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英目送袁青冥快速離去,垂眸盯著手中折子看了半晌,看向了因為帝王離開,而到了內室侍奉的心腹若沁。


    她抬手示意若沁附耳過來。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若沁一雙杏眼緩緩瞪圓,若有所思地點頭,而後快步離去。


    袁青冥此時也已經到了偏殿,還沒進屋,就聽見自己寶貝妹妹在說話。


    “裴言初,你這把劍,是我阿娘送的吧,七千兩啊,阿娘對你可真舍得。”袁清瑤從宮門前侍衛那裏取了裴言初被扣下的劍,羨慕嫉妒地前來質問。


    袁清瑤昨日就讓人去查裴言初了,不久前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當即去了問了侍衛裴言初入宮是否有佩戴刀劍。


    裴言初突然有點擔心公主會搶走自己的劍,連忙說,“這是姑母送我的生辰禮物。”


    袁清瑤單手挽了一個劍花,“的確是一把好劍,聽聞我阿娘還為你們姐弟主持了成人禮?”


    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阿娘之前刻意讓人隱藏了這件事情,所以早上她所得到的隻有裴言初個人的一些品性有關的事情。


    而見過阿娘之後,她才知道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親戚往來日常。


    阿娘對這對姐弟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人家到底是血脈相連,這裴言初是不是比自己更得阿娘疼愛?


    不過沒關係,自己很快就要和裴言初成婚,與阿娘是親上加親。


    “姑母前些時候上街,誆著我……溫家大公子買了發簪,算是代行父親之職。”裴言初忐忑地解釋。


    他突然有點搞不清楚公主的態度。


    這話怎麽聽起來都酸溜溜的?


    一句一個我阿娘。


    搞得好像他搶了公主阿娘似的。


    那明明也是他嫡親的姑姑。


    “太後娘娘為了送你一支成人禮的簪子,特意去和那些不值得的人虛與委蛇,你這麵子也是真大。”袁青冥冷哼一聲闊步走了進來。


    來的路上,他也得到了暗衛的消息。


    他之前本來無意打聽母後在宮外的事情,可這一查裴言初,也算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順道知道了不少母後在宮外的生活日常。


    為了麵前這人,母後也是用心良苦,委屈自己和溫滄淵那樣的人去演一出迴憶年少時候的兄妹情深。


    裴言初隻覺得皇帝的聲音比公主更不悅,連忙下跪行禮,“卑職裴言初……”


    “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禮。”袁青冥在他膝蓋剛著地話都沒說完的時候,伸手強勢地將人拉了起來。


    而後打趣說,“若是讓阿娘知道,怕是要心疼,還得怨怪我規矩太多。”


    早就聽說裴言初和阿娘像了三分,可真的親眼見到,才知道即使三分,卻也足矣。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太後娘娘不是這樣的人。”裴言初緊張地解釋。


    百姓們都已經在傳聞陛下和太後娘娘關係緊張。


    之前拍花子定罪的事情,更是讓一些知道的人仿佛確認了什麽。


    事情之所以一直都隻是小範圍流傳,沒能掀起大的風波,是因為太後娘娘改嫁之後除了拍花子的時候淺淺地參與了一下。


    其餘有關朝堂的事情,全都沒有幹涉過。


    袁青冥看著裴言初緊張的樣子,冷哼一聲,“算你有良心。”


    還知道維護阿娘,不是個白眼狼。


    裴言初比袁青冥小了六歲,比袁清瑤還小四歲。


    看裴言初,袁青冥有一種看小輩的錯覺,這樣的發現讓他心裏咯噔一聲,心底陣陣發涼。


    “和瑤瑤的事情,你怎麽看?”袁青冥拋開帝王身份,隻作為一個兄長,審視麵前這個毛剛長齊的臭小子。


    這小子可真是好福氣,得了阿娘的偏愛,如今又要娶走他的寶貝妹妹。


    “能得公主青睞,是卑職的福氣,卑職定當加倍愛護公主。”裴言初真誠地看向帝王,剛才的小心翼翼在此刻也都變成了不卑不亢,君子風度,男子氣概毫不退讓。


    對上這小子堅定的目光,袁青冥心底生出幾分讚賞,“可公主的意思是想先接觸看看,賜婚的事情之後再說。”


    “女子名節為重,言初若是與公主接觸,必然是要以成婚好好過日子為目的,既然無論如何結局都不會改變,言初以為還是禮數周全為好,求陛下賜婚。”裴言初真誠地說,話音落下,鄭重跪了下去。


    他不想讓世人說公主是輕浮的人。


    袁青冥滿意點頭,他當然也是這樣想的,早訂婚早安心。


    因為溫儀景的緣故,袁清瑤當然也這樣覺得。


    可是她心中也清楚,這麽快求賜婚是有些感情用事,阿娘一定更希望她能多一絲理智。


    然而,為了自己名節先定下名分,又何嚐不是一種理智?


    ……


    夜色如墨,繁星點點,猶如一幅深邃的畫卷鋪展在天際。


    綠卿園,滾燈隨風晃動,映照著蕭玉京執筆的手修長有力。


    他腦海中劃過落日下她坐在湖邊帶著小諾釣魚的畫麵。


    也閃過她故意將一條比小諾兩條胳膊還粗的大魚塞小諾懷裏,小諾都要抱不住的可愛畫麵。


    筆尖滑過,腦海中的景象躍然紙上。


    若是他們能有一個孩子,或許會比今日更歡樂溫馨。


    蕭玉京心底的奢望在對著太後娘娘點頭的那一刻也無限生長。


    這些日子和她相處,看到年幼的雞崽,年幼的狗崽,以及年幼的女娃娃……


    所有的這一切出現在眼前,都在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讓人看到無限的希望,不自覺唇角就會翹起來。


    同樣的夜色下,溫儀景的房中也支著畫架。


    她的筆下,是下午蕭玉京看著衣袍上幼犬留下的梅花印微微蹙眉的嬌貴模樣。


    將腦海中留下的記憶落在紙上的時候,溫儀景全程都是笑著的。


    正看著畫作出神,槐序和長離同時叩響了房門。


    “宮中來信了。”長離將兩封信交給溫儀景。


    溫儀景接了過來,沒急著打開,笑著看槐序,“你是何事?”


    心中儼然已經有了答案。


    唯一好奇的是裴言初這小子是寫信報喜,還是親自來府中報喜,又或者,是來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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