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仰頭看著嘲笑自己的冷麵劍客,心都涼了半截。


    之前她和街坊鄰居說了許多溫儀景做了太後便目中無人以及和皇帝不和睦的話。


    這些話更是傳遍京都城,很多人都信以為真,溫儀景屁都沒放一個,她還以為溫儀景是不敢麵對躲起來了。


    雖然沒有嚐到實際利益的好處,可至少嘴上說完心裏痛快了,便以為操縱人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刻,最讓她恐懼的不是沒有開口的機會,而是之前溫儀景冷眼旁觀自己對她和皇室以及蕭玉京所有的編排。


    楊柳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瞳孔有些發散,看不真切麵前的人。


    溫榮也是一陣陣的眩暈,溫儀景竟然安排了暗衛監視溫家?


    她想做什麽?


    冷麵劍客輕蔑地看著隨時都要暈過去的兩個人,“這膽子瞧著也沒多大,腦子也不好使,真是天上掉餡餅才讓我家主子投胎到你們二人這裏。”


    楊柳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冷麵劍客嗤了一聲,“沒用的東西,主子給了你們活下去的機會,留了幾分體麵讓你們在京都城過逍遙日子,一個個卻不識好歹非得丟人現眼!”


    溫榮提了一口氣想罵人。


    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他可是溫儀景的親爹,這狗奴才竟然如此辱罵自己!


    “您老是還是省省力氣,等我家主子來了好好解釋解釋今日的事情吧。”劍客輕飄飄地打斷了溫榮那還沒徹底提起來的氣。


    自己就是對這老東西不尊重又如何?


    他就是看不上他們!


    溫榮倏地泄了氣,沒了掙紮的力氣。


    今日的事情?


    今日隻要他和楊柳成功到了蕭家門口,跪了下去,無論所圖成或者不成,溫儀景在京都城的臉麵都被踩在了地上。


    以後出門要被人戳脊梁骨。


    溫家的事情,過了晌午出門的溫家兄弟毫不知情。


    溫首陽去了傘匠鋪子,他這個月的錢先還了首飾店,然後便都用來買做傘的材料了,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如何做出一把油紙傘,根本沒閑錢去聽書喝茶。


    為了給溫儀景做一把傘,不沾陽春水的細嫩手指都破了好幾個口子。


    溫滄淵這個月手裏倒是寬裕,而且也沒怎麽去望仙樓,每天也不嫌熱的就在大街上到處溜達。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都要被他轉遍。


    他一定要找到那個戴了溫儀景玉簪的少年,他不能看著溫儀景犯錯而無動於衷。


    溫儀景身居高位,若是壞了名聲,這些年拚了命賺來的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溫白榆所嫁非人,被人糟踐,名節已毀,已成定局無可更改,他不能再看著自己另一個妹妹誤入歧途。


    懷著這樣的信念,溫滄淵甩開大長腿頂著大太陽瞪著一雙大眼掃視街上往來的人群。


    蕭家幽蘭園。


    溫儀景坐在樹蔭下悠閑陪著小諾拆解六子聯方。


    他讓匠人給蕭玉京做的能更輕便自主推動的輪椅還沒進展,她讓人送了一套魯班鎖把玩,看能不能有所啟發。


    迎春在旁邊一起擺弄著,竟然很快就上手了。


    “夫人,我有一事不解。”和溫儀景第二次閑聊,已經呆了大半個時辰,迎春所有的緊張全都沒了,一舉一動都很大方隨性,說話也不那麽拘束。


    溫儀景嗯了一聲,“何事?”


    迎春抿唇,抬頭看著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我若是說了,您能不怪罪,且不生氣嗎?”


    溫儀景饒有興致地挑眉。


    她可以看得出來,迎春年少時候父母也很疼愛她。


    她其實是個開朗話多的姑娘,聰慧卻單純,很多事情敢想敢問,所以很容易就被人忽悠著騙走賣掉了。


    “說來聽聽,不怪罪,不生氣。”溫儀景有預感,迎春的話會很大膽,也因此而生出好奇。


    迎春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玩得正入迷的女兒,一雙杏眼清澈地看著溫儀景,終於緩緩開口:


    “我想問,您為什麽要放棄那至高無上的位子而下嫁到蕭家來?”


    說完,迎春緊張地看著溫儀景,不自覺縮了縮脖子,好像腦袋隨時要搬家。


    溫儀景溫柔笑了,“難道你不覺得蕭玉京值得嗎?”


    迎春眉頭輕輕蹙起,不自覺輕輕搖頭,微微鼓起的小嘴是倔強的弧度,不讚同緩緩占據了神色。


    溫儀景保持著最得體的溫柔笑容,耐心等著迎春接下來的話。


    “少家主自然是極好的郎君,也配得上世間最優秀的女子,可是……”迎春麵色糾結,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內心的疑問。


    她總覺得溫儀景不該是隻拘泥於小小情愛之人。


    溫儀景微笑等著,心中暗暗猜測迎春到底要問的是什麽。


    迎春所思考的應該不是她和蕭玉京配不配的問題,也不是為自己放棄至高無上的權利而感到遺憾,畢竟這兩者都牽扯不到迎春的利益。


    迎春應該也不會和蕭玉京一樣猜測自己是為了蕭家財產。


    那會是什麽呢?


    她開始期待迎春的話。


    迎春十指用力攪在一起,終於再次開口,“可是,或許是我想法太自我。”


    “我以為,您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若您身居高位,坐擁實權,我們九州女子便能借一借您的東風,不說比男子地位更高,甚至都不說平等,但至少不要再低那麽多。”


    “或許,不用再因為生來是女子而被溺死在水缸裏,也不用因為生不出兒子被當成棄婦休棄。”


    “可您卻在風頭最盛的時候選擇了嫁人,這豈不是在告訴九州之人,女子無論站得多高,做了多少光芒萬丈造福百姓的好事,最後都要嫁人,相夫教子?”


    迎春的話越說越順,激動地紅了臉。


    她大膽地看著溫儀景,最後的話都好像是在質問,質問她為何不做一個表率。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小諾握著木塊不解地看向自己的阿娘。


    微燥的風好像也突然停了。


    在旁邊煮茶的素商驚詫地看向迎春,這女子的想法竟然如此大膽,她拿開了即將滾沸的茶壺,看向久久不語的溫儀景。


    夫人選擇改嫁,考慮了許多許多,但從未提及過這個。


    她和長離等人都沒想過,那夫人呢?


    夫人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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