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和溫儀景料想的大差不差,謝記和鄭山君早已蛇鼠一窩,如今的青州隻怕內裏也都被謝記帶領的鄭家餘孽在蠶食。


    “調兵封鎖青州,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明暗兩路肅清青州,若無法活捉謝記,便當場絞殺,謝記必須死。”溫儀景抬眸看過去,“盡可能保住青州,將傷亡降到最低。”


    溫儀景必須做一個取舍。


    謝記此人必定卑劣。


    若她暗中調查,永遠顧慮打草驚蛇,謝記必不知還要暗害虐殺多少人。


    可一旦她明麵出兵,謝記也定會拿尋常百姓做盾牌,逼她退讓。


    周泊聿緊張地看向溫儀景,“夫人,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若青州真的損失慘重,夫人或名聲盡毀,甚至引得九州討伐。


    難道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溫儀景提筆,“如果放任謝記繼續發展壯大,青州便會成為人間煉獄,盡你我所能,聽天命吧。”


    調兵的事情,她得親自寫信,長離親自去送,長離這個人加上她這個太後娘娘的親筆信和信物,堪比虎符。


    京都城裏那些老狐狸所擔心的也有些道理。


    隻是他們不懂,這些將領的心思,所以一切不過是瞎操心罷了。


    ……


    倚吟看著周泊聿帶人連夜離開,看著溫儀景桌上的信,幽幽開口,“周泊聿等人真是腦子迂腐至極,手中的兵都肯任你調用,對你也是敬重有加,卻唯獨不同意你問鼎皇位。”


    這才是溫儀景最後退讓一步的最大原因。


    八大將領中,和溫儀景關係最好的五個,她都試探過,他們能支持她做垂簾聽政的太後,卻不接受她做九州的女皇。


    另外三個袁家老人,甚至明確表示過,溫儀景起勢借的是袁家的風。


    若溫儀景敢染指屬於袁青冥的皇位,他們便再亂九州,必殺溫儀景,掀了桌子誰都別想好過。


    這三個人輕而易舉地就和另外五個人意見統一了。


    袁青冥問鼎九州之主,理所應當,順應民心。


    可若是溫儀景,便要遭受諸多非議,不利於戰亂後的天下安定。


    溫儀景顧慮天下百姓,身體情況也時好時壞,不想再起戰亂,遂而退了一步。


    因為她這一退,又隨著她改嫁蕭玉京,八大將領甚至親自來給她抬轎送嫁,給足了麵子。


    “這就是你們男人對權利的占有,又或者,他們真的怕我會顛覆九州男女之間懸殊的地位差異。”溫儀景搖頭低笑,將需要送給袁青冥的那封信遞給了倚吟。


    倚吟認同的點頭,如今是父權為上,在九州分裂的百年之前,女子地位就已經低到了塵埃裏,甚至開啟了冠夫姓的時代。


    溫儀景的出現,極大挑戰了這個權威。


    那幾個高高在上的老將軍,自然不同意此事。


    “你就是太惜才了,他們幾個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做人卻差了點意思,就該給他們長長記性。”倚吟還是為她覺得不公平。


    溫儀景卻已經不再在意此事,“我也不是什麽都沒改變。”


    袁青冥,楚寒英,袁清瑤,三個人的存在,會在漫長的歲月裏一步步告訴那些老東西,即使她溫儀景沒有坐上那個位子,可她能做的事情,卻絲毫不少,女性的權利終將會推翻他們的古老的認知。


    ……


    溫儀景處理完了這邊的事情,打著哈欠再迴後院的時候,拐個彎先去了蕭玉京的院子。


    院門未落鎖,月光灑滿整個小院,不用點燈,便一片明亮。


    小順子和小滿子在西廂書房裏忙碌著。


    東廂房裏開著門,有沉重的唿吸聲,一小排竹林擋住了視線,如同溫儀景看向綠卿園時候一般無二。


    她掃過整個院落,和她信中所安排的並無二樣,周泊聿此事辦得漂亮。


    “蕭玉京。”溫儀景站在蔥綠的竹子旁,輕聲喊道。


    廂房裏,蕭玉京已是渾身大汗淋漓。


    撐了幾圈之後,他撐著胳膊對著窗前的花又撐了許久。


    剛坐迴輪椅,手臂上的肌肉還突突跳著,唿吸尚未平穩下來,就聽到了溫儀景的聲音,他身子一僵。


    下意識朝著窗戶聲音來源的地方看過去,隻有細長的竹子,不見半點人影。


    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那就是她的聲音,她來多久了?


    聽到動靜的小順子和小滿子匆忙跑了出來,剛要說話,溫儀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們迴去繼續忙。


    兩個人看了一眼東廂房,又連忙退了迴去。


    青鸞大人剛才吩咐過,即使東廂房的門開著,他們也不許偷看,主子不喊,不許進。


    兩個人都很老實,半點不敢逾矩。


    “我能進去嗎?”溫儀景聽不見迴應,輕聲又問。


    蕭玉京極力地讓唿吸平穩下來,可這一連幾日都沒如此大幅度地運動過,嗓子裏都好像在冒煙,艱澀開口,“進來吧。”


    太後娘娘如此精心準備了這些,他若是還小氣什麽都不肯讓她看,未免太不懂事。


    溫儀景卻並未著急進去,而是去了堂屋進了內室,拿了架子上一條幹淨的帕子,又拎了桌上溫熱的水壺。


    等她拿好東西進去的時候,蕭玉京已經恢複了大半,身上雖然還是大汗淋漓,臉也通紅,可唿吸卻已經平穩。


    四目相對,月光下,他清楚地從溫儀景眼裏看到了驚豔。


    心中莫名。


    “喝點水。”溫儀景直接將茶壺遞給他,同時帕子也放了上去。


    蕭玉京看著她空空如也的手,茶杯沒有?


    溫儀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獵物。


    蕭玉京感受到汗水從下巴滴落,順著臉頰一路滑到脖頸。


    他一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因為覺得夏日炎日,所以在他決定不睡覺先鍛煉兩圈的時候,就脫了外袍。


    如今,他隻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


    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早已經濕透,全都緊巴巴地貼在身上。


    又因為撐了太久,胳膊上的血液肌肉全都繃緊。


    蕭玉京臉刷的紅到了脖子根,濕透的頭發似乎都要炸毛。


    他掃了一眼旁邊掛著的外袍,眼神不太敢看她,開口的聲音發緊,“儀景,你能幫我去拿個茶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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