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錦點頭應了,跟著蕭時宴來到了畫舫正廳。


    矮榻的茶桌前,兩人相向而坐。


    旁邊的炭火爐上正煮著一大鍋的薑棗茶,滿屋子除了檀香的味道外,都是薑棗茶的香氣。


    寶華寺的僧人將盛好的幾碗端出去,分給了那些遊到畫舫求救之人。


    舫上可用的茶碗有限,蕭時宴盛了一碗,先推給了夏時錦。


    夏時錦一邊喝著,一邊觀察著蕭時宴的一舉一動,並暗自思忖。


    眼前的四海師傅身量與秦野近似,身上也都有沉香的氣味。


    若說寶華寺的僧人都用沉香熏僧袍,可剛剛她有留意,這舫上的僧人,除了蕭時宴以外,身上都是檀香的味道。


    而剛剛窺見此人腹部的那幾處刀疤,還有眉眼處的淺疤,都證明他在出家前定是經曆不凡之人。


    目光落在蕭時宴的手上,視線隨之而動。


    隻見他把茶桌上被人亂放的東西,都一一整齊歸位,並用幹淨的白色棉布將桌麵茶具都擦得一塵不染。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除了心思細膩外,還有點強迫症和潔癖的傾向。


    迴想起前夜假山洞裏,那蒙麵刺客為她整理頭發時,也是力求整齊且紋絲不亂。


    還有幫她紓解完後,將她的衣裙也理得甚為平整,不見一點褶皺,心思比她這個女人都要細膩周到。


    難道前晚那人是四海師傅?


    夏時錦不禁覺得這個判斷有點離譜。


    可一個僧人為何要幫她?


    難道真的是刺殺時找錯人了?


    偏偏今日是蕭澤要遇刺的日子,而更巧的是,這位四海師傅也要去河心島。


    太多的巧合,那就是必然。


    若對方真的是刺客,僧人這個身份,的確是最好的掩飾。


    夏時錦的目光落在蕭時宴的臉上。


    他長相清俊,器宇不凡,氣質冷傲矜貴。


    從第一次在寶華寺遇見他,這種感覺便很強烈。


    且細細看來,還能在他的眉宇之間捕捉到幾分熟悉感。


    像誰來著?


    眉頭不自知地擰到一起,腦海中一張臉唿之欲出。


    是蕭澤!


    夏時錦美眸圓睜,神色略有些驚愕地再次打量眼前的人。


    真是越看越覺得四海師傅與蕭澤長得有幾分像。


    莫非是......原雁北王蕭時宴?


    夏時錦的腦子裏突然迸出原書中的這個人物。


    若四海師傅真的是蕭時宴,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原書中,蕭時宴是後麵才正式出場的人物,也就是林盡染協助蕭澤瓦解秦家勢力時才開始提到的人物。


    在那之前,眾人都以為原雁北王早在三、四年前就死了,卻沒想到後來他在雁北以北的一片地域,帶著死忠部下,殺成了一位藩王。


    後來秦家也是因為他,被林盡染的父親抓住了把柄,給秦家扣上了協助蕭時宴意圖奪權謀逆的罪名。


    要說這位親王蕭時宴,身世很是複雜。


    他既是蕭澤的皇叔,也是蕭澤同父異母的兄長。


    因先帝生前曾與皇叔的王妃有段罔顧人倫的私情,從而有了蕭時宴。


    先帝對那王妃念念不忘,知曉蕭時宴是他的骨肉後,對他尤為的喜愛,甚至動過立他為儲的念頭。


    隻是柳太後等人察覺到先帝的心思後,便暗中設計陷害蕭時宴,意圖致他於死地。


    還不是百分百確定四海師傅就是蕭時宴。


    “皇後娘娘,為何如此看貧僧?”


    夏時錦收迴審視的目光,狀似心思淺薄地莞爾一笑。


    “就沒人誇過四海師傅長得好看?”


    蕭時宴不為所動,聲音清淺言道:“出家之人,心向菩提,外相皆為虛妄。”


    夏時錦學著他的話術。


    “出家之人,心向菩提,又何必在意本宮怎樣看四海師傅?”


    蕭時宴眉側微挑,桃花眼中流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覷了幾眼夏時錦,他眸眼半垂,伸手去拿夏時錦身前的茶碗時,一側唇角勾起僧人不該有的邪魅。


    眼見著蕭時宴盛了一碗薑棗茶後直接遞到嘴邊就喝,夏時錦出聲提醒。


    “這碗本宮剛用過,該洗洗才是。”


    蕭時宴卻一瞬不瞬地直視著她,將那一碗半溫的薑棗茶咕嘟咕嘟地喝了精光。


    夏時錦:“......”


    這潔癖之症發揮不穩定,時有時無啊。


    轉念一想,若眼前的四海師傅真是那晚的刺客,這間接接吻還真就不算什麽了。


    雖然還不是百分百確定四海師傅就是蕭時宴,但萬一他真的就是呢,那接下來刺殺之事是不是還會發生?


    夏時錦不想再看到有人死,遂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嚐試著委婉說勸。


    “今日死了好多的人。”


    蕭時宴隔著軒窗,望向河麵,淡淡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都是些無辜之人。”


    夏時錦一聲哀歎:“好好的人出來遊河賞花,竟把命搭進去了,也不知他們的家人得多傷心。”


    她直直地看著蕭時宴。


    “本宮可以跟四海師傅求個願嗎?”


    “皇後娘娘要求什麽願?”蕭時宴漠聲問。


    “希望四海師傅能替本宮念經祈福,讓佛主能大發慈悲,保佑這剩下的人都能平安迴去,千萬別再出什麽亂子。”


    蕭時宴低頭擺弄手中的那個茶碗。


    默了須臾,他麵色如常地迴道:“我佛慈悲,普度眾生。然眾生業障,各有緣法,皇後娘娘當以己身為念,勿涉他人因果,以免徒增業緣,反受其擾。”


    “......”


    一句太極打得夏時錦無話可說。


    是啊,若他真是蕭時宴,他憑什麽要聽她的勸?


    就憑原身曾是他的未婚妻子?


    婚都給毀了,蕭時宴不恨她才怪呢。


    氣氛變得有些沉冷,夏時錦也無話再與他談,客套了幾句後,起身離開。


    手中的茶碗放下,蕭時宴看著左手,似在思索著什麽。


    指腹摩挲間,他眼底的偏執和欲念愈發地濃烈。


    **


    河心島。


    遊了幾百米才上岸,眾人都累得精疲力盡,不再講什麽身份體麵,隨意坐在或躺在岸邊歇息。


    元寶救了那女童後,將人給掛在了半山腰的樹杈上,把秦野氣得哭笑不得,隻能苦哈哈地爬到半山腰上,把那女童從樹上救下來。


    夏時錦盡管心情低落,可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秦統領的大鳥,真不靠譜。”


    秦野再次更正:“是鷹。”


    夏時錦摸了摸元寶的頭。


    “好歹是過命的交情了,元寶立了大功,迴去本宮定賞你幾隻雞。”


    秦野聽後,琢磨了一下,總覺得夏時錦這措辭多多少少不太文雅。


    另一邊,寶華寺的僧人席地而坐,敲著木魚,念著佛經,為那些亡者超度亡魂。


    佛音嫋嫋,在此刻有種莫名的悲壯之感。


    蕭時晏就坐在那一群僧人中,冷眼瞧著蕭澤和柳太後。


    心裏恨意翻滾,他左手緊握成拳,手臂上青筋凸起,而指節微微泛白。


    正想敲打木魚發出刺殺暗號時,遠處的河麵上,一條條烏篷船從四麵八方朝島岸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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