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因觸碰妖神碑遭反噬,右眼化作冰藍色,此刻正蜷縮在塚內一處殘破石殿角落,蘇逸塵撕下衣擺替她包紮滲血的指尖。石殿外陰風唿嘯,夾雜著似人非人的嗚咽聲。


    林清雪倚著斑駁的石柱,右眼傳來針紮般的刺痛。冰藍瞳孔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幽冷光,仿佛將周遭空氣都凍結成細碎的霜粒。她低頭看向自己顫抖的指尖——蘇逸塵正半跪在她身前,用撕成條的青衫布料一圈圈纏住她掌心被妖神碑割裂的傷口。


    “別亂動。”他垂著眼,語氣懶散如常,手上動作卻穩得驚人。布料擦過傷口時,林清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疼?”蘇逸塵忽然輕笑,指尖凝起一抹極淡的金光按在她腕間,“忍著。”


    暖流順著經脈遊走,刺痛竟真的消退幾分。林清雪怔怔望著他低垂的睫毛,忽然發覺他額角沾著一點暗紅——是葬妖池底帶上來的腐血,還是……


    “蘇師兄!林師妹!”


    一道嘶啞的唿喊刺破死寂。


    蘇逸塵纏繃帶的手驟然停頓。林清雪循聲望去,隻見石殿殘破的門框外跌跌撞撞衝進一個身影——青衫染血,發冠歪斜,赫然是青雲宗外門弟子周煥。


    “我們在塚外遇到黑蓮血傀……”周煥踉蹌著撲到二人跟前,袖口滑出一枚瑩白藥丸,“這是百草峰的續命丹,快給林師妹服下!”


    藥丸滾落掌心,散發出甜膩到反常的香氣。林清雪正要道謝,卻見蘇逸塵突然伸手鉗住周煥手腕。


    “周師弟。”他勾起唇角,眼底卻結著冰,“百草峰的續命丹,什麽時候改成用曼陀羅汁液裹蠟了?”


    哢嚓。


    周煥的腕骨在蘇逸塵指間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藥丸啪嗒墜地。林清雪眼睜睜看著那枚“丹藥”在觸地瞬間裂開,湧出猩紅黏液,將青石板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孔洞。


    “蘇師兄這是何意?!”周煥慘白著臉掙紮,“我拚死送來丹藥,你竟……”


    話未說完,蘇逸塵突然扯開他衣襟。


    蒼白的胸膛上,一朵漆黑蓮花正在皮下蠕動。


    “墨無痕的傀儡戲太糙了。”蘇逸塵嗤笑,指尖金光暴漲,“連活人經絡都仿不像——死人,就該好好躺迴棺材裏!”


    金光貫入周煥眉心。那張屬於青雲宗弟子的麵皮瞬間皸裂,露出底下爬滿黑線的木偶頭顱。傀儡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尖嘯,十指化作利刃刺向林清雪心口!


    “低頭。”


    蘇逸塵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林清雪本能俯身,一道金色劍光擦著她發梢掠過,將傀儡雙臂齊根斬斷。黑血噴濺在石壁上,竟凝成無數細小的蓮花紋路。


    “閉氣!”


    蘇逸塵一把將她扯到身後,袖中甩出三張符籙。符紙在空中燃起幽藍火焰,將彌漫的黑霧燒得劈啪作響。傀儡殘軀在火中扭曲翻滾,脖頸突然180度扭轉,開裂的嘴角扯到耳根:“墨少主……要你們……死無全屍……”


    轟!


    傀儡腹部炸開一團黑霧,無數毒針暴雨般射來。蘇逸塵旋身將林清雪壓進牆角,背後騰起半透明的金色屏障。毒針撞上光幕迸濺火星,有一枚擦著他頸側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待著。”


    他反手抹去頸間血跡,踏著滿地毒針走向尚未燒盡的傀儡殘骸。金光在掌心凝成匕首,狠狠刺入傀儡心口——一團裹著黑蓮的肉瘤被生生剜出,還在瘋狂搏動。


    “告訴墨無痕。”蘇逸塵捏碎肉瘤,粘液順著指縫滴落,“拿我玩過的把戲對付我,是嫌他哥死得不夠慘?”


    殘骸最後抽搐幾下,徹底化作灰燼。


    林清雪扶著石壁起身,冰藍色右眼突然刺痛。她捂住眼睛,指縫間竟滲出淡金色的血——方才傀儡爆炸的瞬間,似乎有東西鑽進了瞳孔。


    “別碰。”


    蘇逸塵抓過她手腕,掌心覆上她冰涼的右眼。金光滲入肌膚時,林清雪疼得渾身一顫。她看見他喉結滾動,額角青筋暴起,仿佛在對抗某種無形的侵蝕。


    “墨無痕在黑霧裏摻了蠱。”他聲音沙啞得可怕,“這傀儡從一開始就是衝你來的。”


    殿外陰風驟烈,隱約傳來更多腳步聲。


    林清雪突然抓住蘇逸塵染血的前襟:“周師兄他……真的死了?”


    蘇逸塵擦拭匕首的動作一頓。


    “三日前我在葬妖池底見過他的屍體。”他甩去刃上黑血,笑得譏誚,“泡得連骨頭縫裏都長滿黑蓮菌絲——墨無痕倒是物盡其用。”


    林清雪胃部一陣翻湧。她想起周煥上個月還送過她一包鬆子糖,紙包上畫著笨拙的小兔子。


    “為什麽……”


    “因為你的冰魄玄體是最好用的誘餌。”蘇逸塵突然掐住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暗湧金芒的瞳孔,“從你踏入妖神塚開始,所有人都在等——等你被寒氣反噬,等你變成打開祭壇的鑰匙,等你……”


    他猛地收聲,指尖無意識加重力道。林清雪看到他瞳孔深處有血色翻湧,像困著一頭瀕臨失控的兇獸。


    “蘇逸塵!”


    一聲厲喝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數十道劍光破門而入,為首之人竟是百草峰長老!老者劍尖直指蘇逸塵:“殘害同門,勾結妖邪,今日便替青雲宗清理門戶!”


    林清雪突然嗅到熟悉的甜膩氣息——和那枚假丹藥一模一樣。


    “小心!”


    她撲向蘇逸塵的瞬間,百草峰長老的袖中射出三道黑芒。蘇逸塵攬著她旋身閃避,背後石牆被毒芒擊中,竟流淌出瀝青般的黑液。


    “真熱鬧啊。”蘇逸塵看著魚貫而入的“同門”,笑得眉眼彎彎,“墨無痕把家底都掏空了?”


    他指尖輕輕叩響腰間玉佩。


    林清雪突然發現,所有“長老弟子”的瞳孔都泛著極淡的灰——和方才的周煥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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