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唐貴人還不知自己已經被帝王厭棄。


    她走在宮道上,手裏絞著帕子,很不甘心。


    雖說她和許青梔都是趙貴妃陣營,但她就是看許青梔不順眼!


    原本,在許青梔沒出現之前,她才是趙貴妃的左膀右臂,作為戶部尚書之女,一直以來,她在趙貴妃麵前都頗為得臉。


    可是,自從許青梔來到趙貴妃身邊後,貴妃娘娘都待她都冷淡了許多。


    她本就不是很受帝王寵愛,一年到頭,侍寢的次數屈指可數,今後也很難懷有子嗣,那麽她這輩子都隻能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若是失去了趙貴妃這個大靠山,她在後宮的日子,隻會舉步維艱。


    思及此,唐貴人轉身去了翊坤宮,將今日之事說給趙貴妃聽。


    “陛下真是寵愛姝貴人,連德妃娘娘都不見,卻偏偏見了她,真讓人羨慕。興許再照這樣發展下去,寵冠六宮的人就是姝貴人了。”


    趙貴妃倚在貴妃榻上,彈了彈護甲:“陛下寵誰不是寵,好歹她是本宮的人。”


    語氣似有一絲落寞。


    話音一轉,陡然變得淩厲:“倒是你,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卻輸給她一個新來的,還好意思到本宮麵前說道?”


    趙貴妃何等精明,她當然知道唐貴人在打什麽主意,不外乎就是想引起她的妒忌,利用她磋磨許青梔。


    她可是堂堂貴妃,豈是誰都能利用的?!


    唐貴人麵色一僵,垂下頭:“這......陛下喜新厭舊,不肯見嬪妾,嬪妾有什麽辦法。”


    話音一落,一個精致的茶杯猛地砸到她腳邊。


    “沒有辦法就去死!”


    唐貴人嚇得立馬滑跪在地,“貴妃娘娘息怒!”


    趙貴妃直起身,尖銳的護甲指著唐貴人的腦袋:“整天往禦書房跑,這麽勤快有什麽用?還不都是無用功,動點腦子吧你!”


    這還是趙貴妃第一次對唐貴人發這麽大的脾氣。


    慧心見狀,忍不住微微搖頭。


    貴妃豈會不在乎姝貴人得寵呢?貴妃在乎極了!


    但貴妃不會在外人麵前露怯,否則就是在告訴其他人,她堂堂貴妃,目前的後宮之首,竟然在害怕一個新來的貴人搶走屬於她的盛寵?!


    所以不論唐貴人怎麽挑撥離間,趙貴妃都要裝作穩如泰山、安如磬石的高貴模樣。


    然而,唐貴人方才那句——陛下喜新厭舊。


    真真是戳中了趙貴妃的心窩子。


    麵對趙貴妃毫不留情的貶低,唐貴人隻有挨打的份,不敢辯駁。


    “唐湘林,你有多久沒有侍寢了?”


    趙貴妃嫵媚精致的臉上浮現薄怒。


    唐貴人低著頭,戰戰兢兢道:“有......有八個月了。”


    “本宮記得,當初你入宮選秀時,太後還說你屁股大好生養來著。”


    唐貴人臉頰微紅,不知是害羞,還是被羞辱的臉紅。雙唇緊閉,不敢吭聲。


    溫太後是說過這麽一句話,可是陛下很少寵幸她,唯有父親得到重用時,才會給她幾分薄麵。


    她就是再怎麽好生養,也要陛下勤加耕耘才行啊。


    趙貴妃鳳眼一眯,給唐貴人下了最後通牒:“你給本宮聽著,要是過了春節,你還是沒能侍寢,你就再也別踏入翊坤宮了!”


    “本宮再也不要聽任何理由!”


    唐貴人臉色煞白,猛然抬頭。


    貴妃這是想要放棄她了?


    狼狽的出了翊坤宮,唐湘林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不來翊坤宮挑撥離間了!


    另一邊,枕雲閣。


    在許青梔的示意下,其他宮人都退了出去,眼下屋內隻有他們四人。


    小德子道:“奴才按小主的吩咐,讓表舅注意後宮哪位主子的膳食有了變動,沒想到奴才剛問呢,表舅就把發現的異常偷偷告訴奴才了。”


    “奴才那位表舅負責的是永和宮、長春宮、鍾粹宮的膳食,他很了解這三個宮主子的飲食喜好,其中鍾粹宮偏殿的惠貴人最討厭吃酸。”


    “然而,前不久她卻買通禦膳房的下人,讓人偷偷送酸黃瓜過去。可不就是有鬼嗎!”


    許青梔若有所思。


    距離惠貴人上次侍寢,正好過了一個月,的確有可能懷上了。


    隻是許青梔沒想到,這個人竟是惠貴人。


    許青梔還是比較謹慎,問了一嘴:“既然是私底下悄悄幹的,又是怎麽被發現的?”


    小德子答道:“表舅心細,早就發現禦膳房的酸黃瓜數量總是對不上,卻也沒有立馬打草驚蛇,暗中盯著許久。”


    “這不,就在三天前,將那手腳不幹淨的家夥逮了個正著!對方隻是個低等太監,怕被處罰,就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


    “那人,正是惠貴人的宮女墨竹,私下買通了對方。”


    指尖點了點桌麵,許青梔道:“惠貴人有所察覺了嗎?”


    小德子道:“事關皇嗣,表舅可不敢苛待了惠貴人,所以便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那名小太監依舊每日偷偷給惠貴人送酸黃瓜,惠貴人應該還沒有察覺。”


    末了,小德子又補充一句:“表舅也不曾將此事透露給任何人過。”


    許青梔點點頭,勾唇道:“如果真是惠貴人有孕,那我就知道是誰要害我了。”


    小德子眼睛滴溜溜一轉:“小主是說容妃?”


    許青梔喝了口茶:“不錯。”


    白芷之前說過,極少有人知道苦杏仁也是墮胎藥的一種。


    而容妃身邊有一個善用毒藥之人,那麽容妃知道這件事就並不奇怪了。


    惠貴人是個聰明的,沒有急著將自己有孕的事公之於眾。


    隻可惜,她住在鍾粹宮偏殿,這可是容妃的地盤。


    盡管她有意隱瞞自己有孕的事實,但這點小伎倆又豈會瞞得過容妃的耳目?


    容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屆時惠貴人流產,她便能作壁上觀,坐收漁利!


    “看來容妃娘娘為了除掉我,甚至不惜陷害皇嗣了。”


    白芷擔憂道:“小主,我們該怎麽辦?”


    許青梔思索片刻,沉聲道:“再過幾日,就是春節家宴,屆時人多眼雜,最適合動手不過,容妃定會在那日對惠貴人下毒,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已經提前洞悉了容妃的計劃,眼下若隻求自保,並不困難,但是......”


    許青梔眯了眯眼,眸中閃冷厲的光芒:“她三番兩次對我出手,次次都想取我性命,這一次,我說什麽也該迴點禮!”


    “白薇,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今晚就去辦。”


    白薇傾身上前,仔細聽許青梔的命令......


    **


    入夜,幽蘭居。


    屋內僅有一盞燭火,惠貴人身上裹著被子,吃下了第四根酸黃瓜。


    隨即又反胃想吐,整張小臉白兮兮的。


    母親懷她時,就害喜得厲害,輪到她,又是這樣......幸好都是晚上才鬧得厲害,白天沒事。


    否則還真瞞不住了。


    墨竹擔憂地給她遞上一杯水,手輕拍後背:“小主,慢點喝。可好些了?”


    惠貴人漸漸緩過來,躺了下去,雙手輕撫小腹,滿眼愁思。


    懷有身孕,本是一件大喜事。


    可她除了知道有孕的那一刻是高興之外,其他時候都感到惶惶不安,生怕出了什麽差錯。


    她是三年前選秀進來的,也算是經曆了不少大風大浪,見識過那些妃嬪為了爭寵,會使出多麽殘忍的手段。


    她性子柔和,又膽小,沒有多大野心,父母也隻願她在後宮安寧順遂,不求大富大貴。


    所以突如其來的懷孕,讓她既驚喜又慌張,不知所措。


    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連思緒都變得混亂起來。


    “墨竹,你說我這麽做,是對的嗎?”


    墨竹寬慰道:“小主,您忘了之前那些無故流產的宮嬪了嗎?您這日子尚短,胎象還沒穩呢,萬萬不可讓其他人知曉,宮裏可都是豺狼虎豹啊。”


    “小主先忍著些,等再過幾日,到了除夕,胎象便穩了,屆時便可以告訴陛下了。”


    惠貴人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


    “小主,您就放寬心吧,奴婢替您瞞得好好的,不會有人知道您有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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