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師令!”


    裴千道不管那麽多,毫不客氣的說道。


    “持太師令,見陛下可免跪禮。”


    “這是陛下對天下文人的尊敬。”


    “王鐵之,你不要太過分!”


    其餘官員,則是一臉豔羨,麵麵相覷之間,議論紛紛。


    “太師令怎麽就到他手裏了?”


    “太師給的唄,這還用問?這東西,天下隻此一塊!”


    “這……”


    他們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太學考試期間,考生不允許接觸外人,尤其是朝廷官員。


    可是……


    那是太師啊!


    他們不敢說,他們也不敢問。


    也正是因為這個,王鐵之徹底沉默。


    他敢參太師嗎?敢罵太師嗎?


    那不是找死嗎?


    王鐵之臉都綠了,一腔怒火發泄不出來,但隻能退到一旁,再不言語。


    而右相,完全不在乎這些。


    他眼中光芒更盛。


    太師敢冒違逆陛下的風險,跟蘇雲見麵。


    足以證明,周宣對此子的重視!


    若是能將蘇雲拉攏過來,他等於將大周文人抓在手中!


    一時間,右相也熱切起來。


    當然,若是拉攏不了的後果,他也很清楚,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周宣麵無表情,看著那道傲然身影,除了欣賞與愛惜,再無其他。


    片刻之後,周明帝低沉的聲音傳來。


    “蘇雲。”


    “你想當著朕的麵,進行這次策論考試。”


    “朕允了。”


    “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蘇雲點點頭,再次拱手。


    “考試開始之前,草民有不情之請。”


    “說。”


    “治國之策,牽扯過大,草民懇請陛下下一道聖旨,待會無論草民說了什麽,都赦草民無罪。”


    一時間。


    在場文武百官,麵色更加難看。


    蘇雲這是擺明了,要向他們宣戰。


    周明帝終於皺起眉頭,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蘇雲若站在百官對立麵,那便得不償失,但眼下,他也是騎虎難下。


    不過有一點。


    蘇雲的策論,若是能讓百官心服口服,即便得罪人,問題也不大。


    “準了。”


    “你們給朕聽好了。”


    “這隻是一場考試。”


    右相率先開口。


    “陛下說笑了,臣等這麽大歲數了,怎麽會跟一個考生計較。”


    “蘇雲,不用怕,有什麽策論,盡情道來。”


    蘇雲心頭暗笑。


    右相想招攬他的心,此刻昭然若揭,但他表情仍舊淡然。


    “如此,便謝過陛下。”


    而後,他醞釀一番,淺笑開口。


    “既如此,那草民便先從騶河開始。”


    周明帝點點頭,百官豎起耳朵,周宣也來了興趣。


    他很想看看,這位詩仙,能有什麽治國良策。


    蘇雲一拂衣袖。


    “治騶河,草民有八疏。”


    “可有騶河河道圖?”


    聽聞此言,官員之中,一個精瘦的中年人走上前來。


    “有。”


    他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張紙。


    魏公公很有眼色,拉來一塊展板,那張紙便被攤到展板之上,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蘇雲抬眼一看,便皺起眉頭,看向那中年人。


    “閣下是?”


    中年人麵無表情,長相普通,那雙眼睛卻極為明亮。


    “在下河道總督蔣辰簧。”


    蘇雲點點頭。


    “你治過騶河嗎?”


    聽到這個問題,蔣辰簧愣住了,其餘官員也麵麵相覷。


    “他在說什麽?”


    “這個職位都是專門為了治理騶河設置的!”


    “他壓根沒把蔣辰簧當人啊!”


    短暫蒙蔽之後,蔣辰簧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


    “蘇雲,你這是何意?”


    蘇雲冷笑一聲,一指那河道圖紙。


    “看樣子,你治過河。”


    “那我問你,遙堤標注在哪?”


    “縷堤標注在哪?”


    “決堤之處標注在哪?蓄水之處標注在哪?”


    “附近相應村莊……”


    聽到他一連串的問題,百官逐漸沉默了,蔣辰簧臉上的怒意,逐漸轉為驚慌。


    就連周明帝,也變的嚴肅起來。


    此刻,他們心中,忽然都明白了一個問題。


    這蘇雲,是真有東西!


    啪。


    蘇雲的手,落在那河道圖之上。


    “這些標注都沒有,整張圖紙之上,隻有河道走勢。”


    “準不準確另說,我且問你。”


    “蔣辰簧大人,你真的治理過騶河嗎?”


    蔣辰簧沉默了。


    “蘇雲,你說的那些東西,不是不能標注。”


    “隻是難度太大……”


    “而且堤壩本身就少……”


    蘇雲冷笑更盛。


    “這是理由嗎?”


    “騶河湍急,難以測繪。”


    “那又如何?”


    一番話,說的蔣辰簧老臉通紅。


    不過,蘇雲也沒太針對他。


    大周廟堂,分為三個部分。


    五成是左相右相這些弄權之輩。


    兩成是將軍。


    剩下三成,便是那些真正幹實事的人,蔣辰簧便是其中之一。


    他絕非庸碌,也沒有屍位素餐之心,隻是沒找對方法。


    看過河道圖,蘇雲大致推斷,這騶河與前世的母親河,情況基本相同,那就好辦了。


    他轉過身,看向周明帝,開口道。


    “臣之八疏,可治騶河。”


    “其一,疏浚河道,再堵決口,可行川字河。”


    “其二,修減水壩,輸水攻沙。”


    “其三……”


    聽著聽著,藏書室中,徹底安靜下來。


    蔣辰簧聽的如癡如醉,那雙明亮的雙眼中,有淚光折射。


    周宣愣在當場,那些官員,則一臉驚容。


    大周朝堂,雖然各司其職,但碰到棘手問題,也是群策群力。


    騶河的治理,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蘇雲的這八疏,他們完全聽得懂。


    周明帝聽在耳中,陷入沉思。


    不多時,整座藏書室,便陷入極度的安靜之中,隻剩下蘇雲的聲音,迴蕩在所有人耳中。


    蘇雲照搬照抄,將前世那些古人的治河理念闡述完畢,便笑著說道。


    “陛下。”


    “草民這治河八疏,若能實現。”


    “騶河歸海,漕運暢通。”


    “一切盡在掌握。”


    他這話,將不少人從沉思中驚醒,那蔣辰簧如獲至寶,將魏公公的記錄捧在手中。


    “騶河整治,指日可待!”


    “蘇雲,他不隻是詩仙……他是河神!”


    “天要壯哉我大周啊!”


    右相一臉驚容,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色的他,此時也是表情呆滯。


    治河八疏,每一疏都絕妙至極!


    周明帝迴過神來,麵無表情,也沒開口。


    但他看向蘇雲,那眼神前所未有的炙熱,仿佛在看一塊稀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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