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玦默不作聲跟隨在莫寂塵身後隨他入了寢宮。


    那裏不加裝飾,諾大的屋子裏突兀的擺放著一張漆黑的床,有好幾層黑白的紗帳垂下,床邊上有一個銅爐焚著不知名的香,很淡很淡,如果不是嗅覺敏銳或者感知極高,甚至難以察覺到屋裏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這裏睡大抵隻會讓人惡夢,唐玦這樣想著看著莫寂塵足下帶血躺在了他那張和棺材一個色號的大床上,不再有其他動作。


    讓人心裏發毛的寂靜,連帳子裏綿長的唿吸聲都是那樣的清晰可聞,唐玦能聽見他足底的血一滴滴往地板上滴落的聲音。


    那個傷口已經好了,隻是有血沾在上麵罷了。


    連他也是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全然當做不是自己的對待嗎?


    赤霄沒有完全集齊,唐玦看著手裏由赤霄所做的匕首,如果現在殺了他,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他確實給你身體下了咒,不過並非不可解,隻是我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裏魔神不能死。”


    唐玦想起張子妙說的話來,那個咒,是同生咒嗎,他會蠢到讓弱點暴露在別人手裏嗎?應當是別的什麽咒印。


    不過他不能保證一次成功,如果惹怒他,可能大戰會提前。


    “殺!”


    唐玦猛地一驚,帳裏突然傳出那人低啞的聲音。


    連夢裏都是殺人。


    莫寂塵緊皺著眉頭,無論他怎麽做都會有黑色的東西將他包裹,他想要逃離卻越陷越深。


    突然有暖光照射進這樣漆黑的地方,有雙手把他拉了出來,對著他笑,遠方有無盡的黃花野草,手被緊緊握住,他已經不會被困在那裏了。


    唐玦看著他近乎準確的抓住了自己持著匕首的手,刃端把他的掌心劃破也沒有放鬆,隻是連同那紅色的匕首一同緊緊握住。


    血被赤霄吸收,寒光裏有紅色的靈流蔓延在其上,狀若絲線,遊離不斷。


    唐玦還是把赤霄收了起來,給赤霄太多魔神的血有很大風險。


    唐玦任由那雙手抓住自己,他自己總會鬆開的。


    “吾真是瘋了……”


    唐玦看著那人睜開雙眼,沒有剛醒來的半點困倦,直達眼底的是清醒和殺意。


    “尊上……我不是……”唐玦想要狡辯為自己再爭取一些機會。


    “下去。”


    唐玦沒想到他會這樣輕鬆的讓自己走,一時沒有動彈,隻是還保持著跪姿。


    “聽不懂人話嗎,吾讓你滾!”莫寂塵沉音怒吼一聲,手上的動作將銅爐打翻,裏麵的香灰飄落的各處都是。


    唐玦被推翻在地,立馬起身半彎著腰退了出去。


    空氣裏香粉燃出細膩的灰燼被從鏤空窗格裏的月光照過,繚繞如朦朧,莫寂塵的神色被遮掩變得虛幻不清就如水中倒影一觸即散。


    手掌裏出現一柄紅色的短刃來,如同活物盤踞在莫寂塵掌心,親昵的沿著手掌中的傷口伸出紅色的絲狀物吸取其中的血液。


    隻是那樣少的劑量,張子妙你何時這般膽小了?莫寂塵輕笑一聲,單憑用過的伎倆要對付他是不是有點小瞧人了?


    不過,唐玦竟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的將魂魄附在那身體上,看來是費了心思,如果不是這枚耳墜可能真的可以做到無知無覺。


    他為什麽要刻意去提自己往年的事,就不怕我起疑嗎?


    算了,喝的酒實在是太多了,莫寂塵就算日日聞解酒香也感覺身體日益被酒給消磨,脾氣似乎真的變差了不少,那些屬下一抱文書過來他就想把東西摔到他們臉上……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不過這個床著實是不太好看,明日換個顏色好了。


    可惜剛躺下就被香灰嗆到,莫寂塵又隻好爬起來,施展一個清潔術,順便把銅爐放好,火星已經把地板灼出一個小點,還好自己爬起來,否則睡著了再起來就更煩了。


    “尊上。”有侍婢進來拿來嶄新的衣物,進門就聞到極濃鬱的的血味,不過也沒有絲毫疑惑停留,隻是端著衣物繼續往裏走。


    “什麽時辰?”


    “?”侍婢有一些沒明白,可是反應極快:“已至晏晝了尊上。”


    “嗯,昨日那個小侍去哪了?”


    “尊上是說何人?”她雖然負責魔神起居可是不是誰她都認識。


    “昨日那人獻酒,吾記得你也在。”


    “奴婢被昨晚在寢殿打掃,並不在殿上,尊上可是認錯了,奴婢臉賤,過於平常。”


    “是嗎?更衣吧。”莫寂塵把沾血的衣服脫下來,換上新的華袍。


    “大長老讓奴婢提醒尊上今晚的冰星花節民眾都希望得到您的賜福。”


    “吾知道了,這衣服就穿到這裏吧。”莫寂塵看她又拿起一件羽織要往自己身上套,忍不住拒絕,現在這些已經很厚重了。


    “是。”侍婢不說什麽,她早習慣了聽一做一,最是訓練有素才派來伺候魔神。


    莫寂塵知道這個節,不過也是晚上開始,現在左右也是無事,他在殿外閑逛。


    當年送到魔界的臘梅總是要另隔一個結界控製溫度,減輕魔氣的侵擾,不過到底不是尋常地方,這樹已經很久不開花了,隻是有幾個蔫蔫的骨朵要倒在枝上。


    這院子總是少些顏色,要是沒記錯,當初到熾羽原他的殿裏種了不少花,現在他大概還在張子妙那裏?


    “熾羽找個機會迴來複命吧。”莫寂塵傳音給他。


    “遵命。”


    “哎!你現在就能迴來啊?”


    “是,尊上找屬下何事?”


    莫寂塵平複著被嚇的狂跳的心髒,本來就路上走好好的,突然腳邊就出來個人能不嚇人嗎!


    “你這段時間在幹什麽,既然能迴來怎麽現在才迴來。”


    “屬下在給您派去的大人賣命。”


    “我派去的?”


    “那位大人持有尊上精血所練的劍,屬下這些年都在他手下做事。”


    啊,唐玦啊,那沒事了,也怪不得熾羽認錯,唐玦確實拿了那樣一柄劍,熾羽以為派去的人不止他一個也說的過去。


    “吾記得你很喜歡花。”


    “屬下…是,屬下閑暇之餘略微養了一些。”


    “不必緊張,吾就是問問有沒有那種久開不敗的花。”


    “尊上您?要看您做何用途了,屬下不知情況不敢貿然推薦。”


    “送人。”


    “若要久開不敗神族和妖族都有許多,送人可是尊上重要之人。”


    “送仇人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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