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塵踉蹌著後退半步,左臂斷裂的妖骨刺破皮肉,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焦黑的弑神陣紋上。那血珠甫一觸地,竟如滾油落入雪堆般發出“嗤嗤”聲響,陣紋深處傳來千萬冤魂的尖嘯。


    \"聽到了嗎?\"玄霄懸浮在半空,仙袍被妖火燒得殘破不堪,嘴角卻掛著扭曲的笑,\"這些被你們妖族奉為英雄的亡魂,此刻正咒罵著你的無能——\"


    話音未落,整個妖神塚突然劇烈震顫。蘇逸塵腳下龜裂的祭壇縫隙中滲出濃稠黑血,那些血液仿佛有生命般攀上他裸露的白骨,在骨縫間凝結成暗金色的詭異紋路。


    \"不對...\"林清雪殘存的意識在冰霧中掙紮,她看到蘇逸塵背後漸漸浮現出九條虛幻的狐尾,每條尾巴末端都綴著一顆滴血的眼珠,\"這不是初代妖神的力量,這是......\"


    \"啊啊啊啊啊——!\"


    塚內萬千白骨突然同時發出尖嘯,蘇逸塵的慘叫聲與之共鳴。他單膝跪地,右手指甲深深摳進祭壇石磚,左臂新生妖骨不受控製地刺向天穹。那截白骨貫穿雲層時,漫天血雨傾盆而下。


    玄霄終於變了臉色:\"弑神陣明明已經......\"


    \"你們篡改生死簿的時候,可曾想過冤魂也會識字?\"初代妖神的虛影在血雨中凝聚,那是個披著星屑長袍的女子,她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有白骨綻開冰蓮,\"三萬年前,仙界以封神之名誘殺七十二妖聖;一千四百年前,你們在昆侖墟活剝燭龍逆鱗;三十年前——\"


    她突然閃現在玄霄麵前,指尖抵住他眉心,一縷黑血順著仙紋蜿蜒而下:\"你們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


    蘇逸塵渾身劇震。女子觸碰玄霄的姿勢,與記憶中母親最後那個擁抱重疊——三百年前雪夜,那個溫熱的懷抱也是這般抵住他額頭,隻不過流下的不是黑血,而是混著淚的朱砂。


    \"閉嘴!\"玄霄捏碎腰間玉佩,仙力爆湧震散虛影,\"區區殘念也敢妄議天道!\"


    女子消散前突然轉頭看向蘇逸塵,瞳孔中映出他背後搖曳的九尾虛影:\"孩子,看看你左臂的妖骨。\"


    蘇逸塵顫抖著抬起左臂。那些暗金紋路正在瘋狂吞噬血雨,每道紋路裂開時都露出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整整三百六十隻妖瞳,與青雲宗鎮妖塔頂層壁畫上的萬妖圖一模一樣。


    \"這是...被煉化的妖丹?\"林清雪的冰霧突然劇烈波動,\"每一道紋路都是被仙界誅殺的妖族!\"


    仿佛響應她的話語,塚內所有白骨同時騰空。一具具骸骨在血雨中重組,化作三百六十尊頂天立地的妖獸幻象。它們朝著仙界衛張開森森利齒,發出的卻不是咆哮,而是字字泣血的控訴:


    \"昆侖曆七百二十一年,仙界以祝壽為名,毒殺青丘狐族七百童男童女!\"


    \"天啟三百載,雷部正神私煉萬妖幡,活抽南海鮫人族神魂!\"


    \"今時今日,你們連繈褓中的......\"


    \"夠了!\"玄霄祭出本命仙劍斬向獸群,劍光卻穿透虛影劈在蘇逸塵身上。少年不閃不避,任由劍鋒削去半片肩甲——那下麵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妖瞳。


    \"原來如此。\"蘇逸塵突然低笑出聲,三百六十隻妖瞳同時流淚,血淚落地化作燃燒的彼岸花,\"當年你們屠戮各妖族時,特意剜出他們額間靈瞳,就是為了煉成這所謂的弑神陣?\"


    玄霄瞳孔驟縮,手中仙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可惜算漏了一點。\"蘇逸塵緩緩起身,左臂妖瞳接連爆開,每爆裂一隻便有妖獸虛影融入他體內,\"被至親血脈喚醒的冤魂——\"


    他踏出第一步,背後九尾凝實如玄鐵。


    \"可比你們編造的天道——\"


    第二步,漫天血雨倒卷成旋渦。


    \"誠實得多!\"


    第三步落下時,三百六十尊妖獸幻象化作流光匯入他左臂。新生妖骨暴漲三丈,末端赫然是初代妖神虛影握過的弑神槍!


    玄霄終於露出恐懼之色:\"攔住他!所有仙界衛結十方俱滅陣!\"


    \"太遲了。\"林清雪的冰霧突然纏上蘇逸塵脖頸,寒氣將他暴走的妖力壓住一瞬,\"看祭壇底部!\"


    蘇逸塵順著她的指引望去。弑神陣核心處,初代妖神左手骨正在瘋狂吸收血雨,骨節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名諱——為首三個字讓他渾身血液凍結:


    【淩霄君】


    那是他前世在仙界的封號。


    \"原來我才是第一個被弑神盟誅殺的......\"妖瞳盡數充血,蘇逸塵的悲鳴與萬妖殘念共鳴,震得玄霄七竅流血,\"好一個天道!好一個正道!\"


    弑神槍貫穿雲層時,三百裏外青雲宗鎮妖塔轟然崩塌。塔底最深處的封印石板上,赫然刻著與蘇逸塵妖骨上一模一樣的暗金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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