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從妖神塚碎裂的天頂傾瀉而下,蘇逸塵的瞳孔已徹底化作熔金般的豎瞳。他半跪在輪迴鏡前,五指深深摳入地麵青磚,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竟泛著妖異的紫金色。林清雪踉蹌著後退半步,喉間哽著一聲破碎的唿喚:“師兄......”


    “退後。”他的聲音像是從深淵裏擠出來的,尾音帶著蛇信般的嘶鳴。


    墨無痕的笑聲在血傀群中炸開:“瞧瞧,這才是妖神血脈該有的模樣!”數百具黑蓮血傀同時舉起右臂,掌心裂開的血色瞳孔射出腥紅光束。那些光在觸及蘇逸塵周身三尺時突然扭曲,像是撞上無形的屏障。


    “喀嚓——”


    蘇逸塵脊骨爆出清脆的骨裂聲,一對纏繞著暗金紋路的骨翼破體而出。林清雪死死捂住嘴,看著他的指甲暴漲成利爪,手背上青筋暴突成妖紋。當第一滴紫金血珠砸在地麵時,整個妖神塚的空氣都凝固了。


    “轟!”


    骨翼掀起颶風,蘇逸塵化作金色殘影撞入血傀群。利爪撕開胸膛的聲響此起彼伏,黑霧般的腐血噴濺在輪迴鏡上,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林清雪突然發現那些血霧沒有落地——它們在鏡前凝成一道猩紅帷幕,漸漸顯露出模糊的畫麵。


    “不...不要看......”蘇逸塵的嘶吼混著骨骼碎裂聲傳來,但已經遲了。


    鏡中的蘇逸塵渾身纏繞黑焰,單手掐著林清雪的脖頸將她提起。她雪白的脖頸上爬滿蛛網狀的金紋,瞳孔渙散如將熄的燭火。現實中的林清雪渾身劇顫,指尖無意識撫上自己脖頸——那裏竟真的浮現出細微刺痛。


    “幻覺...都是假的!”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可鏡中畫麵愈發清晰:未來的蘇逸塵俯身貼近她耳畔,薄唇開合間淌下黑血,說出的分明是此刻他正在嘶吼的話——


    “快...走......”


    現實與鏡像的聲線詭異地重疊。林清雪突然意識到什麽,發瘋似的衝向戰圈:“師兄你能看見對不對?那不是真的未來!”


    墨無痕的笑聲如毒蛇纏上她腳踝:“輪迴鏡從不說謊,小師妹。”他指尖彈出一縷黑霧,鏡麵頓時暴漲三倍。未來畫麵中,蘇逸塵的利爪已刺破林清雪心口,掏出一朵冰晶凝結的蓮花。


    “你的冰魄玄體,本就是為他準備的祭品。”墨無痕舔著唇角的血漬,“多諷刺啊,前世他剜你妖丹,今生你獻他冰魄,真是......”


    “閉嘴!”蘇逸塵的怒吼震碎三具血傀。他背後的骨翼突然炸開無數金刺,暴雨般貫穿整個血傀方陣。腐肉與碎骨在空中爆成血霧,卻在觸及輪迴鏡時被盡數吸收。鏡中畫麵開始急速倒流——前世淩霄君揮劍斬向妖族聖女的畫麵,與未來蘇逸塵掐住林清雪的場景不斷交疊。


    林清雪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看到鏡中的自己眼角滑落血淚,唇形分明在說:“快逃......”現實中的蘇逸塵猛地轉頭,鎏金豎瞳撞上她含淚的眼。那一瞬妖紋突然在他頸側暴起,骨翼不受控地掃向林清雪。


    “錚!”


    冰魄玄氣自發結成屏障,林清雪被氣浪掀飛撞上石柱。她嘔出一口血,卻死死盯著蘇逸塵丹田處——那裏有朵黑蓮正在怒放,每片花瓣都刻著仙界符咒。


    “原來如此...”她突然笑了,染血的指尖點向輪迴鏡,“你們都在騙他!”


    鏡麵應聲炸開蛛網狀裂痕。在無數碎片中,林清雪看到真相:前世淩霄君的劍穿透的根本不是妖族聖女,而是裹著聖女皮囊的仙界傀儡。未來的幻象裏,蘇逸塵指尖沒入的根本不是她的心髒,而是她胸前懸浮的冰魄玄晶。


    “師兄你看清楚!”她撕開衣襟,冰魄玄晶在鎖骨下方灼灼生輝,“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是......”


    “噗嗤!”


    蘇逸塵的利爪貫穿最後一具血傀的心髒,腐血噴濺在輪迴鏡上。鏡麵突然發出尖銳嗡鳴,所有幻象在血光中扭曲成猙獰鬼臉。林清雪的話被生生打斷——那些鬼臉正逐漸凝成玄霄的麵容。


    “鬧劇該結束了。”鏡中傳來玄霄冰冷的聲音。整麵輪迴鏡突然拔地而起,鏡框伸出無數白骨鎖鏈纏住蘇逸塵的骨翼。林清雪瞳孔驟縮,她看到每根鎖鏈末端都掛著青雲宗弟子的殘魂。


    “不要碰那些鎖鏈!”她尖叫著撲過去,卻被反震力彈開。蘇逸塵的妖紋正在急速褪色,鎏金豎瞳逐漸恢複墨色。當他徹底清醒時,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林清雪渾身是血地抱住鏡框,冰魄玄晶裂開細紋。


    “師兄...”她咳著血沫微笑,“這次換我看清未來了......”


    鏡麵轟然炸裂。無數碎片中,唯有林清雪方才觸碰的位置完好無損——那裏映出的不再是殺戮,而是幼年的蘇逸塵蜷縮在鎮妖塔角落,腕上鐵鏈刻著與玄霄佩劍相同的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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