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葉垂雲!


    一個京中最神秘莫測又最炙手可熱的皇子。


    皇上廢了太子晉王後,很多人都開始改換門庭,葉垂雲的母妃宸妃雖然早死,但一直是皇上念念不忘的心愛之人,而他又生得樣貌才情俱佳,是太子的大熱門人選。


    可是他太乖戾,眉宇間懶散的傲慢,將大部分勢力都拒之門外。


    甚至生生推掉了數樁好姻緣。


    漸漸地,又傳出他暴戾濫殺的傳聞來,愈發無人敢攀附。


    葉垂雲將目光在家塾內掃視一圈,冷道:“開課吧。”


    所有人不敢出聲,正襟危坐,開始聽韓學士講課。


    溫雲沐倒是多看了他好幾眼。


    上輩子,她和他青梅竹馬,十分癡迷這位冷峻的皇子,以為自己也有機會做王妃。


    因為他待她不同,在哥哥去世之前,都十分和氣,與親哥別無二致。


    後來,她紅著臉對他表白時候,他冷漠又困惑地說:沐姐兒,我是你哥哥。


    她才知道,他對她好,不過真心把她當妹妹罷了。


    而那日在哥哥葬禮上的醜事,徹底也斷了他把她當妹妹的心思。


    可是,再活一世,溫雲沐死而複生的心髒又開始激動狂歡。


    畢竟這位英俊瀟灑的唐王殿下,是她少女心事中的唯一主角,縱然他從來沒有迴應過。


    忽然,他迴過頭,與她目光對撞。


    沐姐兒……


    十來年了,他第一次看清楚她的眼睛,明亮銳利,不似之前,總被濃密的睫毛掩蓋著,像罩了一層水殼子。


    十來年了,他竟然似乎不了解她。


    今日在暖閣中,隔牆聽到她與秦氏交鋒,伶牙俐齒,又可曲意伏低,著實讓人意外!


    而現在,她居然對他笑了一下。


    從三四年前起,她就不怎麽出現在他麵前了,說是年紀大了,男女有別,每次見麵也鮮少開口講話,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真就應了外界的評價:侯府嫡女,美則美矣,卻如不入流匠人手上的泥塑,木訥、愚蠢。


    可是今日,竟如此神采飛揚。


    葉垂雲不自覺地對著溫雲沐彎了彎眼睛。


    溫雲沐一愣,上輩子葉垂雲兵敗死於潞水,雖說是她造成的,但也是必死的命,誰知道這輩子他又怎麽樣呢?萬一這輩子又死了呢?


    而且,他隻把自己當妹妹。


    這一世務必要封心鎖愛,就算他笑得再俊,自己也不能沉溺情情愛愛的。


    溫雲沐在心底長歎一聲,罷了,惹不起躲得起,橫豎上一世他也沒看上她。


    何況,她這輩子還得和別的男人糾纏。


    溫雲沐的目光,鎖定了自己大哥身後那桌的衛彥:國公府三公子。


    衛三公子,自己三妹妹溫雲婉的好夫婿。


    那日城牆之上,笑得最大聲的就是他,而自己的妹妹則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胳膊,一丘之貉,朋比為奸。


    “這盒點心,你等下拿給衛彥,話梅味,他愛吃。”


    與溫雲沐同坐一桌的五姑娘溫雲秀,微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有追問,隻乖順地說:好。


    “雲秀,你是庶出,父親顧不上你的親事,母親也不會為你說門好的,家塾裏的這些公子,是你唯一的出路和機會,殿下你肖想不了,衛三郎你或可一搏。”


    她帶溫雲秀來家塾,自然不是因為什麽姐妹情深,而是有利可圖。


    上輩子,溫雲秀死於秦氏母女與衛三之手。


    秦微舒想為溫雲婉與衛三做親,但父親堅決不肯,為了遮掩溫雲婉和衛三的私情,他們設計溫雲秀被衛三奸汙,從而把通奸的罪名栽給了溫雲秀,據說還是自己的婢子冬梅通風報信的。


    當天,溫雲秀就被秦微舒下令勒死在禾風亭。


    第二天,趙姨娘的屍首在花園湖中被撈起,對外隻說,教女無方,羞憤而死。


    其實,溫府上上下下都清楚,不過是殺人滅口,就連趙姨娘院裏的丫鬟婆子,都是打死的打死,發賣的發賣。


    一個月後,父親迴來,可早已物是人非,證據湮滅。


    自此,父親常坐在水榭中,注視著禾風亭,約莫半年後,父親領軍去往東南,秦微舒以傷懷為名,命人把亭子拆了,蓋了一座假山,從此溫雲秀這個名字就含冤帶血地在溫府銷聲匿跡。


    溫雲秀的一輩子,還沒有跨出內宅展開新的生活,就死在了如花一樣的年紀。


    如果這一世,溫雲秀和衛三真的生了情呢?


    自然就沒溫雲婉什麽事了。


    溫雲秀忠於侯府,不可能夥同衛三做出對侯府不利的事來。


    “二姐姐,之前父親曾有意讓你與國公府議親,二姐是看不上衛彥嗎?”溫雲秀問。


    說來也好笑,衛三這個人也算是和侯府有緣,先是被溫侯看上,要說給溫雲沐,但大哥不同意,父親也就作罷了。


    後來家塾時又同溫雲婉好上了。


    最後又害了溫雲秀。


    兜兜轉轉,和溫雲婉最終蛇鼠一窩。


    “嗯,但是衛彥畢竟是國公府的三公子,溫雲婉對他也有點意思,你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搶過來,若是你不要,趁早撂開手。”


    溫雲秀不做聲,把點心盒子提過來,放在了自己身邊。


    “你放心,裏麵沒毒,便是真吃出個什麽好歹,盒子是我院裏的冬梅裝的,拷打她便是。”


    “多謝二姐姐,衛彥,我要。”


    此話一出,溫雲沐頓時對溫雲秀刮目相看,記憶中這個妹妹是極嫻靜的,毫無鋒芒,因為是庶出的,總是夾著尾巴做人,被溫雲婉隨意捏扁揉圓。


    今日怎麽判若兩人。


    溫雲沐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而去,隻見她來到衛彥身邊,低聲道:“衛公子,要入了秋,日頭變長,吃一點小點心,是我親手做的。”


    衛彥抬眼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嫻靜溫柔,白嫩嬌軟,說起話來,麵上微帶紅霞。


    “你是?”


    “我叫溫雲秀,行五。”


    “原來是五姑娘,素未謀麵,請勿怪我冒昧了。”


    “雲秀不敢。”


    話落,溫雲秀嫋嫋而行,離開了。


    點心是梅花形狀,入口有淡淡話梅香,衛彥忍不住多食了一個,拍拍前桌的溫徐清,問道:“你家五妹妹怎麽從不出來會客?”


    “我家五妹妹喜好杏林之術,並不愛拋頭露麵。”


    “你五妹妹還會看病?”


    “她母親是醫女,多多少少會教一些吧——”


    忽然,溫徐清就被人堵了嘴,側臉一看,自家親妹溫雲沐笑吟吟地拿著個糕點塞進自己嘴裏,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肩膀,“你這丫頭——”


    “哥,好不好吃?”


    “好吃。”


    “那我明天再給你送點?送武館去?”


    “你不是不愛去武館?”


    “要你管!明個我還偏愛去了!”


    溫雲沐放下小屜,轉臉走了,衛彥嘖嘖嘴,“同你家二妹妹比起來,你家五妹妹當真是嫻靜。”


    溫徐清皺起那張俊朗又漂亮的臉,“我家二妹妹自然也是嫻靜的,今日隻是聲音大了些罷了!”


    首座,葉垂雲聞聽此言,麵上掛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笑意。


    “你哥言下之意,說你不守規矩。”葉垂雲望著跪在他桌前,為他添置小點心的溫雲沐道。


    “哦,聽著了。”


    溫雲沐一臉敷衍著,隻想快點走,並不抬眼看葉垂雲。


    這男人長著一張讓人望而生情的臉,多看兩眼就會意亂情迷,可是她總不能兩輩子都在一個男人身上栽跟頭吧!


    葉垂雲修長的手指在點心碟子上敲了一下,“沐姐兒,你生我的氣了?”


    她似乎對他有不滿,愛答不理的,之前雖然不愛說話,但也是有機會就要粘著自己的,現在倒好,像是躲避瘟疫似的。


    “沒有。”


    眼看她擺好了點心要走,葉垂雲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前幾日病了,可好透了?”


    溫雲沐掙了兩下,沒掙開,挑眉問:“殿下也學醫術了?是給我把脈看診嗎?若不是,請殿下放手,男女授受不親,家塾人多眼雜,免得傳出閑話。”


    葉垂雲忍俊不禁,“你我一處長大——”


    “那又怎麽了,那是那時候小,現在我大了,過兩年還要議親,殿下別耽誤我——”溫雲沐掰他手指,“我的病好了,勞殿下費心。”


    葉垂雲似笑非笑,手上鬆了點力氣,任她把手指掰開了,隻道:“宮裏前幾天送了些燕窩,我明日讓人送過來。”


    “謝殿下。”


    溫雲沐不走心地迴答著,她上輩子傻,一向對外人冷僻的葉垂雲對她多幾分關懷,她便胡思亂想覺得王妃有望,現在她想明白了,他待她好,也不過是因為青梅竹馬的情誼罷了,和男女之情並無半分關係。


    關心猿,鎖意馬,別自作多情!


    一個時辰後,家塾中人三三兩兩散了,溫雲沐在筆洗裏擺著毛筆,收了桌上的書,打算要走,早就在一旁收拾停當的溫雲沐忽然道:“二姐,你說你做了個夢,似乎二世為人,我也是。”


    “嗯?此話怎講?”


    “我上輩子,被主母和二姐姐害死了。”


    溫雲沐一把將筆戳進筆洗,不動了。


    她抬眼看著溫雲秀,下午的陽光在沐在她麵上,將人照了個通透,在這一瞬間,溫雲沐覺得自己仿佛麵對著的,是一個魄魂,而不是一個人。


    “若是這世上有重生,我可能就是。”


    陡然,溫雲沐背後一涼,一陣寒意直竄後腦。


    溫雲秀將她的遭遇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其中有許多溫雲沐不清楚的細節,居然都一一對應起來。


    “三姐給我下的藥,衛彥強要了我,檢查的婆子是主母的,勒死我的是四哥院裏的人。”溫雲秀平靜地問:“二姐,我這個夢是不是很可怕?”


    一家人,皆是死敵。


    溫雲沐一時無言,溫雲秀的遭遇同她一樣離奇,但她把握不準,她想要做什麽?


    “你方才說,三妹妹與衛彥有私情,你怎麽知道的?”


    “是衛彥親口所說,自己與溫雲婉情根深種,愛得如膠似漆。算起來,兩人就是在家塾這段時間好上的。”


    衛彥親口所說?


    溫雲沐自然不信什麽做夢的鬼話,既然溫雲秀說這是衛彥親口所說,那她自然是經曆過此事的。


    如此看來——溫雲沐心裏已然有了定論,她能迴來,未必別人不能。


    “二姐,我想問問,後來我娘——怎麽樣了?”


    溫雲沐遲疑了一下,沒有說實話:“姨娘還活著,隻是她已經死了心,住到庵裏去了。”


    “那,也是好的,省得被主母磋磨。”


    “五妹妹慎言。”


    “二姐姐,說了怕你不信,我死過一次了。”溫雲秀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現在我隻想讓害我的人付出代價,二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是我院裏的冬梅揭出你和衛彥的事,我也算是害你的人——”


    “二姐姐不是,我知道冬梅其實是主母插在二姐姐院裏的。”


    看來,溫雲秀知道的內情,的確遠比上一世的自己多,溫雲沐沉默片刻,又道:“此事甚大,你為什麽相信我?難道不怕我母親告發你?”


    “若非二姐姐說你二世為人,我是斷斷不敢的,而且看二姐姐今日樣子,絕不是平日的二姐,何況,在二姐病下的前幾日,我也病了,是同樣的症候,所以才冒險一試。”


    “原來如此。”溫雲沐低聲道:“你想做什麽?”


    “我要殺了衛彥和溫雲婉,讓秦微舒和溫徐銘身敗名裂。”


    “二姐,如果你的夢是真的,你願意幫我嗎?”


    溫雲沐收了筆,淡淡笑道:“自然,不過,這會子先不談這個——”


    遠遠的,她看到了從怒氣衝衝的三妹溫雲婉,獨自一人繞了進來。


    忽然,啪——


    一耳光打在了溫雲秀的臉上。


    溫雲婉雙手叉腰,喝罵道:“兩個賤貨!竟然敢勾搭衛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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