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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雪躲在竹林後的青石旁,筆尖在紙頁上懸停許久,墨跡暈染出一小片陰雲。她盯著不遠處仰躺在竹榻上的蘇逸塵,那人正叼著根狗尾草曬太陽,衣襟大敞露出半片胸膛,活像個剛打完盹的市井混混。


    \"九月初七,晴。今日6申時三刻,蘇逸塵又在偷懶。\"她憤憤寫下這行字,筆鋒幾乎要戳破紙頁,\"明明大師兄閉關前讓我盯著他修煉……\"


    一陣風掠過竹林,細碎的陽光穿過葉隙灑在蘇逸塵身上。林清雪突然瞪大眼睛——那些光斑竟在他皮膚上流動起來,勾勒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符咒,又像是活物般遊走的經脈。


    \"啪嗒\"一聲,蘸滿墨的狼毫掉在石板上。林清雪顧不得撿筆,扒著青石邊緣往前探身。那些金紋正順著蘇逸塵的鎖骨蔓延到脖頸,在喉結處匯聚成一朵半開的蓮花。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後山見到的場景:蘇逸塵徒手捏碎魔修劍氣時,掌心也曾閃過同樣的金光。


    \"喂,偷看要收錢的。\"懶洋洋的聲音驚得她險些撞上青石。蘇逸塵不知何時翻了個身,手肘支著腦袋衝她笑,\"小師妹若是垂涎師兄美色,大可走近些看。\"


    林清雪漲紅了臉跳出來:\"誰、誰要看你這廢柴!我是奉師尊之命……\"


    話沒說完就噎在喉嚨裏。離得近了,那些金紋反而愈發清晰,甚至能看清紋路中流淌的微光。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他胸口,指尖剛觸及皮膚就覺一股灼痛。


    \"當心!\"蘇逸塵突然抓住她手腕。林清雪隻覺得天旋地轉,等迴過神來已被掀翻在竹榻上,後腦勺磕得生疼。蘇逸塵單手撐在她耳側,發絲垂落遮住金紋,另一隻手還攥著半塊桂花糕。


    \"現在的姑娘都這般生猛?\"他嚼著糕點含糊不清地說,\"雖說師兄我玉樹臨風……\"


    \"你身上有東西!\"林清雪抬腿就踹,卻被他用膝蓋壓住裙角,\"那些金色的紋路!我方才明明看見……\"


    \"這個?\"蘇逸塵扯開衣襟,露出光潔的胸膛。方才的金紋早已消失無蹤,\"小師妹莫不是偷喝了我埋在桃樹下的醉紅塵?那酒勁大得很。\"


    林清雪正要反駁,忽然瞥見他腰間玉佩閃過一抹妖異的紅。那是前日妖獸潮中麵具人佩戴的款式。記憶如驚雷劈開迷霧:血戰中那人揮劍時,劍柄也係著同樣的赤色流蘇。


    \"玉佩給我看!\"她猛地去抓。蘇逸塵卻像早有預料般翻身躍起,衣袂翻飛間桂花糕碎屑灑了她滿臉。


    \"想要定情信物得按規矩來。\"他晃著玉佩退到廊柱旁,\"三壇醉紅塵,外加一隻荷葉雞……\"


    話音未落,林清雪已召出冰魄劍。劍氣掃過之處,竹葉凝霜紛落如雪。蘇逸塵\"哎喲\"叫著抱頭鼠竄,玉佩卻在跑動中撞上廊柱。刹那間金光暴漲,林清雪被刺得睜不開眼,隻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


    待強光散去,蘇逸塵正手忙腳亂地係著扯破的外衫,脖頸處殘存的金紋如退潮般沒入皮膚。林清雪突然發現自己的冰魄劍在震顫——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朝拜般的嗡鳴。


    \"鬧夠了?\"蘇逸塵突然沉下聲線。林清雪從未聽過他用這般語氣說話,像是雪山巔終年不化的堅冰,\"有些事,不知道才能活得久。\"


    她倒退兩步,後腰撞上石桌。裝著桂花糕的瓷碟\"哐當\"落地,碎成八瓣。蘇逸塵蹲下身一片片撿拾殘渣,金紋徹底消失了,又變迴那個吊兒郎當的二師兄。


    \"明日幫我打壺酒吧。\"他把碎瓷片拋進池塘,驚起一尾紅鯉,\"要後山老李頭釀的,越烈越好。\"


    林清雪呆立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晃晃悠悠消失在竹徑盡頭。暮色中,被劍氣掃落的竹葉上,那些冰霜正融化成細小的金珠,每一顆都映著天邊殘陽,宛如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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