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在林清雪指尖凝聚成霜,她咬破舌尖,將精血逼入冰魄玄體。


    “住手!我能救他們——”她嘶聲喊著,一掌拍向地麵。


    蛛網般的冰紋瞬間蔓延,攀上三名持劍弟子的雙腿。霜花順著衣袍向上瘋長,劍鋒凝在半空,冰層封住他們猙獰扭曲的麵孔。


    蘇逸塵的劍尖堪堪停在一名弟子喉頭。


    他迴頭望去,少女單膝跪在冰陣中央,發梢結滿冰晶,唇角溢出的血珠墜地成冰。那雙總是亮著倔強光的眼睛,此刻盛滿哀求。


    **哢。**


    冰層裂開一道細縫。


    林清雪瞳孔驟縮。


    被冰封的弟子眼珠突然轉動,黑血從冰縫裏滲出,沿著霜花脈絡蜿蜒爬行。冰魄玄體凝成的至純寒氣,竟被染成蛛網般的汙濁紋路。


    “不對…這不對……”她踉蹌著又拍出一掌,更多冰棱刺入弟子心口。


    黑血噴濺在冰麵上,騰起腥臭煙霧。冰層下的軀體開始膨脹,皮膚下凸起密密麻麻的鼓包,像有千萬隻蟲豸在血肉裏蠕動。


    蘇逸塵突然閃現在她身後,染血的外袍卷住她腰肢急退。


    幾乎在同一瞬,冰封的弟子轟然炸裂。


    腐肉混著黑血如暴雨傾瀉,落地即化作扭動的黑線蟲。那些蟲子首尾相銜,拚成朵朵妖異黑蓮,花心處探出布滿倒刺的觸須。


    “是黑蓮蠱。”蘇逸塵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他們在三個月前…不,或許更早……”


    林清雪死死抓住他染血的衣袖。


    冰霧還未散盡,她看清了最近那具殘屍的臉——是執法堂的周師兄,上個月還教她練過清心訣。可現在那張臉上爬滿紫黑經絡,右耳垂缺了一塊,正是三日前她親眼見過的新傷。


    “你騙人!”她突然尖叫著推開蘇逸塵,“周師兄前天還給我送過桂花糕!”


    指尖凝出冰錐就要刺向黑蓮,卻被蘇逸塵徒手握住。


    血順著冰錐滴在她手背。


    “看看蠱蟲啃噬的痕跡。”他捏起一條掙紮的黑線蟲,蟲身突然爆開,露出腹腔裏半片未消化的青雲宗弟子令牌——編號丙七廿三,屬於三個月前死在迷霧林的陳師姐。


    冰錐從林清雪掌心滑落。


    她想起昨日清晨,膳房張嬸笑著塞給她熱騰騰的肉包。那個總愛嘮叨她瘦了的婦人,右手虎口有一道陳年燙傷。


    可今早見到張嬸時,那道疤消失了。


    “墨無痕把死人做成了傀儡……”她機械地轉頭看向戰場,更多弟子正從塚門裂縫湧入。劍宗劉師弟左袖空蕩蕩的,可他明明在上月大比中失去了右臂。


    藥堂孫師妹頸側那顆朱砂痣,本該在左側。


    黑蓮蠱蟲開始匯聚,在地麵拚出巨大符咒。蘇逸塵揮劍斬碎符紋,劍氣掀飛三具撲來的屍傀。腐肉擦過林清雪臉頰時,她聞到桂花香——和周師兄那日食盒裏的一模一樣。


    “為什麽…要讓我發現……”她突然抓住心口衣襟,冰魄玄體不受控地暴走。


    以她為圓心,十丈內的黑血盡數凍結,連同蘇逸塵的衣角一起凝在冰晶中。


    屍傀們的動作突然停滯。


    最前排的丹房弟子緩緩抬手,腐爛的指尖探入自己胸腔,挖出一團跳動的黑蓮。花瓣綻開的瞬間,林清雪看到了——


    三個月前的雨夜,這個弟子躺在停屍房,心口被墨無痕釘入蠱蟲。而站在陰影裏遞出蠱匣的,赫然繡著青雲宗長老的雲紋袖口。


    冰層炸裂。


    蘇逸塵破冰而出時,看到林清雪蜷縮在冰蓮中央。她死死攥著從屍傀身上扯下的半塊玉佩,那是藥堂弟子才有的救命符——


    符石背麵刻著生辰,死於三個月前的立冬。


    “他們早就是死人了…我喂過藥的孫師妹,教我劍訣的周師兄……”她突然低笑起來,笑聲混著淚砸在冰麵上,“連張嬸的肉包……都是用誰的肉做的?”


    黑蓮蠱蟲嗅到崩潰的氣息,發狂般湧向她。蘇逸塵揮劍築起血色結界,妖紋順著劍柄爬上手臂。


    “別看。”他捂住她的眼睛,掌心觸到冰涼的淚,“有些真相,本不該讓你……”


    結界外突然傳來鼓掌聲。


    墨無痕坐在骸骨堆成的王座上,指尖纏繞著黑蓮根須:“林師妹現在哭,未免太早了。”


    他彈指射出一枚留影石,光影裏閃過蘇逸塵生母被青雲宗長老一劍穿喉的畫麵。


    冰魄玄體徹底失控。


    無數冰錐從地底刺出,將靠近的屍傀釘在半空。林清雪的白發無風自動,瞳孔染上妖異的冰藍色:“你們怎麽敢……怎麽配!”


    蘇逸塵的妖紋突然灼燒般發亮。


    他望向那些被冰錐貫穿的屍傀,終於看清每具屍體丹田處都嵌著一枚黑蓮籽——正是三日前,林清雪分給各峰弟子的“清心丹”。


    留影石畫麵定格在蘇逸塵生母瀕死的臉,她染血的手指正指向留影石外的林清雪。墨無痕的笑聲在妖神塚內迴蕩:“林師妹,你猜當年遞劍的人現在何處?”


    林清雪冰藍色的瞳孔倒映著蘇逸塵妖紋暴起的臉,掌心悄然凝結出弑仙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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