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聽了馬師爺的話心下一喜,他們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既然馬師爺說了,那正好。


    其實馬師爺從前並沒有把這小兩口的事太放在心上。


    如今見鄭維與趙安倆口子十分熟稔的樣子,便想著賣一份順水人情。


    雖然這幾個人話裏話外說的含糊,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趙安的莊子是李大人送的,那馬師爺是一定要重視起來的。


    林柔道了謝,隻見鄭維似乎有些躊躇,他含糊道:“佃戶的事弟妹要當心些。”


    林柔心裏一驚,卻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佃戶有什麽可擔心的?他們才是地主老爺好吧?地是他們家的,還能有什麽事嗎?


    見林柔一臉困惑,鄭維也不便深說,畢竟中間還隔著他們李大人呢。


    隻說:“日後你們就知道了。”


    林柔還想再問幾句,便聽見遠處有唿喝聲,村子裏的人都興奮起來,紛紛迎了上去。


    林柔這裏反而退了一步,趙靖也沒往前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趙靖心裏琢磨著,等日後“皇太孫”登基,他得跟這小子好好嘮嘮,話說當年,他可沒少護駕。


    林柔三人找了個空地兒站下,鄭維坐在椅子上沒動,馬師爺端起了架子,臉色冷若冰霜,氣勢很有幾分唬人。


    他這麽一擺臉,四周的村民都不自覺的退了幾步,有的低下了頭,不敢跟衙門裏的人對視。


    別看大夥背地裏吆喝的歡,真見了衙門裏的這些官差,都是心下惴惴不安的。


    眾人將孫氏押到官老爺跟前,都退後觀望。


    馬師爺輕咳一聲,打著官腔問道:“下站何人?”


    他並沒有讓孫氏跪著,他隻是個衙門裏的師爺,如今事有湊巧,縣太爺被李大人給扔進莊子去了,他暫代審問而已。


    孫氏本來便嚇得夠嗆,聽到他這麽一問,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她磕磕巴巴的說道:“俺是趙興旺家的。”


    馬師爺厲喝一聲:“這火可是你放的?”


    孫氏立刻哭嚎起來:“不是俺幹的,俺下晌的時候便上山了。”


    馬師爺一拍手中的扇子,“可有人看見?”


    “有,有,二牛娘見著俺了。”她也顧不上遮掩,迴頭衝著二牛娘一指。


    趙興財心下一抖,難道還有證人?這下可是大事不妙了。


    二牛娘早被嚇得夠嗆,她哆哆嗦嗦的說道:“俺啥也不知道。”


    鄭維說道:“你不要害怕。隻管實話實說。”


    二牛娘定了定神,方才說道:“俺確實是見她上山了。”


    孫氏心下一鬆,隻聽趙興財咬著牙說道:“你看見她上山了?那你看見她迴來了嗎?也許她就是去找奸夫迴來放火的。”


    眾人一聽都覺得 他說的有道理。


    馬師爺沉吟片刻,問道:“可有人看見孫氏下山?”


    眾人皆 紛紛搖頭,趙興財冷笑:“夜深人靜的時候,沒人看見也正常。”


    孫氏大怒,她指著趙興財說道:“你血口噴人。明明火就是你放的,在反倒來誣陷俺。”


    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唿,趙興財勃然大怒。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那是俺親娘和親大哥,俺會害他們?”


    村裏人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紛紛點頭。


    孫氏想起路上趙安不經意的提點,頓時有了底氣。


    她說:“俺剛剛聽人說,稻草上是澆了油的,俺家裏可沒有那麽多的油,這油是哪來?誰買的?”


    趙興財大驚失色,脫口喝道:“油是俺買的,可那是留著過冬用的,誰知道你起了歹心,用這油害人!”


    趙老漢抖著手說道:“對,這油是俺讓老三買的。”


    他如今就剩了這麽一個兒子,不管怎麽畜牲,也得保下來,再說家裏還有孫子呢,兒子沒了,咋養?


    事情一時之間僵持住了,眾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不由得也爆發出了一陣爭議。


    “俺覺得這事不是趙家老三幹的,他說的對,那沒了的,可是他親娘和親哥哥。咋能幹這樣狠心的事?”


    “這事可說不好。誰家平白無故的買那麽多油啊?過冬也沒有那麽買的。”


    這話倒是。大夥過年都不敢買這麽多的油,趙老三買這麽多油幹什麽?


    孫氏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鎮定下來了。


    她冷笑一聲說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都記著呢。”


    她迴身對馬師爺行了一禮,說道:“人過留影,雁過留痕。這放火的人必定會留下腳印兒,請大人一查便知。”


    趙安上前一步,慢悠悠的說道:“我家房簷頭有我上一迴修房子弄迴來紅泥軟土,看看鞋底便知道了。”


    趙興財一瞬間,麵色變得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便會暈倒過去。


    馬師爺說道:“抬起你二人的腳來。”


    孫氏毫不猶豫,而趙興財直往後退,哆嗦著縮到了趙老漢的身後。


    眾人一見之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全場嘩然。


    “還真是他幹的?這人的心也太狠了,那可是他親娘。”


    “哎呦喂!這簡直是畜牲了。”


    馬師爺厲喝:“將他的鞋扒下來!”


    差役提著刀便要上前,隻聽趙老漢大吼一聲:“這事兒是俺幹的。老三穿的是俺的鞋。”


    趙興財一瞬間眼中便爆發出無限的生機。


    他推了一把趙老漢,大聲喊道:“就是俺爹幹的,俺看見了。俺爹的鞋濕了,俺孝順爹,才跟他換的鞋子。”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痛哭道:“爹,你的心太狠了。那可是你的親兒子。他要是沒了,誰給你上墳點香?你的香火不就斷了嗎?”


    趙老漢心中劇痛,他肯為兒子頂罪是一迴事,兒子往他身上潑髒水送他去死又是另一迴事。


    村裏的老人都目露悲涼。


    “兒女都是債啊!”


    “罷了,罷了。養兒養女的不過如此罷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誰還看不出來?


    趙興財顧不上自己的親爹,隻是眼巴巴的望著馬師爺,等著他親口了結這樁案子。那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趙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俺家房簷頭啥也沒有。”


    趙興財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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