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巷口充斥著腐朽難聞的血腥氣,巷口的牆壁上鑲嵌著許多變成汙染物的人痣,有些完全死亡,有些則奄奄一息,還有兩個歪頭看向他們,肉體正在重新生長,


    隻是不再作為人。


    紅色的小河從裏蜿蜒而下,裏麵混雜著人類內髒與四肢軀體,數十位汙染物擠在最裏麵的位置,像喪屍一樣向前伸手。


    她身後跟著一群抱著槍的警員,艾爾維拉不等吩咐便衝進去將那些汙染物從中扯出來,甩到一邊。層層黑水將刺目的紅掩蓋,更加血腥的場麵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然而沉默,她隻是沉默地走到牆角,將奄奄一息的女生從地上抱了起來。


    兩邊是汙染物的叫喊聲,陳青桃抱著她的手臂凸起眼珠,一言不發。


    “青桃,”她虛弱開口,許是傷及喉嚨,嗓音無比幹澀。


    “嗯。”


    “我好困呀。”


    她的半邊身子已成一灘紅色的肉泥,小半張臉上露出皮肉底下的骨頭和牙齒,縮在懷裏小小的一團。但在陳青桃眼裏,她還是一如既往。


    “別睡,”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近乎絕望地說出了這麽一句,平日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害怕的陳青桃此刻顯得異常狼狽和恐慌。


    像是被拉下神壇的神明,她無比悲哀的帶著說不清意味的聲音在耳邊輕輕的響起,“好嗎。”


    星星許是笑了一下,和往常明媚陽光的笑容無二,隻是如今顯得有些悲傷。


    漸漸地,笑意化為難忍的痛苦,淚水混著血從剩下半張臉上滑落,滑到了陳青桃的懷裏,“不想死啊,青桃……真的、不想死……”


    抽泣聲使陳青桃無法迴答,她隻得努力維持著她不散形,低低道歉,“對不起…”


    是我來晚了。她想這麽說。


    “我們還能一起看日出嗎。”


    “能。”


    她突然哼起了歌,不算歡快的旋律因為顫抖而顯得悲淒,巷口無數黑洞洞的槍械指著她們,身後則是混雜的嘶咬與喊叫聲。


    時間仿佛停留在這一刻,她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東西,除了——


    「青桃,你要好好活著。」


    這一刻她的身影和母親重疊,將永遠嵌進她的靈魂中。


    星星的雙臂從中墜落,失去支撐的頭往後一仰,徹底失去了生息。


    難以維持的肉泥從懷裏掉下去,在黑水與其他肉塊中混合。


    「都怪你啊,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死。」


    陳青桃停留在原地,臉色發白,頭痛愈加嚴重,像是插入了一根鋼條貫穿,幾欲讓她失去理智。


    「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她看到另一個自己靠著牆壁,以一種對她失望透頂的語氣說道。


    巷口的阿爾法小隊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場景,似乎都在感歎她的強大,又感受到了她的不對勁。


    二隊隊長往前走了幾步,“喂,你……”


    陳青桃迴過神,冷靜下來後腳邊那些小怪物幫她撿起星星掉落的部分,


    “我要帶她走。”


    “呃……這個、”


    “先來噴一下幹霧吧。”


    幾個穿著防護服的清除者抱著噴槍過來,得到同意後管口便對著陳青桃二人。


    許多陷進那堆肉泥的孢子從中掉了下來,就像落雨一樣,數量驚人。


    “她是你朋友嗎?”李樂原問。


    李樂原是阿爾法小隊二隊隊長,他聽過陳青桃的名字,見她一個人就能解決這麽多汙染物,不免覺得真人比傳聞還要誇張。


    “嗯。”


    “節哀啊。”他歎了口氣,大概是對這種場麵已經司空見慣,連節哀這倆字都說得異常官方。


    衝完孢子後,李樂原叫人把安息倉背過來,然後再放兩隊成員進去處理屍體,他在外麵站著跟陳青桃搭話。


    “我覺得你還是先給她放進去,免得一會兒又掉了……”他提議。


    安息倉是一個立體長三角體的機械盒子。安全局成員在與汙染物的戰鬥過程中如果死了,就會被暫時安放進裏麵。


    據說有著堅硬的構造,哪怕放進炸彈堆裏都不會掉半個零件。


    倉門自動打開,陳青桃將星星放到裏麵,包括那些碎肉。


    李樂原用下巴指著後麵對著2048大吵的交警:“我看你跟了我們一路,也是接到消息過來的?”


    “嗯。”


    “沒別的意思哈,就是做個調查,這些汙染物都長一個樣,不像是群體變異……”


    他沒說完,陳青桃便接話,“人為。”


    李樂原這句沒接,問她:“我看你挺厲害啊,有沒有想過來安全局工作?”


    “你看,我們安全局呢主打的就是一個為……”


    “會查嗎,”陳青桃打斷了他,目光灼灼,“你們會查嗎。”


    李樂原挺起腰杆,麵色凝重,“我們當然會查啊!”


    他莫名被那隻眼睛看得有些心虛,撓了撓後腦,“這話問的,也太不信我們了。”


    陳青桃向來對安全局不抱任何期望,她知道問也是白問,但可能又覺得不甘心,她說:“裏麵死了好多人,”


    會有結果嗎,這句話沒有問出來,但歐圖伊格卻迴答她:


    「不會有結果,不會有任何結果。」


    “啊、是挺慘的……”他感歎,隨後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們安全局向你們保證!這事如果是人為,一定會讓罪魁禍首成功落網!”


    陳青桃不再說話。


    許是見她對安全局抱有很強的敵意,便把想拉她進安全局的事咽進了肚子裏,讓人問她了些話,又問起死者的姓名家庭之類的東西。


    她統統保持沉默,安全局的人拿她沒轍,又不願意放她走,於是雙方維持著一種詭異的氛圍,直到白術和無色開車過來。


    他不知道跟李樂原說了句什麽,對方先是震驚地看著陳青桃,隨後便很快答應放她們走。


    另一邊2048那裏也是白術說的,那個交警頭子脖子梗的通紅,罵了2048老半天沒有反應,臨走之前要了他的編碼,說要去總局吊銷這個仿生人的駕駛證。


    星星被放在後備箱,白術跟無色坐在最前,氛圍一時有些悲傷。


    白術重複了好幾遍“真該死啊”。


    無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長得一模一樣的汙染物,好奇怪啊。”


    “感覺有陰謀。”白術讚同,“會不會和上次莉莉絲那件事一樣有牽扯。”


    “誰知道呢,說起來演唱會的事到現在也沒有後續。”


    白術:“我聽隊長說家族為了處理莉莉絲的事兒,十二位大家主湊到一起開了兩天會。”


    “啥結論啊?”


    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看不到陳青桃,他說:“被分給iv組處理了。”


    “哦……”


    白術:“跑題了,話說星星為啥會在這種地方,她不是去出任務了嗎。”


    沒人迴答,


    車內響起了一道歎息聲,無色看了一眼二人,“我剛才問了李樂原,他說是接到附近居民報案才過來的。沒想到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很多,等有結果會公布出來。”


    白術:“還說了啥?”


    “還說了多謝青桃幫忙處理。”


    陳青桃半邊身子上都是星星的血跡,她靠著後車窗上的玻璃,表情突然有些扭曲,無色一驚:“怎麽了青桃?”


    “……沒事,”


    她大腦一陣一陣的疼,疼的時候臉色發白,在白術的椅背後縮成一團,盡量不弄出動靜。


    “……柏色呢?”


    二人不明白狀況,於是都重複了一遍柏色的名字,帶著疑問的語氣。


    “不知道,你找隊長有事嗎?老無,你給隊長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


    “在分部啊,我接到柏色哥的通知時他倆還在樓下……”


    “咦?他倆在一塊兒做什麽。”


    “不知道……秦哥好像被柏色哥給打了。”


    “真的假的、”


    “……”


    到了分部後,隻剩下柏色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陳青桃滿頭大汗地從車上下來,她像是經受了一場艱難打架一樣,虛弱疲憊。


    白術想上來攙她,被2048替了。


    她走進門看了一眼柏色,整個星潮隻剩他一人,陳青桃什麽都沒問。


    等白術和無色將事情匯報結束後,他突然說道:“我很遺憾。”


    “秦哥呢?他是分部部長,星星還得他處理。”


    柏色張了張嘴,一邊發呆的陳青桃替他迴答,“馬上就被抓迴來了。”


    幾人敏感地發現了她這話的不對勁,為什麽是抓?


    柏色神色凝重,“陳青桃。”


    “不對,叫錯了。”她雖然虛弱,但氣勢不弱一點。


    “平安。”


    “嗯。”


    “你想怎麽做?殺了他嗎。”


    陳青桃的腦袋貼到玻璃桌麵上,“我一開始就說了,iv給了我隨意處置他的權利。”


    陳青桃給過他機會了,但秦越這人比自己想的還要貪心。星星的命、孢子、真相還有他的命,這裏麵的他全部都要,一個都不給陳青桃留。


    “隊長,我不問你為什麽放他走,你也不要阻止我。”她有些不耐煩。


    “秦越可以釣出更大的魚,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嗎?”


    “是嗎?“陳青桃挑眉,那張蒼白的臉上寫滿了諷刺,“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家族指使他做的。”


    柏色不語,他知道的不比陳青桃多。


    任誰突然發現自己的夥伴是汙染事件製造人都會不能接受的。


    但是隊長,你為什麽又改變主意,放他走了呢?


    陳青桃在心裏問道。


    不過她確實也不信任柏色,所以會分裂出來一個自己監視二人。


    劍拔弩張的氛圍使在場的其他兩個人不解,不會看眼色的白術立馬問了出來:“咋迴事兒啊,隊長,你們在說啥,我咋一個字都聽不懂。”


    “秦越哥咋了,青桃為什麽要抓他。”


    無色拍了拍他的肩,“我們先別說話。”


    “如果是,你會怎樣。”


    陳青桃漠然出聲,“放心,隊長。我已經看到了家族的誠意。”


    從iv給陳青桃處理a的權利那一刻開始。陳青桃便明白秦越是家族給她的禮物,防止她在知道真相後叛變的禮物。


    顯然iv並沒有隱藏真相的意思,他那句話是這樣說的——“如果被你抓到,他就是家族的叛徒,我願意給予你解決他的權利。”


    同樣這也意味著陳青桃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但或許是得知自己成為棄子,所以打算魚死網破也不一定,總之秦越可能是瘋了。


    他顯然不打算配合任何一個人完成這場戲劇。


    半個小時後02走進星潮的大門,她背著一個麻袋,在眾人的目光下,將麻袋不算溫柔地扔在地板上。


    白術呆呆開口:“青桃,你孿生姐妹?”


    無色懟了他胳膊,給他使眼色讓他別說話。


    02:“崔健抓到了。”


    “路上按照你的要求問他和付文禮還有秦越的關係,但他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得到命令後02將袋子打開,崔健的臉上滿是淤青,嘴裏塞著一團什麽東西,說不出話。


    02把他嘴裏塞著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塊方巾,他梗著脖子往前爬,“老子操你們媽的,快把老子放了,否則老子要告你們非法綁架!”


    02揪起他的頭發,迫使他仰頭,“你好好說話。”


    氛圍默了一會兒,“他不是崔健。”陳青桃斬釘截鐵。


    02表示不解,“我跟從您的指示在海信樓下等到了他,最後從他和他人的聊天中再三確定他就是崔健。”


    她搖了搖頭,“上半身不對。”


    陳青桃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走到他麵前。


    “你、你要幹啥?”崔健嚇得往後縮了縮。


    02固定住他的動作,她走過來打量著他的側臉,左左右右沿著下顎輪廓往後一寸都摸了一遍。


    “你他媽別是看上老子了,老子跟你說啊、老子可不喜歡女的!”


    她沉默了一下,手摸上他的耳後,血珠滴落到地板上。


    “啊、啊——”


    崔健大聲慘叫,陳青桃鬆開手,他捂著出血的耳朵在地上扭成一團。


    “奇怪,”,她擺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你是崔健?”


    “我操,老子、老子不是你是啊。”


    他痛得要死,捂著被掀開一片的臉皮,直唿倒黴。


    “你們他媽的到底是誰啊,我怎麽惹到你們了,你們說、我給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


    02將阿蘭、付文禮還有秦越的照片一一給他看,問:“再迴答一遍,認識他們嗎。”


    “說幾遍了!我不認識,我連他們人都沒見過,你們想要我怎樣!”


    他的樣子不像是假的,好像真的不認識照片上的幾人。


    “你怎麽可能不認識阿蘭,你還去過她家。”


    崔健疼得直冒汗,齜牙咧嘴,“阿蘭誰啊,我都說了我不喜歡女的了!我怎麽可能會去她家!”


    “你們找錯人了,哎呦疼死我了……你們誰快來給我止血,我要死了。”


    崔健在地上呻吟,陳青桃擰著眉,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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