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裹著細雪掠過蘇逸塵的眉骨,覆在妖紋上的冰渣簌簌剝落,露出底下猙獰的金紅色紋路。三千青雲階蜿蜒而上,白玉石階上還凝著昨日晨露——那些他曾跪著擦過無數次的台階,如今在血月映照下泛著鐵鏽般的暗紅。


    “蘇、蘇師兄……”守山弟子踉蹌後退,劍尖抖得幾乎握不住,“宗主有令,墮魔者不得入山門!”


    “師兄?”蘇逸塵低笑一聲,指尖摩挲著腰間半融的冰蓮掛墜——那是林清雪消散前最後一點殘魄凝成的東西。掛墜邊緣刺入掌心,寒毒混著妖血順著掌紋蜿蜒滴落,在石階上灼出滋滋作響的焦痕。“青雲宗教我仁善,授我道義。”他抬腳踏上第一級台階,足底騰起的黑焰瞬間吞噬了石板上鐫刻的“清心”二字,“如今我倒想問問,弑神盟諸位長老——”


    “轟!”


    第二級台階在妖火中炸成齏粉,碎石迸濺到守山弟子臉上,劃出一道血痕。少年突然發瘋似的舉劍劈來,劍鋒卻在觸及蘇逸塵眉心三寸時凝滯。暗金色妖紋如活物般從蘇逸塵頸側爬出,纏住劍身輕輕一絞。


    “哢嚓。”


    精鋼長劍碎成鐵屑,少年盯著空蕩蕩的劍柄,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蘇逸塵卻已越過他走向更高處,身後拖曳的妖火在台階上燒出焦黑的蓮花印記,每一朵蓮心都浮著張扭曲的人臉——那是妖神塚裏被仙界屠戮的萬妖殘魂。


    “攔住他!結九霄劍陣!”雲端傳來執法長老的厲喝,十八道劍光破空而至,卻在觸及蘇逸塵發梢的瞬間詭異地彎折。他抬手撫過被劍氣削斷的一縷白發,那是林清雪寒毒發作時為他擋下玄霄致命一擊留下的痕跡。


    “劍陣?”蘇逸塵五指猛然收攏,懸在空中的十八柄飛劍齊聲悲鳴,劍脊上浮現細密的裂痕,“三百年前你們用這套陣法圍殺我母親時,可想過今日?”


    最後一字落下,飛劍盡碎。執劍弟子們口吐鮮血從雲頭跌落,卻在即將觸地時被妖火托住——金紅色火焰溫柔地舔舐他們染血的衣襟,如同母親輕撫嬰孩。


    “放心,我不殺你們。”蘇逸塵踏過癱軟的弟子們,妖紋爬上左頰,將半邊臉襯得如同惡鬼,“我要你們活著看——”


    他忽然頓住。三千台階盡頭,白發蒼蒼的宗主正拄著蟠龍杖立於山門,杖頭懸掛的魂燈碎得隻剩半片琉璃,燈油混著血水浸透他袖口。老人身後,初代祖師的青銅像在血月下泛著冷光,雕像掌心托著的不是道經,而是一截刻滿符咒的妖骨。


    “塵兒。”宗主顫巍巍伸出手,露出腕間一道陳年咬痕——那是蘇逸塵五歲時被逼著修煉誅妖訣,痛極咬下的傷口,“收手吧,你母親當年……”


    “閉嘴!”妖火轟然暴漲,蘇逸塵左臂妖骨刺破皮肉,化作三尺冰刃,“你也配提她?”


    記憶碎片在腦內炸開。五歲生辰那夜,宗主抱著渾身是血的他衝進丹房,藥童尖叫著打翻銅盆;十五歲秘境試煉,大師兄楚淩霄替他擋下致命一劍,劍鋒穿透肩胛時濺在他臉上的血還是溫熱的;還有林清雪——那個總噘著嘴嫌棄他懶散,卻在寒毒入心時笑著說“二師兄的雞腿比丹藥管用”的小丫頭,最後化作冰霧的模樣。


    “我判青雲宗三罪。”冰刃點地,裂紋順著台階瘋狂蔓延,“一罪虛偽,借正道之名行屠戮之事;二罪背信,對舍命護道者刀劍相向;三罪……”他盯著祖師像手中的妖骨,喉頭忽然湧上腥甜,“三罪欺天,連自己的罪孽都不敢刻上功德碑!”


    最後一字化作龍吟,三千台階同時迸發衝天烈焰。妖火中的萬妖殘魂尖嘯著撲向山門,青銅祖師像在火中逐漸融化,露出內裏森森白骨——那竟是用初代妖神的肋骨鑄成的核心。


    宗主踉蹌跪地,魂燈碎片紮入掌心:“你母親拚死保住你的命,不是讓你……”


    “正是為了她,我才要燒幹淨這醃臢之地。”蘇逸塵並指劃過眉心,妖紋裂開第三隻豎瞳,血月驟然放大數倍,將整片天空染成猩紅。火光中,他看見林清雪最後消散時的口型。


    她說,活下去。


    冰刃重重劈落,山門坍塌的轟鳴驚起寒鴉無數。蘇逸塵轉身步入血月,妖火在他身後凝成九尾巨狐虛影,每一條尾巴都卷著塊功德碑碎片。最深的那塊殘碑上,隱約可見“淩霄”二字——那是他前世在仙界的名諱。


    萬裏之外,某座荒墳突然炸開,玄霄附身的黑蓮傀儡摳著眼眶爬出,指尖還沾著新鮮腦髓:“好戲……這才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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