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從妖神塚穹頂的裂隙間滲入,在蘇逸塵腳邊投下細碎的暗紅斑紋。他攥著林清雪的手腕向塚內疾行,少女原本雪白的長發在陰風中狂舞,發尾掃過他手臂時,竟傳來細微的灼燒感。


    \"師兄,我的頭發......\"林清雪突然踉蹌著跪倒在地。她顫抖著捧起一縷發絲,原本銀白如雪的秀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猩紅,仿佛有人握著朱筆從發根一寸寸描畫而下。


    蘇逸塵瞳孔驟縮。他指尖凝聚靈力劃過發絲,卻在觸碰到那抹殷紅時被狠狠彈開——這不是普通的染血,每一根發絲都像吸飽了活人精血的蠱蟲,在月光下詭異地蠕動著。


    \"墨、無、痕。\"他盯著發絲間若隱若現的黑蓮紋路,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塚外傳來淒厲的哀嚎聲,隔著厚重的石壁依然清晰可聞。百名修士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像是被人用鈍刀慢慢淩遲。


    林清雪突然捂住耳朵蜷縮成團,冰藍左眼泛起血絲:\"他們在哭...說好痛...師兄,那些聲音直接鑽進我腦子裏...\"她的指甲深深摳進太陽穴,在蒼白的皮膚上劃出四道血痕。


    \"別看,別聽。\"蘇逸塵扯下衣襟撕成布條,卻在要蒙住她眼睛時頓住——少女染血的右眼正倒映著塚外景象:墨無痕站在血色祭壇中央,手中黑蓮劍挑起一名修士的頭顱。那具無頭屍體還在抽搐,頸動脈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結成黑色蓮花。


    \"這是血魂共感咒。\"蘇逸塵掌心燃起妖火,卻遲遲不敢落下。咒術紮根在識海深處,強行破除會連林清雪的神魂一起燒毀。他喉結滾動著咽下翻湧的暴戾,指尖輕輕拂過她發燙的眼瞼:\"忍一忍,我帶你去找陣眼。\"


    話音未落,林清雪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右眼完全化作血瞳,透過共感看到的畫麵在二人麵前投射成虛影:墨無痕將最後一名活祭品釘在祭壇中央,那人的麵容赫然是曾嘲諷過蘇逸塵的青雲宗弟子王煥。


    \"救...救命...\"虛影中的王煥朝著他們的方向伸出手,喉嚨裏湧出的血泡破碎成淒厲的詛咒:\"蘇逸塵!是你害死我們所有人!\"


    \"閉嘴!\"蘇逸塵一劍劈散虛影,劍氣在石壁上犁出三丈長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間,他看見林清雪的白發已染紅大半,發梢垂落在地竟如毒蛇般扭動著爬向自己腳踝。


    塚外傳來墨無痕癲狂的笑聲,經過陣法擴音後震得人耳膜生疼:\"感受到嗎蘇逸塵?這些螻蟻的怨氣正在啃食她的冰魄玄體——你說,當最後一縷白發染紅時,她是先瘋,還是先死?\"


    林清雪突然死死抓住蘇逸塵的衣襟,染血的指甲幾乎刺破他胸口:\"殺了我...趁我還能保持清醒...\"她右眼流下的血淚在半空凝結成冰珠,落地時竟將地麵腐蝕出冒著黑煙的孔洞。


    蘇逸塵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石壁上,額頭抵著她冰涼的眉心:\"看著我。\"妖力順著相觸的皮膚湧入她經脈,強行壓製暴走的咒術:\"當年你拜師時說過什麽?\"


    \"我說...最討厭你這副懶散樣子...\"林清雪渙散的瞳孔微微聚焦,左眼冰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下一句。\"


    少女染血的嘴唇顫抖著,突然笑出聲:\"但若哪天我要死了...定要死在你劍下...\"


    \"那就記住。\"蘇逸塵扯開衣領,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傳來熾熱跳動,妖紋正順著血管在皮膚下遊走:\"你的命早就和我的妖丹綁在一起,要死也得等我先被天雷劈成劫灰。\"


    塚外突然響起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血色月光被濃稠的黑霧遮蔽,無數冤魂凝結成實質的利爪扒在塚門裂縫處。墨無痕的嗓音裹挾著血腥氣從縫隙鑽入:\"時辰到了,蘇師兄——這份百人血祭的大禮,你可還滿意?\"


    林清雪的白發徹底化作猩紅,發絲間綻開的黑蓮瞬間抽幹她最後一絲血色。蘇逸塵的妖紋終於衝破壓製爬滿脖頸,他反手抽出從不離身的木劍,劍身在妖力灌注下寸寸碎裂,露出裏麵暗金色的龍骨劍芯。


    \"你找死。\"


    龍骨劍鳴聲響徹妖塚的刹那,所有爬行的發絲齊齊僵住。林清雪殘存的意識看到師兄的背影與記憶重疊——十年前那個雨夜,渾身是血的少年也是這樣提著劍,將追殺他們的黑衣人斬成肉泥。


    墨無痕的笑聲戛然而止。塚門外傳來利器入肉的悶響,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音。當第一縷黑蓮血霧順著門縫湧入時,蘇逸塵的劍尖已經抵在墨無痕咽喉三寸外的結界上。


    \"你以為這些螻蟻的怨氣能困住我?\"他劍鋒輕轉,結界應聲碎裂的瞬間,百具幹屍同時炸成血霧。林清雪的白發突然恢複一絲銀白,那些吸飽鮮血的發絲紛紛斷裂,在落地前燃起幽藍妖火。


    墨無痕捂著斷裂的右臂踉蹌後退,臉上卻帶著扭曲的快意:\"看看她的眼睛吧,蘇逸塵——最純淨的冰魄玄體染上血咒,從今往後每殺一人,她就會多記起一樁你隱藏的罪孽......\"


    龍骨劍貫穿他胸膛的瞬間,整個妖神塚開始崩塌。蘇逸塵抱起昏迷的林清雪衝向塚內深處,身後傳來墨無痕最後的詛咒:\"我在黃泉等你...等著看你怎麽被最珍視的人...捅穿心髒......\"


    當最後一縷黑蓮血霧消散時,蘇逸塵踩到了某種黏膩的東西。他低頭看見滿地白骨鎖鏈正如活物般蠕動,林清雪斷裂的紅發落在鎖鏈上,竟被吞噬得幹幹淨淨。還不等他後退,一條鎖鏈突然纏住他的腳踝,將他拖向翻湧著黑氣的葬妖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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