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妖神的利爪撕裂蘇逸塵右側骨翼,林清雪從破碎的冰層裂隙墜向深淵。妖化的蘇逸塵單手扣住祭壇邊緣,猩紅豎瞳死死盯著她下墜的身影。


    林清雪的耳畔灌滿風聲。


    她仰麵墜落,視線中最後一幕是蘇逸塵被偽妖神按在祭壇上的身影——他的左臂已徹底妖化,青黑鱗片從脖頸蔓延至臉頰,另一隻人類的手卻拚命伸向她,指尖幾乎觸到她的袖口。


    “蘇逸塵!”她張口唿喊,灌入喉間的卻是腥臭血氣。


    哢嚓。


    祭壇底部傳來冰層徹底碎裂的巨響,深淵張開巨口。


    **——那根本不是黑暗,而是無數雙白骨手掌堆疊成的屍山。**


    腐爛的神袍碎片掛在嶙峋骨架上,那些骸骨的眼窩裏跳動著幽藍磷火,鎖鏈摩擦聲混著嘶啞低語從地底湧出。林清雪的腳踝突然傳來刺骨寒意,一隻白骨手攥住她,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滾開!”她揮劍斬去,冰刃卻在觸及骨手的瞬間崩碎。


    更多骸骨攀附而上。小腿、腰腹、脖頸……每根骨頭都刻滿密密麻麻的咒文,像是千萬年前被囚禁於此的神明,在死亡中凝固成永恆的怨恨。


    “清雪!”


    蘇逸塵的嘶吼聲炸響。他硬生生扯斷被偽妖神踩住的右腿,傷口處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沸騰的金紅妖火。殘破骨翼再度展開,他俯衝而下,妖化的左手撕碎沿途骸骨,碎骨如暴雨紛落。


    林清雪看見他的瞳孔在人與妖之間劇烈震顫。


    “別過來!”她突然尖叫。


    太遲了。


    蘇逸塵抓住她手腕的刹那,所有骸骨齊齊轉頭,磷火匯聚成洪流撞入他胸口。妖紋在皮膚下瘋狂遊走,他的喉嚨裏擠出非人的低吼,右半邊人類軀體開始浮現裂痕。


    **——這些是弑神者的遺骸。**


    一道蒼老聲音在林清雪識海中炸開,她猛地嗆出一口血。


    深淵底部的屍骸突然蠕動起來,鎖鏈繃斷聲震耳欲聾。一具身披殘破金甲的神骸緩緩站起,它頸骨掛著半塊玉牌,裂紋與蘇逸塵腰間那枚一模一樣。


    “淩霄……君……”骸骨下頜開合,磷火凝成利箭射向蘇逸塵眉心。


    妖化的左手本能地格擋,金甲神骸卻突然僵住。它低頭看向自己空洞的胸腔,那裏插著半截冰錐——林清雪徒手凝出的,最後一擊。


    “不準傷他。”她啞聲說,掌心被冰刃割得血肉模糊。


    蘇逸塵突然將她拽進懷裏。


    他的心跳聲很亂,一半如擂鼓,一半似蛇類的窸窣。那些啃咬他小腿的骸骨正在融化,金紅妖火順著神袍殘片蔓延,整個深淵開始燃燒。


    “抱緊。”他咬破舌尖維持清醒,骨翼裹住兩人衝向祭壇頂端。


    偽妖神正在啃食墨無痕的心髒。


    “哥哥……你看……”墨無痕染血的手指向深淵,笑容癲狂,“連神骸……都厭惡他……”


    最後一句話被偽妖神的利齒碾碎。吞噬黑蓮心的怪物突然僵住,它腐爛的眼球轉向燃燒的深淵,發出淒厲哀嚎。骸骨大軍攀上它的軀體,磷火順著傷口鑽入內髒。


    “仙界……騙子……”偽妖神的哀嚎化作實質音波,祭壇徹底崩塌。


    玄霄立於虛空,手中觀天鏡映出蘇逸塵妖化的麵容。他撫過鏡麵低笑:“多麽完美的妖神容器。”腳邊躺著三具仙界同僚的屍體——方才啟動誅妖引的“祭品”。


    林清雪的指尖突然碰到蘇逸塵後頸。


    鱗片正在侵蝕他最後的皮膚,她的眼淚砸在他鎖骨上,瞬間被高溫蒸成白霧。


    “蘇逸塵,看著我!”她捧住他的臉,強迫那對豎瞳與自己對望,“你說過要帶我吃遍山下糖鋪的!”


    妖火凝滯一瞬。


    他染血的犬齒擦過她耳垂,沙啞的聲音混著低吼:“……荷香巷第三家……桂花糖最好吃……”


    骸骨利爪突然穿透他左肩,金甲神骸的殘軀掛在爪尖。蘇逸塵反手捏碎它的頭骨,將林清雪拋向僅存的冰柱:“活下去!”


    最後一刻,她看見他徹底妖化的背影衝向偽妖神。


    骸骨與妖火吞沒天地。


    林清雪跌落冰柱的瞬間,玄霄閃現搶奪蘇逸塵遺落的妖神骨,卻被骨中殘念反噬——


    “怎麽可能?!”他盯著枯槁的右手嘶吼,“這骨頭明明已經……”


    冰柱轟然炸裂,霜天聖體的氣息席卷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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