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道是誰讓三姑娘如此火大,這不是盧家的棄婦嗎?之前還叫你盧大娘子,現在你叫什麽名來著?”


    京兆府陳林的女兒陳雙雙帶著婢女走過來,嫌棄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蔣隋珠,她和溫雲婉交情頗好,之前還一起擠兌過溫雲沐,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我不是棄婦,我是和離。”


    蔣隋珠哭泣著捂著臉,她的聲音細弱,像一隻被人淩虐的小動物,軟乎乎的,毫無抵抗的能力,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你倒是會演戲,之前和盧大公子在天井裏孤男寡女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怎麽就不知道羞恥了?”溫雲婉睇她一眼,不屑道:“這會子倒顯得我們欺負了你似的。”


    “聽說這蔣家小門小戶,不過是倚靠了盧家,蔣父才混到個戶部的書吏,現在失了這棵大樹,可怎麽活?那不得再勾引下盧大公子,哪怕當個外室都是好的。”


    陳雙雙與溫雲婉一唱一和,頓時將蔣隋珠貶低得一文不值。


    “我沒有勾引他,是他——”蔣隋珠話還沒有說完,溫雲婉就揮了一巴掌,打在了蔣隋珠的麵上,速度之快令身邊的盧家安都沒有反應過來。


    盛金記眾人哪裏容得自家的二東家被人如此折辱,掌櫃的擋在蔣隋珠麵前,施禮道:“盛金記雖是商賈,但也是要臉麵的,三姑娘若還不依不饒,非要這般逞兇打人,今日便報官吧。”


    “報官?”溫雲婉鄙夷笑道:“報官說什麽?說你家二東家,咬破了家安哥哥的嘴嗎?”


    倏然,陳雙雙爆出一聲大笑,接著就有一群人跟著笑起來。


    被卷入話題的盧家安不耐煩地皺了下眉,捏住了溫雲婉的腕子,道:“到此為止吧,此處畢竟還是做生意的地方——”


    溫雲婉輕輕挑眉,麵上帶了幾分失落的神色,又很好地隱藏起了憤怒,“家安哥哥,雲婉知道你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可此人明明包藏禍心,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否則——”她頓了頓,西子捧心一般,“她算準了我出現的時機,才與你,與你做出那等事,分明是為了給我看的。”


    盧家安一時語塞,隻得先安撫道:“她的確很有心機,可你我難得見麵,不如出去走走,將時間浪費在這樣的人身上,豈不可惜?”


    這邊掌櫃已將蔣隋珠扶起來,她哭著控訴:“分明是你,強迫於我!”


    “此時此刻,你還往家安哥哥身上潑髒水!”


    溫雲婉出離憤怒,她氣憤並不是因為蔣隋珠看上去楚楚可憐,而是在她站起來的瞬間踉蹌了一下,而她身邊的盧家安不自覺地動了一步,分明是對蔣隋珠還餘情未了。


    之前他明明說過一心一意隻待她好的。


    若不是蔣隋珠來勾引他,利用舊情來動搖他,他又豈會是這樣?


    “今日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溫雲婉話音未落,人先衝了上去,五根長指甲就衝著蔣隋珠臉麵而來,被掌櫃架住了雙手。


    溫雲沐在後麵站著看熱鬧,感歎自家三妹真是將門虎女,與潑婦無異。


    “我盛金記是金號,並非染坊,溫三姑娘打算給誰點顏色看看?”人群中,有一低沉的女聲,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地道。


    當下一眾人便望過去,隨後閃出一條通道來,一行六人由盛金記的東家盛錦深陪著,自天井中走了過來。


    帶頭的是衛國公府夫人劉氏、理國公府夫人張氏、遂寧侯夫人王氏,其後還跟著兩位二品大員的官眷。


    都是京城內宅貴婦圈中極具威望的夫人們。


    “怎麽?盛東家要替人強出頭?”溫雲婉站定,冷哼一聲。


    “倒也不是強出頭,隻是我家二東家被你隨隨便便就這樣壞了名聲,總得辯駁幾句,可惜她嘴笨,既然自己說不出來,我就得替她說兩句。”盛錦深一抬手道:“各位夫人都是見證人,親眼看到我家二東家蔣隋珠在樹下睡覺,是這位盧大公子念念不忘,非要追到這男子禁入的天井後院來,也是他先輕薄我家二東家,摸了她的臉,又趁著四下無人,撕啃於她。”


    說到此處,蔣隋珠爆出一聲哭泣來。


    理國公夫人是個性子直的,盛錦深剛一說完,就道:“我今日也是開了眼了,都和離的人了,怎麽還能做出這等齷齪之事,便是天井中四下無人,你當東西廂房裏也無人嗎?”


    溫雲婉的鄙夷之色凝在了麵上,逐漸變成碎片,在震驚的表情中脫落。


    “盛錦深,你胡說!”


    盛錦深也不同她糾纏,隻穩如泰山地道:“這幾位夫人都是見證人,我原也是約幾位夫人來看新樣式的,結果卻因為此事掃興,當真是晦氣。”


    劉氏揶揄道,“那也未必,這一出竟比你的新樣式還好看些,我瞧方才那樣子,也不像是這位二東家對盧大公子餘情未了,而是盧大公子對這位二東家餘情未了呢——”


    劉氏存了將水攪渾的心,掩嘴輕笑道:“溫三姑娘一門心思要嫁入盧家,可不知道盧大公子是否真心要娶你啊?若他還惦記著這位二東家,做個妾室,雙喜臨門也是一樁美事。”


    “夫人,隋珠,隋珠寧死都不會迴去的。”


    蔣隋珠忽然硬氣了一把,她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盛錦深,將衣袖掀開,一條青紫斑駁、傷痕累累的胳膊露出在人前。


    一時間,有說有笑的人群,被傷勢所震懾,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這便是盧家安日日打我的證據,我這條胳膊已是傷勢最輕的地方了,若不是我還要些臉麵,現在就可以脫下衣衫為證,我半邊脊背已塌陷成坑,雙臂不能拎提東西,腿被打折過兩次,鎖骨斷裂至今不能恢複,一手指甲被拔掉過兩迴,這些傷到目前都留有舊痕,可以去衙門驗傷,以證真假!”


    蔣隋珠越說聲音越大,越說情緒越激憤,而盧家安見形勢不妙,要撲上來時,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身邊竟圍了三五個男子,力大無窮地將他架在原地,靠近不得半步。


    “什麽夫妻恩愛,都是假象!替我買東西,也是為了折磨我!買燙餅迴來就是用來揣在我心窩燙起泡的,以便他戳了開心,人前噓寒問暖,人後要我性命,這樣的火坑,這樣的地獄,我為什麽要迴去?”


    蔣隋珠一掃方才唯唯諾諾,她哭訴著走到溫雲婉麵前,大聲質問:“這樣的惡人,我為什麽還要去勾引他?倒是你,嫁進那火坑,仔細被打死的下一個人就是你!”


    話落,蔣隋珠伸出另外一條胳膊,舉在了溫雲婉麵前,那條胳膊上,有明顯的烙鐵印、刀傷、燙傷,甚至立起來的時候,胳膊都是斜著的。


    蔣隋珠低聲道:“我逃出來了,現在該你進去了。”


    溫雲婉感覺背上一涼,恰逢吹風,汗透了。


    她慢慢迴過臉,看向了盧家安,對上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現在那雙漆黑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愫,有的隻有漠然和被刻意隱藏起的兇狠。


    “盧大公子,你可真是人麵獸心啊,竟然如此對我義妹!他日你若入朝為官,豈不是如豺狼般,殘害百姓?”


    店門處,有人沐著霞光而至,以劉氏為首的眾貴婦立即行禮道:“參見唐王殿下。”


    葉垂雲抬抬手,冷漠地道:“本王今日陪離大人到此,蔣娘子是離大人的義妹,同本王不熟。”葉垂雲在店裏的椅子上坐下了,盛錦深立即奉上茶,道:“今日掃了殿下的興致——”


    “無妨。”葉垂雲飲著茶,垂目道:“本王看看熱鬧,你們繼續聊。”


    離庚白走到盧家安麵前,道:“盧大公子,希望你以後不要靠近我義妹半步。”


    “離大人!”


    盧家安正欲分辨,卻見離庚白走向溫雲婉麵前,兩個酒窩浮現在麵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溫聲道:“恭喜三姑娘如願以償,這會子太後的懿旨已經到了兩府,為兩位賜婚了!”


    “賜,賜婚嗎?”


    “是啊。”離庚白挑眉,“不是溫三姑娘央著溫侯去宮裏請旨的嗎?得償所願,不開心嗎?”


    溫雲婉迴過臉,看到了盧家安在身後整了下袍服,與她對望了一眼,神色冷峻,再無往日柔情,“雲婉,我要迴府了,是否送你一程?”


    “不,不必了。”溫雲婉磕巴了一下。


    溫雲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向了蔣隋珠的手,她之前看到,在小指上,有一條筆直的、貫穿整個小指的傷口,那不是意外能造成的,定是人故意剖開的。


    入夏時節,溫雲婉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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