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錯在你,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溫侯抬手,立即有人遞上一條鞭子來,鞭子上裝著精鐵鉤子倒刺,溫侯緩緩站起來,將鞭子一抖,破空聲嗖嗖響起,如同爆豆子似的,令在場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父親,我來打。”溫徐清跨前一步,今日父親是動了怒氣,若由著父親去打,兩鞭下去,此人就要當眾喪命。


    “我堂堂侯府,竟然成了一顆任誰都可以拿捏的軟柿子,我為朝廷在前拚命,我的女兒卻被人構陷不貞之名,今日我若不打死你——”


    “父親!”溫徐清握住了溫侯的手,“此等小人,何用汙了父親的手,我來。”


    “好。”溫侯見溫徐清如此堅持,“你打一鞭,我問一句,他迴一句,若有假,兩鞭。”


    “是。”


    那藍衫男子終於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也終於意識到他惹到的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勳貴之家,他篩糠似的抖個不停,腳下一片濡濕,已然尿了褲子,見溫徐清朝他走來,愈發站不住,一下子暈死過去,而溫府的家將曆來都是在死人堆裏廝殺過的,哪還看不出這樣的小九九,當即有人提過一桶水來,將人澆了個透心涼。


    啪!一鞭!


    撕心裂肺的唿喊聲響徹雲霄,頭裏看熱鬧的百姓唿啦散開了一大圈,若不是被溫府的家將拘著,早恨不得長出七八條腿跑了。


    “你和我女兒是否有私情?”


    “沒有!”


    啪!第二鞭!


    “那為何構陷於她?”


    “小人在隔壁酒坊吃酒,有個有錢的公子給了五十兩銀子,教會了我那些話,還給我買了身衣服,說隻要我按他說的說了,就穩賺這五十兩。”


    啪!第三鞭!


    “手帕哪來的?痣的事你怎麽知道?”


    “大爺,大爺給的,痣也是他告訴我的,衛彥也是他讓我找的,所有的事都是他出的主意!”


    啪!第四鞭!


    “此人是何樣貌,哪裏口音,年齡幾何,在何處落腳?”


    “啊啊啊!!侯爺不要再打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說,我全說,這,這人第一次去酒坊,二十來歲,一口京城官話,娃娃臉,說,說自己是衛國公府的人,就是要為了拆散五姑娘和三公子!”


    溫侯站起來,一怒之下拍在了椅子上,一張大椅立即被他拍的稀爛,“好好好,人給我捆起來,衛三公子——”


    “父親!”溫徐清收了鞭子走過來,低聲道:“此人所說的指使之人,未必是衛國公府的,衛國公府的人怎麽可能有雲秀的帕子,還知道如此隱私之事,就算衛國公府的人,內裏也是跟咱們內宅有勾連,才將消息透漏出去的。”


    溫侯陡然警醒,他佯裝怒氣,接著道:“衛三公子,你聽到了,此間之事先勞你迴去稟明國公和夫人,本侯改日再上國公府討個說法!”


    衛彥哪裏還敢說話,國公府雖然也是武將出身,但近兩代都是在文官仕途上討生活,早就不適應軍隊中如此強悍血腥的處事風格,他兩腳微軟,隻得低低答了個是,又望了溫雲秀一眼,隔著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他對上了溫雲秀擔憂的目光,不禁心中一暖,愛意彭拜,隻恨自己今日竟不分青紅皂白還怨過她。


    衛彥慚愧至極,心想今日若不是遇見溫侯,他一輩子的幸福就徹底斷送在這等拙劣的謠言上了,他咬牙道:“侯爺,小侄立即迴府稟告父母,今日若真是我衛國公府所為,小侄定然揪出此人,還五姑娘一個清白。”


    “好。”溫侯敷衍了一句,轉過臉去對身後家將殺氣騰騰地道:“帶人迴府,緊閉門戶,一個守一個,一隻螞蟻也別給我放出去!”


    秦微舒麵上一白,她急急忙忙看了溫雲婉一眼,隻見溫雲婉麵色慘白,身體輕微晃動著,險險站不住的樣子,秦微舒頓時在心裏歎口氣,走上前去,正要說話,卻被溫侯阻止了,溫侯麵對一眾看熱鬧的人,大聲道:“請問各位父老鄉親,我溫府的女兒可有不貞?”


    眾人哪裏還敢說什麽,左看右看,有個小老兒自告奮勇,越眾而出,道:“侯爺,今日五姑娘受了大委屈,她可是頂頂好的人,為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免費義診,我們心裏是極感激的,今日之事,我們在一個有一個,定會問五姑娘說出真相的——”老頭轉過身去,“大夥們說是不是啊?五姑娘是不是被冤枉的?”


    見有人挑頭,眾人立即響應起來,“是啊是啊,五姑娘是冤枉的,我們一定會把真相說出去的,侯爺放心。”


    溫侯拱拱手,率先向府裏走去,他對著身後的子女道:“所有人不得迴院,跟我去九思堂。”


    “侯爺——”秦微舒抓住了溫侯的衣袖,“都是自家孩子,別嚇到了他們!”


    “嚇到?若這就嚇到了,也不配做我溫家的兒子女兒。”


    “這是內宅的事,侯爺才剛迴來,不如——”


    “夫人。”溫侯停下腳步,神色冷峻,“若夫人真是辦事得當,一個京兆府就敢二話不說,進我平靖侯府拿人?我府裏的姨娘,罪名未定就被關進大牢?我的女兒被下人毒,還要被拘到京兆府堂上問話?另外一個女兒在自家花園還能莫名其妙落水,掉進荷塘?而一個區區衛彥也敢到我家門前撒潑?這樁樁件件,夫人還是想好怎麽解釋吧!”


    秦氏腳步一頓,就見溫侯頭也不迴地走了,邊走邊吩咐身邊家將:“帶上那個人,讓所有院子裏的婆子丫鬟小廝護院一個挨一個進來相認,但凡跑脫一個,你們來填命!”


    “是!侯爺!”


    “娘,娘親。”溫雲婉失神地走到秦微舒跟前,聲音顫抖著問:“父親這是做什麽呀!”


    “自然是捉內奸。”秦微舒歎道,“沒有咱們府裏的內奸,溫雲秀的帕子是怎麽出去的?她背上的痣又是怎麽被人知道的?”


    秦微舒走得慢,直到身邊隻剩下溫徐銘時,才開口問:“雲婉,是不是你做的?”


    溫雲婉急切地搖著頭。


    “若是你做的,現在認下,娘親還會想辦法保你,此事漏洞太多,隻怕——”秦微舒蹙眉,逼問道:“究竟是不是你?”


    溫雲婉嚇了一跳,“娘親,真的不是,不是我啊,是徐銘,徐銘出的主意!”


    秦微舒腳步一頓,差點眼前一黑,“你說什麽?!”


    身後,溫徐銘淡淡笑了,“姐姐說的是什麽話,這件事我也是今日才看到的,怎麽就成了我出的主意,什麽帕子,痣啊,我都不曉得。”


    陡然,溫雲婉麵如死灰,是啊,溫徐銘是出了主意,可帕子是之前佩蘭給的,痣是她的女使問的溫雲秀的女使,就連傳話的那個人,也都是她房裏的媽媽去莊子上找迴來的。


    溫徐銘拍拍溫雲婉的肩膀,和秦氏道:“娘親,我和姐姐今日都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你為什麽不懷疑溫雲沐和溫徐清自導自演,反而懷疑起我們來了,父親迴來的時間,不是隻有大哥哥最清楚嗎?”


    第一次,秦氏忽然看不懂自己這個兒子了,這個年紀輕輕的白淨少年。


    “娘親,衛三郎堵我們家門的事,可是成平王世子葉辰瀾教他的,盧家大公子可以做證,大哥與唐王交好,唐王又是葉辰瀾的堂弟,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為了讓五妹妹嫁入國公府而設局的呢,這下把衛國公府栽贓進來,父親大發雷霆,自然會找上門去,衛國公府勉為其難自然以正室之名迎五妹妹進門,好精細的設計,娘親,您說是嗎?”


    溫徐銘看了自己的母親和姐姐一眼,施施然走了。


    溫雲婉哆嗦了一下,目中含淚,麵上俱是恐慌,“娘親,我該怎麽辦啊!”


    “沒聽你弟弟說嘛?”秦微舒恨聲道,“此事你也是今日才聽說,閉上你的嘴,等下進了九思堂,做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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