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是不放心大嫂才會帶著女兒過來的。


    心怡小小的年紀也能聽懂兩三分。


    更何況她之前也聽娘說過,趙靖舅舅病了,心怡抿著唇將頭埋進林柔的臂彎,不說話了。


    雲娘本來想跟大嫂談一談最近作坊的事兒,看了一眼大嫂的臉色將話咽了出去。


    大嫂如今懷著身孕,還在為趙靖兄弟憂心,作坊裏的事兒她現在不好開口。


    卻說趙安午後送走了鄭維一行人,直到天色將暗才迴了房。


    他在正廳脫下披風散了寒氣,又飲了一杯熱茶暖了暖手,方才進了內室。


    大夫說他媳婦兒如今懷著孩子,身子照常人虛弱,禁不得寒風,趙安近日每每入內室前必將自己身上的寒氣散去才放心。


    廊簷下的燈籠影影綽綽的映在紗窗上,一陣風吹過,光影一陣搖晃。


    屋內的紗燈籠罩在桌麵上,牆角有些昏暗,冬日裏寒風唿嘯,屋內的燈光在窗紙上狂亂的光影映襯之下,顯得格外靜謐。


    林柔隻著一件家常的小襖倚坐在熏籠旁,纖細的手指捧著一隻青白折枝梅花的茶杯,正怔怔的望著燭火出神。


    熏籠裏隱隱約約逸出了一絲寒梅冷冽的清香。


    這是上一陣子皇後娘娘送進布口袋的香料,是內務府按照皇後的指令精心調製的。


    最是適宜有孕之人,能安神醒腦,緩解鬱氣。


    香料呈上之後,皇後親自看著人試用良久,方才給林柔送了過來,一並送來的還有配方。


    林柔本身粗通醫術,一望便知這香料是用了心的。


    但她本來不喜這些,便一直放著沒用,這幾日心情鬱結,索性略用些。


    趙安立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的威武,他沒有立刻上前,隻是望著燈下纖弱的身影出神。


    依偎在熏籠旁的這個女子,是他一生舍不掉的牽掛。


    林柔抬了抬眉眼:“做什麽呢?還不過來?”


    趙安低頭一笑走過來將媳婦兒攬在懷裏,輕撫著她的秀發說道:“鄭大哥走的時候說了,舅舅昨日就派了人去京城,想來過幾日禦醫也就到了。”


    林柔點點頭,心中還是有些擔心。


    趙靖他們中的毒有些詭異,雖然不像京城裏成王殿下那樣嚴重,看起來也不遑多讓。


    京城裏的那些禦醫對成王殿下的病情都是束手無策的,讓他們來解毒,林柔覺得希望不大。


    但讓她有些納悶的是,趙靖的精神頭跟林家老兩口還是有些區別的。


    雖然看起來也有些憔悴,但目光中沒有那麽狂亂,這是最讓林柔覺得奇怪的地方。


    “你覺得趙靖和我爹娘中的是一樣的毒嗎?”


    趙安眯了眯自己的眼睛:“看起來倒十分相類。”


    林柔挑挑眉,也就是說,趙安也覺得還是有不同的?


    趙安輕聲的安慰道:“也許趙靖的毒中的沒有那麽深,或者是略輕一些,這是好事兒,治愈的希望也更大些。”


    林柔點點頭,她也希望趙靖能夠平安無事。


    趙安轉而說起了宮裏的事。


    “父皇按照我們給的暗號去追查,居然真的追查到了不少的亂黨,隻是證據還略有不足,他老人家昨日來信說,過幾日,想讓李嬤嬤和成王叔對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綻?”


    林柔思量道:“此事疑點頗多,隻怕不是一時半會能弄清楚的。”


    “這倒是。如今已經到了年下,想必過幾日舅舅就該到了,一切等過完了年再說。”


    小兩口在家商議著李弘毅來過年的事兒,三日後沒等到李弘毅,卻等來了從京城快馬加鞭趕來的汝王殿下。


    要論起這事兒還得從皇後娘娘收到李靜嫻書信說起。


    李靜嫻的信用的是十萬火急特殊渠道送進京城的。


    李家人以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沒敢耽擱,連夜送進宮交給了皇後娘娘。


    在他們看來李靜嫻隨侍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左右,既然是十萬火急的加急信件,必然是有關兩位殿下的事。


    李家人十分有分寸,沒有拆閱。


    雖然皇後娘娘是自家的姑奶奶,太子殿下是自己家的親外甥,但君臣內外有別,李家人謹守的是臣子的本分。


    皇後聽見有十萬火急信件的時候也是一驚,難道小五子又有什麽事兒瞞著自己?


    待拆開信件舒了一口氣之餘,也不由得有些焦急。


    趙靖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孩子白白嫩嫩的,平日裏雖然頑皮些,卻也傻的可愛。


    這是一個雖然頑皮卻很純善的孩子,重要的是沒有那麽多歪心眼兒,皇後平日裏看著也很喜慶。


    沒想到這麽個好孩子竟然遭了這麽一場劫數,再想起這孩子的年紀,皇後不由得歎息。


    要說這皇宮裏的事,隻要皇帝留心,就沒有什麽事兒是他不知道的。


    成王府的事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隻有李嬤嬤的事出了他的掌控之外。


    那也是因為他一直不留心,從來沒往這上頭想而已。


    皇後剛看完信,皇帝便進了鳳安宮。


    “兒子那邊有信過來?可說了什麽?”皇帝也不繞圈子,直接問道。


    “你自己看罷。”皇後將李靜嫻的信丟給皇帝,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可憐的孩子!


    皇帝拿過信看了一眼,心底也是一驚。


    雖然三個候選人當中皇帝最看重的是趙崝,但這三個孩子畢竟在宮裏讀書多年,一直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多少還是有些情分的。


    “怎麽迴事?”皇帝 有些擔心了。


    他跟兒子通信還是在三日前,這兩日並沒有收到兒子寫來的信。


    “他們小兩口如今怎麽樣了?靜嫻這孩子也是的,也不提上兩句好讓人放心的。”皇帝有些埋怨。


    皇後看著信若有所思,靜嫻這事做的多少有些魯莽,不像她的性子。


    但不管怎麽說,也不能置之不理。


    “派兩個禦醫過去瞧瞧?”


    從前派去青陽府那邊的人已經撤迴來了,原是沒想到那邊還有這樣的事,隻能派人再過去一趟。


    皇帝一挑眉:“自己的兒子自己操心,派人跟汝王說一聲也就是了。”


    兒女都是債,皇帝自己也有兒子需要操心的,趙靖的事兒還是交給他親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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