。


    她人雖在冷宮,卻一直關心著宮裏的事。


    一盞酒入喉,邢貴人道:“自從夏嬪有了身孕,那走路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那副德性,嫿妃瞧了能高興?”


    “這幾日,嫿妃沒少找夏嬪麻煩。”


    “明知夏嬪有身孕,還把太後壽宴之事交給夏嬪去籌備,這眼見著天氣熱了,白日裏太陽又大,夏嬪天天扶著肚子往返於羽坤宮和福壽宮,有好幾次中暑差點暈倒小產。”


    夏修宜這人是不怎麽招人得意,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夏時錦可得意死了。


    也算是......母憑子貴吧。


    夏修宜肚子裏的孩子,說什麽都得保住,那可是她未來退休當太後的“社保”。


    “邢貴人,本宮想拜托你一件事。”


    “娘娘盡管說。”


    ......


    白馬過隙,一晃夏至到了。


    而蕭澤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長留的小菜園子鬱鬱蔥蔥,長勢極旺。


    他種在牆邊的月季、薔薇、梔子也都開了花,連那破水缸裏也長出了幾朵小荷,襯得這破舊冷清的冷宮都有了生機。


    隻可惜,這幾日院子裏臭烘烘的,熏得夏時錦根本沒心情賞花賞菜。


    “長留,你能不能別再往院子裏倒屎了?”夏時錦頗為火大。


    她坐在廊廡下的長椅上,奮力搖著扇子,可再怎麽搖,也搖不散空氣裏彌漫的那股臭味。


    “不上肥料,這菜怎麽能長大壯?”長留平聲反駁。


    這話說得夏時錦更不想吃那些菜了,尤其是地裏挖出的土豆和地瓜。


    長留一邊攪著糞水往那菜地裏澆,一邊同夏時錦講從宮裏太監打聽來的那些消息。


    沈常在昨日逛禦花園時,被草叢裏躥出的蛇嚇得跌進荷池中,水池裏這番撲騰,幾個月的龍胎說沒就沒了。


    近日,南蠻屢次越境,大肆燒殺搶掠邊陲村落,挑釁之舉愈發猖獗,邊境戰事一觸即發,朝廷上的氛圍也甚是緊張。


    蕭澤為此事憂心,已有一個多月未曾踏入後宮,並將秦家大公子秦朝從雁北調去了南越邊境。


    至於夏修宜,宮裏都傳她可能懷的是個公主,隻因為她愛吃辣。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夏時錦聽到時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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