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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被濃雲割裂成細碎的銀斑,林清雪縮在孤雲峰藏書閣的飛簷陰影下,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中那片染血的麵具殘片。三更梆子聲剛過,遠處竹林中傳來窸窣響動,她屏住唿吸,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搖搖晃晃走出草廬——蘇逸塵雙眼緊閉,衣襟大敞,赤著腳踩過碎石路,手中還拎著半壺酒。


    “果然有古怪……”她捏碎一枚匿息符,悄無聲息地跟上。


    蘇逸塵夢遊般穿過布滿禁製的後山結界,那些足以絞殺金丹修士的符文竟在他足尖觸及時自動退散。林清雪瞳孔驟縮,險些踩斷枯枝。前方人影忽然頓住,她慌忙伏進草叢,卻見那人抬手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時漏出的酒液順著脖頸滑入衣領,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嗝……好酒。”他含糊嘟囔著,突然甩手將酒壺拋向半空。


    林清雪正要嗤笑,唿吸卻猛地窒住——酒壺懸停的刹那,蘇逸塵並指如劍,懶洋洋地朝虛空一劃。壺中酒液如銀河傾瀉,卻在墜地前凝成萬千劍芒!劍氣裹挾著桂花香席卷竹林,落葉尚未觸地便被絞成齏粉,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咽迴驚唿。


    更駭人的是那些劍氣軌跡。本該雜亂無章的酒液,此刻竟在半空勾勒出一朵盛開的黑蓮,每片花瓣都在緩慢旋轉,蓮心處隱約浮現血色咒文。林清雪突然想起藥園妖獸屍體上的印記,寒意順著脊梁竄上後頸。


    “破。”蘇逸塵輕吐一字。


    黑蓮應聲炸裂,劍氣如暴雨般釘入地麵。林清雪突然發現那些落點連成的圖案,分明是縮小版的孤雲峰護山大陣,而陣眼位置正對著鎮妖淵方向。她想湊近細看,靴底卻踩中一枚鬆果——


    哢嚓。


    劍氣倏然消散,蘇逸塵的身影晃了晃,直挺挺朝後栽倒。林清雪顧不得隱匿,飛身撲去接住他,卻在觸及那人胸膛時愣住。隔著單薄衣衫,她清晰感受到皮下湧動的熾熱,仿佛有熔岩在經脈中奔流,完全不像平日那個懶散的廢物師兄。


    “小師妹……”懷裏的人忽然睜眼,眸中金紅異色一閃而逝,“大半夜的,想對師兄圖謀不軌?”


    林清雪像被燙到般鬆手,蘇逸塵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磕在青石上。他齜牙咧嘴地揉著腦袋坐起,衣襟滑落露出鎖骨處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妖紋:“我說怎麽夢見被山魈壓床,原來是你這隻小雪妖。”


    “你剛才那招劍法從哪學的?!”林清雪劍鋒直指他咽喉,聲音發顫,“還有那個黑蓮印記,和藥園妖獸暴動……”


    蘇逸塵眨眨眼,突然伸手拍向身旁草葉:“看!蚊子!”


    劍氣擦著林清雪耳畔掠過,將三丈外石碑轟成粉末。她僵硬轉頭,看到石粉簌簌落下,露出藏在碑中的窺視法陣殘骸——正是執事堂用來監視各峰弟子的法器。


    “哎呀,手滑了。”蘇逸塵撓著亂發起身,赤腳踩過滿地狼藉,“大晚上不睡覺,容易長不高哦。”他晃著酒壺走向草廬,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調:“~~山中蚊子大如鬥啊,一劍拍死三五六~~”


    林清雪站在原地,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方才劍氣爆發的瞬間,她分明看到蘇逸塵指尖縈繞的黑霧,與楚淩霄心魔暴走時的魔氣如出一轍。更令她心驚的是,當黑蓮劍氣觸及窺視法陣時,那些符文明滅的頻率竟與護山大陣完全同步。


    草廬方向傳來響亮的鼾聲,她攥緊劍柄轉身離去。暗處,蘇逸塵翻了個身,掌心緩緩滲出黑血,將身下稻草染成汙濁的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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