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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月當空,鎖鏈碎片如同暴雨般砸落在青雲宗廢墟上。蘇逸塵甩了甩被仙雷灼傷的手腕,猩紅披風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他腳下躺著半截仙界使者的斷臂,金甲縫隙裏滲出淡青色血液,竟與鎮妖淵石壁上幹涸千年的汙漬如出一轍。


    \"師兄...救救他們......\"


    林清雪顫抖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蘇逸塵轉身時瞳孔驟縮——少女跪坐在焦黑的誅仙台邊緣,懷中抱著渾身是血的執法堂弟子。那人左胸赫然插著半截黑蓮紋路的骨刺,傷口處翻湧的魔氣正順著冰魄玄體的寒氣爬向林清雪指尖。


    \"鬆手。\"蘇逸塵一步踏碎三丈青磚,殘影未散便已扣住她手腕,\"這魔種會順著靈氣反噬......\"


    \"可他在融化!\"林清雪突然尖叫。蘇逸塵這才發現她懷中的弟子身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皮膚下凸起的血管裏遊動著細小黑蟲。少年最後一絲生氣消散時,眼眶裏爆出兩朵妖冶的黑蓮花。


    劇變在瞬息間發生。


    林清雪掌心凝結的冰霜突然轉為墨色,被她觸碰的屍骸轟然炸開。蘇逸塵攬住她腰身暴退十丈,原先立足處已被翻湧的魔氣腐蝕出丈許深坑。坑底爬出無數白骨手掌,每根指節都纏繞著冰晶與黑霧交織的絲線。


    \"咳...咳咳!\"林清雪突然劇烈嗆咳,一縷銀發混著血沫黏在唇角。蘇逸塵捏住她下巴強迫抬頭,隻見少女原本烏黑的發梢正以驚人速度褪成霜白,右眼瞳孔泛起蛛網般的黑紋。


    \"你吞了魔種?\"他聲音平靜得可怕,拇指按在她頸動脈處。那裏跳動著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寒冰與魔焰在經絡中廝殺,將細嫩的皮膚灼出暗紅斑紋。


    \"四十九個。\"林清雪突然笑了,染血的虎牙在月光下泛著森冷光澤,\"你被仙界鎖鏈困住的時候,四十九個同門被魔氣侵染。\"她舉起左手,腕間冰魄鐲裂開蛛網紋路,\"你說過的,冰魄玄體可納萬氣......\"


    蘇逸塵突然扯開她衣襟。鎖骨下方三寸,黑蓮圖騰正在冰層下蠕動。無數細若發絲的魔氣順著玄體脈絡攀爬,所過之處血肉凍結又瞬間灼燒汽化,騰起的白霧中浮動著細碎冰晶。


    \"蠢貨。\"他並指如刀刺向那處死穴,卻被暴漲的冰棱震開。林清雪身後凝出十丈虛影,半是冰雪女神半是九首魔蛟,被鎖鏈洞穿的殘破羽翼簌簌抖落黑雪。


    廢墟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呻吟。重傷的弟子們身上魔氣突然化作流螢,朝著林清雪眉心匯聚。她淩空漂浮,白發如瀑散開,發梢凝結的冰珠墜地即成魔焰。


    \"停下!\"蘇逸塵第一次吼出聲。九轉妖神訣在掌心凝成血色漩渦,卻在觸及她護體罡氣的瞬間潰散——冰魄玄體竟將他的妖力也化作養分。


    林清雪俯視他的眼神變得陌生:\"師兄不是最喜歡偽裝麽?\"她抬手輕點,百丈外瀕死的戒律長老突然凍結成冰雕,\"就像你假裝醉酒打翻毒酒,就像你偷改大比名單......\"冰雕轟然炸裂,魔氣匯入她指尖,\"現在輪到我當救世主了。\"


    蘇逸塵突然嗅到一絲桂花香。他低頭看去,腰間那半塊沾血的桂花糕正在靈力激蕩中化為齏粉。三百年前雲鶴真人將他從屍山血海中挖出時,往他嘴裏塞的就是這甜到發苦的味道。


    \"你撐不過三十息。\"他抖開染血的袖袍,露出腕間七枚封印金環,\"現在抽離魔種,我還能......\"


    地麵突然隆起數十道冰刺。蘇逸塵閃身避讓時,一縷白發纏住他腳踝。林清雪貼著他耳畔輕笑:\"師兄猜猜,當年你血洗鎮妖淵時,我為什麽能活下來?\"


    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識海。蘇逸塵看到五歲的自己站在屍堆上,手中骨刀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冰。雪地裏蜷縮著繈褓中的女嬰,眉心一點冰藍光芒吞噬了所有襲向她的魔氣。


    此刻那點冰藍正在林清雪眉心灼燒,將湧動的魔紋灼出焦黑痕跡。她突然淒厲尖叫,周身爆開的冰刃將蘇逸塵掀飛百丈。當他撞穿三堵石牆穩住身形時,看到終生難忘的畫麵——


    少女白發盡染墨色,冰魄玄體與魔種在她天靈蓋上方凝成太極圖。兩股力量撕扯間,她左半身爬滿冰晶,右半身血肉枯槁如幹屍。最恐怖的是丹田處,一朵冰雕黑蓮正在緩緩綻放,每片花瓣展開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響。


    \"月璃的妖丹......\"蘇逸塵突然摸向心口。那枚妖族聖女臨死前化作的護心鏡正在發燙,鏡麵倒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林清雪背後若隱若現的九尾狐虛影。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血雲時,平衡終於打破。林清雪周身魔氣盡數吸入冰蓮,白發轉瞬恢複烏黑。她輕飄飄落地,足尖點地處綻開霜花,瞳孔卻變成妖異的金銀雙色。


    \"師兄你看,\"她抬手接住一片落葉,葉脈瞬間凝成冰刺貫穿遠處逃竄的魔物,\"我現在能救所有人......\"


    話音未落,七竅突然迸血。蘇逸塵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時,發現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細小冰蓮,每朵花蕊都蜷縮著慘叫的魔魂。


    \"睡吧。\"他並指點在她眉心靈台穴,妖神血強行鎮壓暴走的冰魄玄體。林清雪在昏迷前死死攥住他衣襟,指甲縫裏滲出的血冰晶拚成模糊的\"鎮妖\"二字。


    遠處傳來雲鶴真人燃燒本命精血的波動。蘇逸塵將少女藏進玄武岩裂縫,轉身時扯斷七枚封印金環。當最後一道桎梏落地,整個青雲宗地脈開始震顫,所有殘存的黑蓮印記同時轉向鎮妖淵方向。


    他踏出第一步,白發盡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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